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倔強的毛毛
中午。
周家豪、毛毛、二丫圍坐餐桌旁吃午飯。
二丫給毛毛碗里夾了許多菜。
毛毛沒動筷，閉著眼睛面無表情。
二丫偷瞧一眼周家豪臉色，說：“回來的路上遇見常叔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打招呼沒搭理我?！?p> 周家豪難得開懷大笑，說道：“哈哈，他是自找的，一進門就發(fā)號司令，可逮著理了，小嘴吧吧沒完沒了。再不敲打幾句，我看那勁頭開了窗戶就得飛出去?！?p> 二丫說：“您說的太形象啦。常叔可是我們村的一絕，嘴上功夫了不得，大家都叫他常有理。”
“他是無理狡三分，老泥鰍滑得很，到了我這兒不好使嘍。一句話，干瞪眼沒詞兒了，走的時候你是沒看見，臉就綠了，留都留不住?！?p> 二丫也笑，還會說：“您是大領導，見多識廣，常叔哪兒能跟您比呀。”
周家豪聽得心里十分舒服，胃口大開，飯吃得香。
他發(fā)現(xiàn)毛毛一直沒動筷，給夾了一塊豬手：“二丫燒得好，味全進去了，毛毛吃呀?！?p> 二丫說：“依朵姐店里作好的，我就熱了一下?！?p> 毛毛忽然說了一句：“我要粘豆包?！?p> “這么多菜，哪個不比粘豆包好吃？聽姥爺話，吃飯?！?p> 毛毛就像沒聽見依然呆坐。
“啥時候養(yǎng)成這毛病了，老常家的東西就那么好吃？”周家豪不高興了。
毛毛一聲不響離開餐桌。
周家豪心里十分不爽，放下筷子，說道：“二丫，你吃你的，甭管她。啥時候餓了，再給熱熱。這老常頭，陰魂不散，總是添亂?！?p> 說罷，獨自回房間午睡去了。
周家豪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朦朦朧朧中聽二丫在客廳里喊毛毛。
他趿鞋推門出來。
二丫神色慌張地說：“周叔，毛毛不見啦?！?p> “去子明屋看看?！?p> “除了您屋我都找遍了，畫夾畫板也不在，這肯定是跑出去了?！?p> “這還得了，沒人跟著走丟了咋辦？”
二人慌慌張張出門去找。
周家豪和二丫在住宅樓周邊喊著毛毛尋了一圈，無影無蹤。
此時，周家豪慌了神，問二丫：“你趕緊想想啊，毛毛有可能去哪？”
二丫說：“我?guī)ミ^子雯姐單位和依朵姐的專賣店里，其他地方很少去呀。生氣了，也許自己跑回家了？”
“你去子雯家的方向，我到小區(qū)周邊找找看?！敝芗液勒f完，趕緊給子雯和子明打電話。
等子明和依朵驅車趕到小區(qū)門口時，周家豪氣喘吁吁跑過來。
他說小區(qū)周邊找了個遍，連毛毛的影子都沒看到。
依朵問：“二丫呢？”
“往子雯家方向去找了，一直沒回電話，肯定是沒找到?！?p> 子明說：“壞了，這要出事啊。”
依朵說：“趕緊通知方彬，公安可以調取交警的路口監(jiān)控?！?p> 子明給方彬打電話。
方彬明確說道：“你們就在小區(qū)里面找吧，外面由我來負責，隨時電話溝通?！?p> 常萬福躺在炕梢，背朝外臉對墻，頭上壓個枕頭。
依朵媽手拎高糧糜子條埽，立在炕邊嘮叨：“一回來就像死豬往那一倒，活不干，飯不吃，到底出啥事？”
常萬福倒著不動，在枕頭底下有氣無力地說：“不是說了嘛，啥事沒有，我就是走累了?！?p> “瞅你那表情像霜打了似的，沒事才怪呢。不讓你主動找人家，非去不可，裝大尾巴狼，這下好，讓子明他爸撅回來了，以后再咋見面？。”
