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掛單鐵佛寺
師徒兩人吃完飯后,我把餐具送還給王廚子,叫他給我單獨炒個小炒肉吃。
王廚子揮動他的大鐵勺按著鋼絲球熟練的刷鍋,邊刷邊說“我說你今天別吃肉了,你和那兩個和尚在一起,吃肉不好?!?p> 我說我又不是和尚,吃飯各吃各的,誰也管不到誰。
王廚子嘻嘻一笑,略帶正經(jīng)的說:“理是這么個理,打比方你不吃狗肉,你看這別人吃狗肉總是會不舒服的嘛,這個叫做尊重嘛,你等下還要去和那倆和尚說話,你吃了肉,滿口葷腥會薰著人家,要吃了明天來,王哥給你炒一個?!?p> 我說你這王廚子不光會炒菜,還會說話,有道理,那就隨便搞點飯食吃了算了。
吃飽喝足后我就打算沿著南河壩溜到南關(guān)街上去,心里一琢磨那兩和尚走了沒有。
等我出來看時,那倆和尚還在河堤上坐著,我就又走了過來。
“大師,你們在這等人?”我上前便問。
“阿彌陀佛,我們在此等候有緣人!”老和尚雙掌合十慢慢的說。
我心里想這都什么年代了,出家人說話還是這么的佛系。
我又問他們住在哪個寺廟?
“還沒有找到掛單的寺廟,現(xiàn)在這里等待與佛有緣的人!”
此時中午日頭正熱,太陽直射,那些個擺攤算命的大部分都收拾了攤子,還剩幾個堅持在樹蔭下瞇著眼,閉目養(yǎng)神,路上稀稀散散的走著幾個人,擺攤的也就沒人光顧。
“法師,這么大太陽,要不先找個歇腳的地方,在慢慢的尋找與佛有緣的人,這傳法布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蔽医o老和尚建議。
老和尚終于被我說動了,就問我,附近有沒有寺廟?
我知道的南鄉(xiāng)縣有幾座寺廟,其中最大的寺廟就在城北葡萄溝風(fēng)景區(qū)的大鐵佛寺,那是剛修好的寺院,山門高大,金頂大殿,毗鄰葡萄山莊,是個參禪打坐的好道場。
老和尚一聽就不愿意去,他說南禪講的是自耕自食,他們剛到南鄉(xiāng),不適合去那樣的大廟,最好是僻靜一點的小寺,這樣更利于修行。
我想來想去,這北山有后面有座小寺廟,但是山路崎嶇難走,路途又遠(yuǎn)。
我記得南鄉(xiāng)縣城南的六直村后面好像是大鐵佛寺的祖庭,葡萄溝的大鐵佛寺就是從那里搬過去的,只是我很多年沒去看過,不知道還在不在?
我就打電話問六直村的熟人,他說寺廟還在,但是里面沒有和尚了,只有一個女居士在那里看門。
我給老和尚說了情況后,他同意前往,我說一起打滴滴去,老和尚堅持走路去,這樣顯的心誠,我想這南河壩離城南也近,過了河就是,走路也就半個小時就能到,就陪師徒二人一起走路。
我在前面帶路,邊走邊給老和尚介紹南鄉(xiāng)縣的風(fēng)土人情,老和尚也講了他們的情況,他們是佛教禪宗的南禪派別,這次北上是準(zhǔn)備在北方凈土宗的地盤上傳南禪法門。
老和尚法號“永善”,我叫他永善法師或者永善大師,他這個法號和林九叔給我講的本善大師的法號一字之差,他們法號里都有一個“善”字,或許是他們都是得道高僧,都有一棵慈悲的善心吧。
小和尚法號“延智”,雖然穿僧衣,刮光頭,但是他還沒有正式剃度受戒出家。難怪他沒有戒牒,只有身份證,上面還是他的俗家名字“劉家明”。
永善法師說延智以前是體育學(xué)院的學(xué)生,打的一手好南拳,因為個人情感問題,看破紅塵,遁入空門。
