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著正拿刀割腕的賀歸初,崔雨寒不禁疑問。
大雪紛飛,寒風(fēng)刺骨。
一處屋檐下,書生他還在認(rèn)真寫著戲,旁邊跟著的女子輕聲細(xì)語的哼起了曲子。
“故事一落墨,戲中已無人,夢中一轉(zhuǎn)身,故人非故人,梅花開落在,今花非舊花,臺上深情意,臺下長悲離,身在紅塵中,醉在前塵里,為得入戲人,濃妝艷抹色,終是過客人,無意曲中戲,不懼魂魄散,輪回不改情,無奈生死隔,只嘆天命厄,傾盡血肉軀,為斷愛恨怨,戲中戲,夢中夢,夢生夢死夢前塵,大夢一場醒,君心如我意......”
顧驚鴻看著面前,一頭墨發(fā),一襲青衣的人。
“師尊……”
沈宴看著顧驚鴻,道:“離開這里?!?p> 顧驚鴻道:“要走一起走?!?p> 沈宴道:“接下來的路,為師不能陪你一起了?!?p> 顧驚鴻道:“師尊!”
九天神域中,溫塵看著雙腕被綁的少年,眼中詫異一閃而過。
良久后,用靈力震碎了少年身上的衣物。
“你將本尊的人換走,就為了躺在這里當(dāng)擺設(shè)嗎?”
顧驚鴻收起刀落,剛欲動手,容塵隨意一抬手,顧驚鴻手中的刀就不知被打飛到何處去了。
溫塵看著眼前的少年,勾了勾唇,將少年抱放在自己身上。
看著神情情冷,容貌脫俗的溫塵,顧驚鴻回想起沈宴的死,還有自己母親的死,自己被推下冰河,落入深淵,死里逃生,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心內(nèi)恨意橫生,顧驚鴻落下一滴淚來,只想狠狠折磨溫塵。
疼痛傳來的瞬間,溫塵蹙了蹙眉,臉上落下了一滴溫?zé)釡I珠。
正巧落在容塵眼尾下的朱砂痣上。
溫塵看著顧驚鴻,緩緩道:“哭什么?要知道,你可是在上面的那一個?!?p> 一頓折騰后,溫塵將少年踹下了床。
“滾。”
顧驚鴻看著容塵,眼眸深沉,臉上卻不動聲色。
容塵看著離開的人,身子躺回床。
既然莫折梅有心讓人代替他,那么,容塵如莫折梅所愿。
在下面,只是為了告訴莫折梅,為了他,容塵什么都愿意做。
包或,做下面的那個。
而顧驚鴻,只是一個意外。
不是莫折梅的話,那么是誰都無所謂。
容塵端坐于華椅上,身邊站著一個人。
那人脖頸間的項圈用一根鐵鏈子連著,而那根鐵鏈子的尾端,綁在一枚墨綠色的玉戒上。
那玉戒,戴在容塵小拇指上。
臺下,是歌舞升平,一人躺在蒸籠里,是個美人。
有美人,不用來憐惜,卻用來煮了當(dāng)作吃食。
實在太暴遣天物。
臺下不乏討好之人。
“絕雙仙尊,你看,
風(fēng)華絕代,舉世無雙。
道一句,絕雙仙尊。
透過縫隙,顧驚鴻看清楚了那人的臉。
是一個女子,白宛若。
此人,正是容塵的正室。
顧驚鴻心下不由疑惑。
一人白衣翩翩,長發(fā)如雪,明明立在平地,卻仿佛立于云端般遙不可及。
風(fēng)云突變,電光雷閃,預(yù)示著將有天劫落下。
容塵此時正值渡劫期,只要他想,便可飛身成仙,而他修仙數(shù)十載,等的也是這天。
但他放棄了。
山下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妖魔無窮無盡般涌來。
容塵抬頭看了一眼天。
天道破裂,妖魔橫生,若不補上天裂,人界將亡。
不是一起死,便是死里逃生。
“容好壞成敗,容白玉有塵?!?p> 或許,師尊早便知道,容塵的宿命,便是補天。
總有人要入地獄,那么,憑什么,那個人是他?