常萬福揪下枕頭坐起來，耷拉著眼皮說：“你不瞎猜行不行？跟老周家沒一毛關系，人家對我相當客氣了，該說的話，該談的事，一個字不差?！?p> 依朵媽根本不信，諷刺道：“照你這么說挺順利唄，好事呀，結婚日期定在哪天了？”
“結婚？發(fā)昏吧?！背Ｈf福又一頭倒在炕上。
“結不了婚，這不還是有事兒嗎？一看你回家這出，我就知道有什么藏著掖著！”
“不是我掖著藏著，來的太突然，想都想不到，明明要結婚了，子明卻把新房給賣啦?！?p> 依朵媽大吃一驚：“賣了？為啥？”
“為你姑娘唄?！?p> 依朵媽急了：“依朵這是瘋了？為她結婚操的心還嫌少？這死丫頭，等回來看我好好收拾她！”
常萬福冒出一句：“這事跟她還真沒關系?！?p> “你就護著吧，再拖上個一兩年，等著找二婚?！币蓝鋴屇脳l埽打了常萬福腿一下，嚷：“起來吃飯。”
常萬福哼了一聲，說：“不吃，我怕把自己噎死?！?p> 依朵媽一頭霧水：“子明賣房咋還扯上你了呢？”
常萬福半天沒吭聲，末了來句不搭邊際的話：“真是想不到，這錢不單能使鬼推磨，還使磨推鬼了?！?p> 忽聽窗外院里吵吵嚷嚷，還有人高喊：“屋里有人嗎？”
常萬福躺著不動。
依朵媽只好應了一聲跑出去。
很快，就聽到依朵媽大喊大叫：“老常頭，快出來，出大事啦?！?p> 常萬福一咕嚕跳下炕，光著腳丫子往外跑。
院里涌進一群小孩，前面站個陌生年輕人，手提畫夾畫板，胸前抱著毛毛。
毛毛的頭搭在肩膀上，好像睡著了。
依朵媽摸著毛毛不停地叫：“毛毛、毛毛，說句話?！?p> 常萬福跑過去一把搶過毛毛。毛毛周身棉軟，不省人事。他側耳貼近鼻孔聽了聽，呼吸均勻，心放下一半。
“小伙子，這是怎么回事？”
年輕人說：“我開車路過前面那條大道，遠遠就看見這孩子一個人在道邊晃晃悠悠，好像走不動了。問她，不說話，朝你們這個村比劃兩下就暈過去了。來到村里，有人說這孩子在你們家見過。”
常萬福說：“我親屬的小孩，多虧碰上你這熱心人了。走，屋里坐?！?p> “找到孩子家人我就放心啦，屋不進了，我是外地的，還急著趕路呢?！?p> 常萬福上下打量著年輕人，說：“好人做到底吧，孩子這種情況，我說不清，還是咱倆一同交給她爸媽為好?！?p> 年輕人怔了一下，有些不高興，說道：“我講得夠清楚了，你們親屬之間還有啥不好說的？該不會想訛人吧？我車上有行車記錄儀?！?p> “絕沒訛你的意思，是親屬，可這關系有點特殊，見了面你就能明白?！彼D臉對依朵媽吼道：“腦袋讓驢踢了？還不趕緊給依朵打電話，叫三胖來過，進城送毛毛啊?！?。
依朵媽跑回屋去打電話。
常萬福心疼地看著毛毛，對年輕人說：“你別急，這孩子嘴唇都干裂了，我給整口水喝?！?p> 年輕人很無奈，說：“我車上有礦泉水，按你說的，送到城里，正好我也順路。”
常萬福抱著毛毛跟年輕人上了院外的車。車是悍馬越野。坐進車里，年輕人給毛毛喂了幾口礦泉水，系上安全帶，發(fā)現(xiàn)常萬福光著腳丫子，提醒道：“你老忘穿鞋了?！?p> “顧不上那么多了，走你的，孩子不見了，這家里不一定多著急呢?！?p> 年輕人邊開車邊問：“這孩子叫毛毛？”
常萬福說：“是小名。大名叫方什么來著？我還真沒記住。她爸是公安局的?！?p> “大名說不上來，說明是遠親，難怪你老想的多?！?p> “未來親家的外孫女，孩子倒是常來，那親家就見過兩面，是個當官的，牛哄哄比較繃。”
“哦，這種關系，我明白，慎重點是對的。”
二人說著話，三胖開著封閉貨車追趕上來，開著車窗，喇叭捺得震耳欲聾。
年輕人放下身邊車窗玻璃。