永善法師看他心性未定,所以暫時沒有剃度,只教他隨著師北上傳法,增廣見聞,磨礪心性。
聽永善法師這樣一講,我就明白了,原來這小和尚真是練家子出身,怪不得力氣這么大。
說話間我們一行人走過了新大橋,向城南一直走去,看到一大片稻田里有三間土房的地方就是寺院的位置了。。
我們穿過一片稻田,跨過一條大水渠沿著渠邊小路往前走,老遠(yuǎn)就看見寺廟的照壁和山門。
那堵照壁是用紅磚砌成,目測有3米多高,傳統(tǒng)中國風(fēng)北方建筑樣式,居中的大理石上刻著幾個大字“鐵佛寺”。
繞過照壁就能看到山門,門口大約有1米5寬,兩扇紅色的木門板,門口兩邊各種了一棵菩提樹,從門口就能看到院子里供奉著佛祖釋迦摩尼站立像。
院子里的人聽到外面有動靜就出來看,走出門的是一位頭發(fā)花白,身材矮小,穿著普通,手里拿著一串佛珠的女居士。
“阿彌陀佛,今天一早枝頭上的喜鵲都在叫個不停,果真今天有貴客來,我老遠(yuǎn)就看見一個年輕人往這邊走,我還在想是哪個大老板來看上咱們這地方,投資點錢把寺廟翻修下,好給佛祖菩薩們安個新家呢。”女居士雙手合十朝我說。
我說我不是大老板,就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仔。
女居士嘆了口氣說“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我們這些老年人在家,這廟再不翻修,過幾年就要垮了?!?p> 我聽說鐵佛寺不是已經(jīng)搬走了嗎?怎么還有人在這里?
女居士說鐵佛寺的主持和師傅們都去葡萄溝了,就剩城南的這些信眾認(rèn)為菩薩的根還在這里,所以不肯去葡萄溝大鐵佛寺燒香。
我給女居士說明了來意,她看到永善法師和延智小和尚,很高興的喊到:“終于有師傅來了,這下寺廟有救了?!?p> 永善法師說他們只是來掛單的行腳僧,不是天漢市宗教事務(wù)管理局和佛教協(xié)會派來的大和尚。
她面帶憂慮的給我說:“小伙子,我們信佛的人都誠實,我給你說實話吧,住在這里沒問題,吃飯也沒問題,我們農(nóng)村人自己種的糧油,加雙筷子和碗不成問題,可是這寺廟日常燒香燈火電費(fèi)吃穿用度都要有花銷,我一個老婆婆家沒有能力解決這些問題?!?p> 我一聽這話,瞬間覺得在這個修行之地討論錢的問題確實有些俗,但她說的也是是現(xiàn)實的問題。
這時旁邊的延智站出來說“錢不是問題,我家里有的是?!?p> 永善法師喝止住延智,對他說“此次北上傳法,就是要磨礪你的心性,你現(xiàn)在是修行的出家人,不是浙江的富家公子,注意你的形象,我們南禪講的就是自耕自食,不要用你家的錢來修行,這樣于修行無宜?!?p> 永善法師給女居士雙手合十說道:“這位居士的擔(dān)心,大可不必,我們白天外出傳法化緣,不在寺內(nèi)用齋,晚上我們打坐念經(jīng),不開燈費(fèi)電,只求有個歇腳的地方。我這里還有些盤纏,若是寺里有難處,我拿些出來添香油便是。”
女居士聽永善法師這樣講了,就給他們在寺廟內(nèi)安排了房間住宿。
這時有幾位老婆婆來鐵佛寺燒香拜佛,有位老婆婆說她昨晚做夢夢見鐵佛寺佛光普照,她想肯定是有高僧到這里來了。其他幾位老婆婆也說自己也看到了佛光,所以趕來寺廟里燒香。
