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張敏談業(yè)務的能力,一直讓李仕欽佩不已。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人格魅力天生就有很大差異的。
自打公司成立以來,所接手的大活基本全都是張敏在轉轉悠悠間憑著伶牙俐齒談來的。
張敏承攬的業(yè)務,就是把一百個李仕放出去也是難以追上的。
這天,張敏又笑嘻嘻的把一紙合同丟給李仕。
李仕拿來一看,頓時驚訝的脫口而出,
“整個幼兒園的墻繪?”
張敏笑著點點頭,
“怎么樣,這可是兩萬多塊錢的大單子!”
兩萬多塊錢是個什么概念,如果跟李仕沒成立公司之前,單干私活所掙的工錢來做對比,可能得李仕沒日沒夜的干整整兩年因為未必能掙這么多,況且這還是在很短時間掙到的錢。
李仕死死的攥著手中合同,說話的聲音也因激動而有些發(fā)顫。
“這么大的單子,你是怎么搞到的?”
張敏聞言輕描淡寫的說道:
“不就是跟馬路邊上的苦力工人嘮出來的唄!”
李仕怔怔的看向張敏,
“這么大的單子跟苦力工人有關系?”
張敏笑了笑說道:
“前天我從咱們旁邊建材市場的民工聊天中得知了這個向日葵幼兒園剛用他們刮過大白,我一想,幼兒園里面不都畫著壁畫嘛,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找了過去,不成想,還真讓我給談成了!”
李仕疑惑道:
“一般這種外放的活兒不都包給管事人的關系戶了么,你一個小白人是怎么插足的?”
聽了李仕的話,張敏笑的更甚,說道:
“看來你還懂一些人情世故的,不過,可在認知上也還是欠了些火候,現(xiàn)在的人啊,不光看關系了,而是更簡單了些,都在向著錢看?!?p> 一邊說著,張敏還笑著比了個搓手指的動作。
李仕聽她這么說,趕忙翻開合同找到了標注的價錢,疑惑道:
“咱這每平米報出的價格也是屬于市場的合理價報???錢上面也看不出有啥優(yōu)惠?!?p> 張敏好笑的搖搖頭,
“我說的錢,可不是明面上的錢。而是私下里給負責人的回扣。”
李仕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有些不自然。
對于行業(yè)里的某些潛規(guī)則,李仕顯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又不屑于干這種事??傆X的干這種見不得光的勾當,會顛覆自己九年義務教育樹立起來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
顛覆了三觀,就意味著書白念了,所以,當張敏把這些說的理所當然時,李仕的心里生出了一絲的排斥。
對于李仕這種理想主義的執(zhí)著,張敏是知道,見李仕臉上的笑容逐漸有些蒼白,就安慰道:
“談生意的事交給我來,你只要負責好每一單的質量,把咱們的品牌維護好就行。這可是當初咱們成立公司的時候就分工好的?!?p> 經(jīng)張敏這一提醒,李仕無奈的吐了口氣。
說的也是,各自做好各自的事就行,再說張敏的所作所為,也是順從市場的普遍規(guī)則,跟她本人的意愿沒有太大的關系。
見李仕臉色好轉,張敏又道:
“不過,這活兒也不是想象中的好干,眼下最起碼的一點,就是咱們的人手不夠,需要招工。”
這一點,李仕在看合同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所發(fā)現(xiàn)。
整個合同的工期分為室內(nèi)室外兩個部分,第一個工期是室內(nèi)壁畫的工期,因為幼兒園將要在三月初就要正式投入使用,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二月中旬,所以,這第一工期只有十幾天的時間。
照著合同上的工作量,李仕大致的估算出,想要在規(guī)定的日期內(nèi)完成這第一部分,起碼需要五六個人。
第二工期是針對室外墻繪,那個需要在天氣暖和之后的五月份進行,所以,眼下只需要解決室內(nèi)壁畫即可。
招工一事,其實也絕非易事,尤其是現(xiàn)在所留給李仕的時間不多,先不要考慮選擇優(yōu)質的工人,就是招一些普通的懂得繪畫的人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張敏見李仕在招工一事上也沒有很好的解決方式,就嘆息一聲,說道:
“看來,只剩跟其他彩繪公司合作這一條路可走了。”