三胖喊：“方彬說了，過了前面路口有警車開路，直接去市二院急救中心?！?p> 常萬福也喊：“知道啦，你慢點開，就那破車一會兒散架子啦?！?p> 涼風一吹，兩頭一喊，毛毛醒了：“常爺爺?！?p> 常萬福趕緊低頭安撫：“毛毛不怕，咱們一會兒就到家?！?p> 他抬頭瞅了一眼年輕人，說：“估計孩子沒啥事，家里人有點毛，檢查一下也好，咱倆都落個心靜。”
臨近十字路口，果然前方路邊停輛警車，開著雙閃和警燈。年輕人點了兩下遠光，打開雙閃。那輛警車立刻會意掉頭上路，鳴起警笛，時不時開啟高音喇叭請前方車輛避讓。
到了市二院急救中心，遠遠就見周家豪、子明、依朵、子雯、方彬、二丫立在醫(yī)院大廳前的臺階上，焦急張望。
前面開路的警車來到臺階前，稍停片刻，與方彬揮揮手，即刻熄滅警燈警笛走了。
年輕人停車，跳下來先將常萬福這邊的車門打開。
眾人急擁而上圍住車門。
常萬福抱起毛毛交給子雯。他見子雯嚇得臉都變了形，說：“依我的經(jīng)驗毛毛沒大事，天熱，走了五六十里地，不是累的就是中暑了?！?p> 子雯抱著毛毛連聲呼喚：“毛毛，毛毛，我是媽媽。”
毛毛傻看不說話。
常萬福連忙說：“冷靜、冷靜，嚇著孩子了。放下，讓她在地上走走。”
子雯這才放下毛毛。
依朵過來埋怨父親：“手機也不帶，不知什么情況，我們都急壞了?！?p> 常萬福說：“還手機呢，老命差點搭上。趕緊帶毛毛上里面檢查吧?！?p> 周家豪說：“我看也沒啥事，就別再折騰孩子了。”
“這可不行，必順讓大夫看看，我沒啥，人家救毛毛這個人還擔著責任呢?！?p> 常萬福這么一提，方彬和子明連忙上前握住年輕人的手：“謝謝、謝謝，多虧你，否則后果不堪設想?！?p> 子雯、依朵和二丫帶著毛毛去醫(yī)院里面檢查。
子明、方彬和那個年輕人說話。
周家豪見常萬福一直坐在車里不動，說道：“下車呀，老常，你這有功之臣，難道想讓我背你下來？”
常萬福從車里伸出腳丫子，說：“看見沒？從你家出來到現(xiàn)在，馬不停蹄，坐一會你就有意見了？”
方彬聽了，連忙走過來，說：“常叔這是沒來得及穿鞋，怪我。我背您去我車里?！?p> “算啦，三胖的車馬上就到。你想想怎么感謝人家吧，救了毛毛我又被熊上了，外地來的，有事盡可能幫幫?！?p> 方彬直起身，說：“也好，聽您的。”
周家豪感覺方彬對這個老常親近不說還很恭敬，心里不免泛酸：“老常，你今天確實立了大功?？晌乙财媪斯至耍趺匆挥錾夏阄揖陀新闊┠?？”
常萬福一想還真是這回事，一共見面兩次，或大或小還都有意外，不禁一樂，說：“你這純屬瞎聯(lián)想，換個說法，小災去大難，說不準我還給你避邪了呢?！?p> 三胖氣喘吁吁跑來。
常萬福問：“車呢？”
“大車不讓進，停在外面了?！?p> 常萬福要下車。
三胖發(fā)現(xiàn)沒穿鞋，立刻轉身弓下腰。
常萬福趴到三胖背上，沖周家豪揮揮手：“周大局長，回頭見，房子的事你放心，我正在想辦法?！?p> 周家豪看著三胖背常萬福走遠，回過頭見子明、方彬和那個年輕人談得正濃，便轉身起進了醫(yī)院大廳。
醫(yī)院樓內燈光通明，患者不多。周家豪看過診室分布圖，朝內科方向走去。有內一、內二，還有普科、專家，神經(jīng)內科等，周家豪猜不出子雯她們究竟去了哪里檢查，立在走廊想打手機又覺不妥，正猶豫不決，身邊走過去的一位女醫(yī)生忽然回轉過身：“是周局長吧？”
周家豪一愣：“您是----”
女醫(yī)生摘下口罩。
“哦，李大夫，對不起，沒看出來是您?！?p> 李大夫問：“聽宋主任說您最近身體不太好，看過醫(yī)生了嗎？”
