又是一天清晨,天剛剛蒙蒙亮的時候,王氏就開始生火做飯了,往鍋里加水入米,鍋里煮沸之后,她又彎腰從柴火堆后面摸出了兩個雞蛋洗干凈丟了進去。
小半個時辰過后,鍋里飄出了米飯的香味,粥熟了。
王氏小心把雞蛋撈出來放進了一碗涼水里,在盛好一碗飯時,王離走進了廚房。
“娘,我來幫忙了?!?p> 王離說完幾步走到一個角落,蹲下揭開了一個土胚壇子的蓋子,伸手從里抓出了兩根咸水蘿卜。
王氏瞄了一眼,從墻上取下菜板遞過去,說道:“那我先把飯端出去,你用刀的時候小心一點?!?p> “嗯?!?p> 王離應(yīng)了一聲,拿過菜板,打了一瓢水沖洗了一遍,等王氏第二次回身進廚房的時候,王離已經(jīng)在沖洗菜刀了。
飯桌上,王離三兩口吞掉了母親剝好的一個雞蛋,然后端起碗灌了一口米粥,心中開始盤算起今天的行程來。
今天他是三更天的時候被餓醒的。
昨天王離從油獐林回家的時候去了以往那條撈魚的小溪,結(jié)果提起漁網(wǎng)一看,里面除了一些雜草和黑殼水鱉蟲,竟然什么都沒有。
想起樹林里被那只青鳥驚走的受傷獐子,王離暗道晦氣,回家吃過晚飯,他便坐在床上繼續(xù)修行。
讓王離驚喜的是,在昨晚入睡前,自己竟然順心自如成功的將第一幅行功圖完整的運行了一個周天,體內(nèi)生出了一絲氣勁在微微流轉(zhuǎn)。
根據(jù)心法上的注釋,這是初入鍛體一重門徑的特征。
三幅行功圖,每幅圖譜對應(yīng)一重境界,待到三幅圖譜全部修成,就是鍛體三重,到那時他便可以去見張叔了。
當(dāng)下他心頭一熱,嘗試著繼續(xù)修行起來,可幾番嘗試之下,發(fā)現(xiàn)體內(nèi)剛剛產(chǎn)生的氣勁也不過是僅能在體內(nèi)循環(huán)一周便沉匿下去,強行催動之下,他馬上就感覺頭昏眼花了。
知道自己犯了欲速則不達的錯誤,王離便倒頭入睡,哪知道到睡三更天的時候,他就腹餓難忍的醒了過來。
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王離沒料到鍛體成效初顯之下,身體反映竟是如此誠實。
躺在床上,王離忍著饑餓開始琢磨怎樣才能盡快改善伙食,沒有精糧血肉增補身體,修行就無法進行下去了。
按理說無本買賣來的最快,上次那兩個小混混就是現(xiàn)成的例子,不過村子里大家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而且都是窮人。
草堂那邊倒是有兩個闊主,但他惹不起。
去鎮(zhèn)上攬活,自己目前雖然有些手段,但知曉這個世界的另一重面貌后,他覺得風(fēng)險太高了。
還是只有自己去狩獵,等天亮之后他得再去那些獵戶那里轉(zhuǎn)轉(zhuǎn),有兩個老獵戶是兼職采藥的,手里應(yīng)該有些好東西。
鍛體第二重需要搭配一方藥引,他也得學(xué)會采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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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內(nèi)。
秦宏和吳玉一起對著吳先生跪拜下去,齊齊高聲道:“多謝吳叔成全!”
吳先生含笑點頭,言道:“起來吧,你兄弟二人已經(jīng)得了入門名額,筑基鍛體之法也盡數(shù)傳授給你們了,成與不成,就看你們自己了?!?p> “接下來你們便不用陪著我在這里枯守,可以回州縣去了?!?p> 秦宏面色一肅,垂首道:“吳叔,我打算就在草堂這邊修行?!?p> 吳玉亦開口道:“我跟表哥一樣,就留在這里,同時也可以侍奉吳叔跟林師叔!”
吳先生緩緩搖頭,說道:“你們留在這里沒用,我只是遞交你們名額的引路人,不是你們的老師,修行上不會給予你們?nèi)魏沃更c?!?p> “那位林師叔同樣不會給你們?nèi)魏螏椭??!?p> 吳玉聽的目光一愣,早上開課之后,族叔先單獨把他們帶到了客室跟那位寶兒姐姐,也就是林師叔見了禮,他當(dāng)時心中就有些無語。
這位師叔可是拿了他不少好東西,而且還花了他很多零花錢。
要知道自從他和表哥來草堂這邊后,姑父每月就只給他們兄弟總共三百文,后面認識了王離,為了交功課,時不時還得勻出幾十文。
好在一應(yīng)生活所需倒是不缺,但他就是覺得難受的慌。
腦子里迅速閃過諸多念頭,吳玉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站著的表哥,琢磨著自己該怎么回族叔的話。
秦宏卻是已經(jīng)抬頭應(yīng)道:“吳叔,我知道宗門自有規(guī)矩,筑基鍛體的一應(yīng)資源父親早就給我們準(zhǔn)備好了,小侄覺得自己在草堂和回去州縣修行沒什么區(qū)別?!?p> “而且回去之后,家里有些相交的人肯定會來打探消息,所以小侄覺得留在草堂這里反而清靜?!?p> 吳玉聽的連連點頭,還是表哥想的周全,
族里那么多想進山門的家伙,要是知道自己得了名額,肯定有不少人嫉妒的發(fā)瘋,到時候拿親戚人情過來攀附打聽,家里應(yīng)付起來肯定麻煩。
表哥說得對,這里清靜,修行所需資源家里早就給自己準(zhǔn)備好了,回不回去都一樣。
吳先生看著秦宏,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幽幽一嘆,道:“你比我當(dāng)年要想得多,有這番心思,以后只要取舍得當(dāng),肯定不會如我這般為族里所累。”
秦宏、吳玉同時一怔。
吳先生擺了擺手,道:“出去吧,以后你們不用跟那些孩子一起上課了,好好修行,不可懈怠,你二人若是有意,可以跟王離多多接觸?!?p> 嗯?