一旦跟其他公司合作,這單生意所掙的錢,基本就只落一成了。因為合同是他們跟幼兒園訂立的,為了這一成的收入,還得擔著各種風險與責任,屬于得不償失。
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考慮跟其他公司合作的。
就在李仕跟張敏兩個人愁眉苦臉的對坐在桌前,想著合適的解決方法時,店外面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李仕被傳來的剎車聲打斷了思路,扭頭向著玻璃窗看去,赫然發(fā)現(xiàn),武強的越野車此刻已經(jīng)停在了門前。
李仕趕忙起身,想要去開門迎接。卻發(fā)現(xiàn)在武強下車后,又從車里陸續(xù)的下來了三個人。
在看清了其中兩個人的面孔后,李仕竟忘記了自己起身之后將要干啥,頓時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再看從武強車里走下來的三個人,除去一人是錢二剛之外,另外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闊別已久的王帥跟張姍。
其實,在王帥跟張姍又一次踏上黃原這片土地的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李仕這幾個朋友集合,但是張姍執(zhí)意要給李仕一個驚喜,王帥就只好秘密的聯(lián)系了武強跟錢二剛,合著伙的把李仕蒙在了鼓里,這才有了現(xiàn)在的這一幕。
今天的張姍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只見一身褐色的呢絨長裙恰到好處的貼裹在曼妙的身材之上,在搭上一個小巧的黑色亮皮羽絨服。
羽絨服的毛領,是淺褐色的兔毛,在顏色的搭配上,有意無意的,跟下半身露出的長裙有著遙相呼應。
此刻的張姍嫻靜淡雅中透漏著一股大氣與端莊,這身打扮出現(xiàn)在黃原這種小地方,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下車之后的張姍,將臉頰的幾縷發(fā)絲攏向了耳后,仰著臉看向面前門店的招牌,只見這招牌之上寫著“人文彩繪”四個大字,她知道這便是李仕的門店。
由于外面的光線較店里要明快一些,所以這門窗的玻璃只能從室內(nèi)看得清外面,而從外面看,玻璃上都倒映著路邊的殘雪。
此時的張姍幾人根本沒有看到店里正在發(fā)呆的李仕,幾人正在武強樂呵呵的帶領下,興高采烈的步入小店之中。
“小仕啊,你看誰來了!”
武強推門直入,見到李仕正面向自己站著,笑著走向前,來了一個他特有的招牌式大熊抱。
李仕在武強熊抱的蹂躪中回過神來,不知所措的回應著拍拍武強的后背,雙眼卻盯著張姍跟王帥說道:
“你們...一起回來了?”
張珊在李仕這一直是失蹤狀態(tài),今天跟久違的王帥一同出現(xiàn),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再次襲來。
王帥笑了笑,
“瞧你那呆樣,我們可不是一起回來了嘛!”
說著王帥走向了一側,把張姍讓在了李仕的近前。
張姍與李仕相比,神情比較平靜一些,只見她微笑著向李仕伸出了手,說道:
“好久不見啊,李老板!”
李仕掙脫武強,木訥的伸出雙手,將張姍的手整個握在了手中,一時間恍若隔世,只覺得張姍的手柔軟而又冰涼。
由于激動,李仕握著張姍的手之后,竟一時想不起要說些什么,正在心中搜尋著該說的話時,張姍輕笑著把手抽了回去。
原來,李仕只顧著想詞,竟忘了松開張姍的手,就那么握著不放,令周圍的武強跟王帥幾人好笑的面面相覷。
察覺出大家的異樣,李仕干笑兩聲,摸著頭向王帥埋怨道:
“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你看我這都沒個心理準備?!?p> 王帥笑著道:
“這可是是某人要給你驚喜,不能怪我??!”
“大家坐吧,別光站著聊?!?p> 張敏從幾人的談話中瞬間明白了整件事的情況,她笑著把幾個杯子擺在了桌上,正在一邊沏著茶葉一邊招呼著大家。
王帥瞥了瞥正在熱情沏茶的張敏對李仕說道:
“這位大概就是你的合伙人張敏吧?!?p> 聞言,李仕趕忙道:
“哦,忘了介紹了,這是張敏,跟我一起開的這個店?!?p> 說著又指著王帥跟張姍說道,
“這兩位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結拜兄弟,王帥跟張...”