周家豪有些尷尬，說：“小毛病，血壓有點高。今天是陪孩子，我那外孫女出了點差錯，檢查一下?！?p> “我今天值夜班，人在哪里？我陪您過去瞧瞧。”李大夫說。
“進來晚了，搞不清去了哪兒，這事辦的。”
李大夫說：“打個電話問問?！?p> 二丫接的電話，說子雯和依朵帶毛毛在CT室等候拍片。
李大夫前面走，周家豪后跟著，來到一層最里端的CT室。
這里候診人多，有躺在急救床上的，拄雙拐的，還有坐輪椅的，基本都是外傷，陪著的人更多。
周家豪將子雯她們叫過來，介紹：“這是李大夫。”
李大夫點點頭也不多說話，把毛毛領到隔壁診室。
診室里的醫(yī)生護士見了立刻起立，恭敬地叫李主任。看來李大夫是這里的權威名醫(yī)人士。
李大夫讓毛毛躺到病床上，撥開眼皮仔細瞧了瞧，又分別抬高四肢，用聽診器聽了聽胸部。
最后，李大夫說：“不必作CT，這孩子身體沒問題?！?p> 子雯說：“下午走丟了，還昏迷了一陣，我有點不放心?！?p> “過度檢查也有你們當家長的責任，這孩子就是疲勞過度，有點脫水，回去補點鹽水喝?！?p> 她轉向周家豪說：“老周，我倒見意你方便時好好檢查一下，年齡到了，血壓高要多注意些呀。我那還有患者，不送你們啦?！?p> 李大夫走了。
子雯說：“爸，血壓高您咋不早說呀？”
周家豪說：“高啥高，我是順嘴那么一說。走，回家吧?！?p> 子明、方彬和那個年輕人站在臺階下談著，看見人從里面出來，一同迎了上去。
周子明先給依朵介紹那個年輕人：“發(fā)明家王學巖，這是我未婚妻常依朵?！?p> 依朵說：“多虧將毛毛及時送到我爸那，耽誤您這么長時間，真不好意思。”
王學巖笑了：“說起來我還要感謝這個孩子呢，來的路上一直犯愁找不到合適商家，想不到遇上周總，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方彬從子雯身上接過毛毛上下仔細查看。
子雯轉身躲到一邊不理方彬。
子明將車鑰匙交給依朵：“你送他們回家，我和方彬安排學巖住下，吃頓便飯?！?p> 給王學巖安排完住處，三人走進街邊標有地方特色的小酒館
前臺女老板一見方彬十分熱情：“樓上，給您留好了，菜照舊，加什么盡管吩咐?！?p> 走在后的王學巖手里多了個鞋盒。
上樓來到包間。
方彬說：“王老弟別客氣，本地特色，不可口換，愛吃的再加?！?p> “這頓飯我請，本來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要跑多少天，周總一句話，完活啦?！蓖鯇W巖說得十分誠懇。
子明說：“可別這么說，毛毛的事是大事。緣份，舉手之勞?！?p> 方彬說：“一碼歸一碼。更何況子明能幫上你忙，我們多少有些安慰?！?p> 王學巖從鞋盒取出一雙兒童旅游鞋，說：“這是樣品，估計毛毛穿大小應該合適?！?p> 他叫來服務員，讓拿著去店外走一圈。
服務員看著方彬。
方彬揮了揮手。
服務員這才出去。
王學巖舉起手機講解示范：“鞋的任何移動都有顯示軌跡，可以自我設定安全區(qū)域，比如將店內劃成固定范圍，只要離店門立刻報警?！?p> 說著，移動的箭頭來到框外，手機立刻發(fā)出警示鈴響。
方彬一拍大腿，多少有些激動：“你這發(fā)明有價值，一但推廣成功，不僅解決個人家庭隱患，而且減少公安許多社會性工作?！?p> 王學巖說：“智能定位鞋，主要針對兒童、老人走失，特別是家里有海默斯癥的人。明天我去周總那商定展柜，不管市場效果如何，今后家里孩子、老人的鞋包在我身上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