她們幾位老婆婆跪倒在佛像面前禱告家人平安,身體健康,拜完后就幫著打掃衛(wèi)生,收拾院落。
這時永善法師師徒收拾好住處,便到院子里禮佛。
那幾位老婆婆做完事就坐在寺院里嘮家常,看永善法師身穿咖啡色海清,在佛像前法相莊嚴(yán),紛紛前來參拜。
女居士出來給他們解釋這是掛單的師傅,不是寺里的新住持,眾人也不管是不是住持,一個勁的說:“只要是有師傅在寺里,這廟就有救?!?p> 一位老婆婆跪拜在永善法師面前哭訴自己的苦難,原來她中過煤毒,落下個頭痛的病根子,每到陰雨天頭痛難忍,請永善法師在藥師佛面前誦經(jīng)減輕她的痛苦。
永善法師扶她起來,叫女居士端個凳子來讓老婆婆坐下,把手放在佛像前的供桌上給她把把脈,又問了她一些頭痛的細(xì)節(jié),看看她的氣色,隨后吩咐延智小和尚去臥室拿行李來。
延智拿來一個黃色的包袱,永善法師接過后打開,那是一包針灸用的銀針。
永善法師和善的給老婆婆說:“你不用怕,這是針灸用的銀針,我用它們刺入你身體的穴位,會減輕你的頭疼。”
周圍的幾個老婆婆屏住呼吸靜靜的在邊上看著永善法師給中煤毒的老婆婆扎針,不大功夫,那位老婆婆的頭上,肩上,手上都扎上了銀針。
扎完針后的老婆婆自我感覺好了許多,一翻拜謝之后趕緊回家去背了些大米和菜籽油來鐵佛寺供養(yǎng)師傅。
旁邊的幾位老婆婆眼看了永善法師的醫(yī)術(shù),再看老和尚慈眉善目,口念佛號,這不就是活菩薩嘛!
這些都是老實的莊稼戶,辛苦操勞一輩子,落下一身病痛,巴不得有大德上師來住持鐵佛寺,眼見了老和尚的普渡眾生,一個個都返回家去拿些時令蔬菜送到寺里供養(yǎng)師傅。
看山門的女居士見信眾主動送米送油送菜,口念阿彌陀佛,喜上眉梢,這是很久沒見到的場面了,以前都是初一十五,善男信女帶著糧油來寺里,平時香火錢,功德錢也沒多少,寺廟日常開銷一直是入不敷出。
永善法師把這些老婆婆請到大殿內(nèi),為他們誦了一段《藥師經(jīng)》,祈愿東方琉璃藥師佛減輕各位信眾的病痛。
這些信眾大多是年紀(jì)較大,沒有什么文化,對佛經(jīng)教義也不怎么懂,就跟著永善法師誦經(jīng)聲后一個勁的唱誦:“南無東方琉璃藥佛”的佛號。
誦完一段經(jīng)文后,永善法師用通俗易懂的話勸各位信眾生活中要保持一顆平淡心,積極向上的生活,身體不好就要去衛(wèi)生院看病吃藥,有頭痛發(fā)燒感冒,更是不要拖延,即時去醫(yī)院就醫(yī)。保持家庭和睦,和兒媳關(guān)系融洽,不要生氣,保持好心情,心生恐懼和怒氣時口念佛號,謹(jǐn)記師父教誨等等。
做完法事功課,永善法師叫延智小和尚拿出隨身帶的路資,給老婆婆一人發(fā)一百塊錢,當(dāng)做是送來米,油,蔬菜的費(fèi)用。
幾位老婆婆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式,紛紛擺手拒絕,在她們的印象里只有和尚化緣的,哪里有向和尚化緣的。她們表示那些米油菜都是自己種的,不用花錢買。
永善法師向她們解釋,這些錢是他們一路走來那些信奉佛法的有能力的信眾資助的,眼見這南鄉(xiāng)縣是國家級貧困縣,六直村又是貧困村,村民生活都困難,鐵佛寺又是破破爛爛的三間土坯房,所以拿些錢來接濟(jì)一下困難信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