在介紹張珊之時,李仕猛然又想起張敏認識,自覺好笑的停了下來。
再看張敏,雖然事先已然猜到來著何人,可當“張姍”兩個字傳入她耳中時,臉上還是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
好在張敏機靈,迅速調整心態(tài),滿臉笑意的看著兩人說道:
“經(jīng)常聽李仕說想念你們,想不到今天終于算是如愿了?!?p> 說話間,張敏已經(jīng)為眾人分別倒?jié)M了茶水,
“你們兄弟團聚,估計有些貼己的話要講,我也正好有些合同上的事要出去跟客戶商量,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p> 說著扭頭對李仕笑道:
“一會兒忙完,我順便給你們定個飯店,為兩位接風洗塵。”
聽到張敏說著子虛烏有的事借口離開,李仕雖不明所以也還是點頭:
“那...你先忙去吧,待會兒一起吃飯??!又沒外人?!?p> 張敏笑著點點頭,將一些合同隨意的塞進跨包里,跟眾人再次打過招呼后匆匆離開。
王帥看了看張敏離去的身影,回頭一臉壞笑的對李仕說道:
“這姑娘行啊!雖沒一起相處,但這干練的勁兒一看便是女中豪杰?!?p> 李仕得意的點點頭,
“那可不!一般人我李仕還不跟她合作呢!”
張姍把桌上的茶杯握在雙手中一邊取暖,一邊笑道:
“這么優(yōu)秀女孩,別說你們男人了,就連我看著都滿心的歡喜!”
張姍的話一出,桌前的眾人都眾人都聽出了些其他的味兒來,秉著呼吸把目光投向李仕,一時間房里的氛圍變得有些詭異。
后知后覺的武強看了看眾人的神色,甕聲甕氣的說道:
“誒,兄弟們,我咋覺著這屋子里暗藏著殺氣?。俊?p> 王帥聞言,忍著笑意拍了拍武強的肩膀,
“還是老武有著敏銳的察覺?。 ?p> 說罷,再也沒忍得住,笑出聲來,其他人也都跟著笑的前仰后合。
見大家都在笑,武強疑惑的小聲嘀咕,
“我說的話有這么好笑?”
幾個人因心情大好,整個聊天過程充滿了歡聲笑語,這氛圍要比過年時候還要熱鬧許多。
當大家把心中的喜悅宣泄的差不多時,李仕突然想起了什么,盯著王帥跟張姍問道:
“對了,你們是什么時候聯(lián)系上的?”
王帥聞言笑著把目光投向張姍。
張姍不動聲色的抿了一口茶,
“其實也算是剛聯(lián)系上不久,我轉學去了萍港,沒想到大帥也去那里上了大學,后來不知怎么,閑逛著就相遇了。”
李仕驚訝的看向王帥,
“既然你們都在同一個城市念書,估計早就有聯(lián)系了吧!怎么不早跟我說?!?p> 王帥趕忙道:
“張姍念的中學,我是大學,那么大的城市能碰上就算不錯了!再說,剛不是張姍說過嘛,我們也是剛聯(lián)系上。我們這不是急著飛回來跟你匯報情況來了嗎!”
又是哄堂大笑。
接著,李仕又問了一些他兩個在萍港的學習生活情況,張姍跟王帥都依次做了簡單的講述。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火朝天時,店里的座機“鈴鈴鈴”的響了起來。
李仕趕忙起身去接了電話,電話里傳出了張敏的聲音:
“李仕,飯店我已經(jīng)訂好了,在西林飯店五樓的闔家團圓?!?p> 西林飯店,就是上次王帥母親請他們吃飯的地方,算是鎮(zhèn)里最好的飯店了。
李仕原本就想著要好好招待眾人,想不到張敏定的飯店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期望,心里十分的高興,
“那你等著,我們馬上就到!”
“要不你們吃吧,我就不參加了?!?p> 電話那頭,傳來張敏吞吞吐吐的聲音。
“又沒外人,武強跟二剛你又都見過,扭扭捏捏的,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還是故意不給我面子?”
李仕威逼。
“不是。。。我,有些不方便?!?p> “難得大家團聚,反正今天你必須到場??!你要是不來,我們就等著不開飯。”
李仕故意為難道。
李仕對著電話所說的內(nèi)容,其他人也都能聽得到,只見張姍起身來到李仕的身邊,問道:
“是張敏嗎?”
李仕點點頭。
“把電話給我吧!”
張姍伸出了手。
李仕狐疑的把電話遞到張姍的手中,張姍接過電話輕聲說道:
“張姐,你還是來吧,跟這幫男人吃飯,我也有些變扭,你來正好咱們倆做個伴,我也有許多話要跟你說?!?p>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傳出了張敏決然的聲音:
“那...好吧!我在吧臺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