族叔這番交代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要提到王離那小子?
吳玉目露疑惑正想問的時候,秦宏卻是拉著他跪下叩首,道:“小侄謹遵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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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西邊,王離提著一個小酒壇走向了一間石屋。
石屋門前,一個頭發(fā)稀疏的駝背老頭兒巍巍顫顫地站在一個木架子前面扒拉著一排簸箕,時不時的抬頭瞇眼打量天上的太陽。
“余太公,我想學(xué)點本領(lǐng),不知道您老怎么收費?”
王離走到木架子面前,雙手捧著把酒壇放在了一個簸箕里。
駝背老頭兒神情一振,身子立刻站住了,看向酒壇,鼻子連連抽動,看也不看王離,說道:“離哥兒,你也算是一個讀書人,不去準(zhǔn)備考秀才,怎么突然想學(xué)狩獵了?”
王離面露微笑,道:“老太公,我家里的情況您是知道的,而且我不只是想學(xué)狩獵,我還想向您請教識別草藥的本事?!?p> 老頭子姓余,年輕的時候也是周圍幾個村子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獵人,而且據(jù)說他還有一本不知什么地方得來的藥書,靠著這本藥書,他在狩獵之時收獲頗豐,往鎮(zhèn)子里倒騰了不少藥材。
很快他就發(fā)家搬到鎮(zhèn)上去,成家立業(yè)去了,當(dāng)時村子好多人在他離開時跑來幫著搬家想學(xué)點本事,錢禮到位,最后多多少少都在他手里學(xué)到點東西。
不過后面老頭子的獨子在鎮(zhèn)子上跟人起了糾紛,發(fā)生斗毆被打成重傷臥病在床,老頭子花光積蓄請人看病,賣了鎮(zhèn)上的房子也沒保住兒子,之后就跟兒媳和孫子一起回到了村子里的老房子來了。
“識別草藥?你是想采藥吧!”
余太公皺了皺眉,道:“狩獵的事還好說,這識別草藥......”
王離立刻說道:“那就請?zhí)葌魇谖裔鳙C的經(jīng)驗,另外我還想買一副您以前上山狩獵的地圖。”
余太公朝太陽相反的方向望了一眼,頓了頓,說道:“那個...識別草藥也不是不能教你,而且這項本事我不收錢,但你要每天傍晚過來指導(dǎo)一下我孫兒的功課?!?p> 王離神情微動,思量片刻后,拱手彎腰行了一禮,道:“那小子就多謝太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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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xiāng)間無人的一條小路上,秦宏和吳玉一前一后往村西口走去。
“想不到王離那小子也得了入門名額,而且還在我們之前,這小子真是好運氣!”
吳玉一臉不爽的嘟囔道,語氣十分不甘。
“表弟,個人有個人的機緣?!?p> 秦宏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表情十分嚴肅的看著吳玉,繼續(xù)說道:“你這種心態(tài)于修行不利?!?p> 吳玉面色一凝,小聲道:“我就是不爽,他一個農(nóng)戶小子什么都沒干就平白得了機緣,而我跟表哥你在草堂苦等了半年,還沒了好些寶貝......”
“你竟然說出苦等這樣的話?”
秦宏搖了搖頭,道:“我已經(jīng)告訴你了離哥兒是如何得了緣法,哪知道你卻這么想?!?p> “我知道你是心疼那些被林師叔借走的寶貝,自己妄動雜念吃了虧,就算心生憤懣,也該沖那位林師叔?!?p> 吳玉嘀咕道:“我怎么敢......”
“你當(dāng)然不敢!”
秦宏目光一厲,喝道:“所以你就覺得不公平,想把怨氣想撒在無關(guān)人的身上?是不是待會見到王離還想找他麻煩?”
吳玉腦袋一縮:“我...我只是隨口說說,表哥你別生氣,我絕對沒有找王離麻煩的想法....”
他還從未用看到表哥用這種神態(tài)跟他說話,恍惚間吳玉好像看到了升堂審案的姑父,自己現(xiàn)在就像堂下的犯人一般。
“那就好!”
秦宏語氣一緩,凝聲道:“表弟,離哥兒要是鍛體成功入門就跟我們是同門,父親曾經(jīng)跟我說過,有朝一日入了山門,沒有別人招惹不起的實力,就不要輕易得罪同門?!?p> “他老人家當(dāng)初就是得罪的同門太多才落得了現(xiàn)在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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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宏兄弟說話的時候,王離已經(jīng)背著皮囊往油獐林趕了,繞出村子之后,他稍稍提速,疾步狂奔,一盞茶不到就趕到了昨天進入樹林的位置。
而他非但不覺疲累,反而神采奕奕,身軀有種不同以往的輕靈。
“初入鍛體一重就有這般神奇,修行果然不可思議?!?p> 王離心頭微熱,拿出一張羊皮地圖看了看,縱身就躍進了樹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