自我犧牲,成全他人,從來不是容塵。
容塵是個不聽天由命的人,他向來相信,命由己定,無困于天。
但他改變主意了。
既然以身祭天是他的宿命,那這天裂,就由他來補。
明明,只要用妖魔兩界的性命,填滿那血池,便可補上天裂,但容塵不想那樣做。
對容塵來說,萬物有靈,妖魔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似乎是看出容塵想法。
一道聲音響起。
“容塵,就算你以身祭天,那些被你拯救的人,便會記得你的好么?”
容塵抬起手,抵擋住攻擊。
九天神域的大殿中,一人一襲白衣,長發(fā)雪白,正手持筆墨,在紙上落下一筆,滿紙梅花。
“神君,九天神域已被圍攻,趕緊跳吧?!?p>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侍者沉默。
天道破裂,以身祭天,便是容塵的宿命。
一處偏僻的村莊內(nèi),傳來一道聲色俱厲的聲音:“容塵,休要再逃,束手就禽!”
聞言,容塵無聲的勾起唇角,漫不經(jīng)心的抬起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目帶輕蔑,冷冷看著面前一眾將他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人。
這一群人中,有正道,有邪道,甚至還有悲天憫人于世無爭的佛修。
容塵鳳眸一掃四周,語帶嘲諷道:“不知何時,正邪竟是一家了?”
為奪那件他見都未見過的逆天神物,改世珠,這些人不惜合手聯(lián)盟,連一慣的正邪不容都可忽略不計,此時正邪又有何分別?
“你殺害同門,害死各大派弟子,滅人滿門,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今天我等,便要代表正道將你捉拿歸案!”一襲灰白道袍,白發(fā)白須,頗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指劍對著容塵,劍身流動著磅礴靈力,鋒芒畢露。
“對!血債血償!”一名看著尚年前的修士跟在老者身后義正言辭的附和道。
容塵微抬了下頜,神情冷厲,伸出右手,匯聚靈力,白霧縈繞間,手中出現(xiàn)一把通體雪白,劍身泛著寒霜的利劍。
斷塵劍。
容塵道:“我是善是惡,是生是死,不由你們定奪,更何況,我殺的人多得去了,不知我這一條命該償給誰?”頓了頓,容塵語氣輕蔑地說道:“不如,你們親自下地獄問?!?p> 容塵抬起持著利劍的手,手腕翻轉(zhuǎn),身形動作間,一舉一動翩若驚鴻,游刃有余,劍氣浩蕩。
斷塵劍所過之處,人皆削骨斷筋,劍劍致命,劍身卻依舊雪白無暇,不染滴血。
血戰(zhàn)許久,容塵到底只是一人一劍,面對諸多大能,就算修為再好,也終是寡不敵眾,身中數(shù)刀,傷痕交錯,布了滿身,觸目驚心。
“沈宴......”
陰暗的屋內(nèi),隱約有兩道糾纏不清的人影。
一人被死死按著后頸,臉深埋進(jìn)枕被里,被迫跪伏著身子,不盈一握的細(xì)腰被一只有力的手托住。
男人墨發(fā)華冠,一襲紅衣,容貌驚艷,聲音低沉的喚了幾聲沈宴后,微抬起了一雙半闔著的含情目。
眼前人雪白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垂至腰間,遮擋住了一片美景,有幾縷長發(fā),一直垂落在地面,染了些許塵埃。
顧驚鴻一勾手,將那幾縷落在地面的長發(fā)握在手中,慢慢把玩。
從前,他連這個人一根頭發(fā)都不敢觸碰,如今,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包括,要了眼前人的命。
如今他們的關(guān)系,只是一個為主,一個為奴罷了。
高城之上,萬箭齊發(fā)。
箭矢從四面八方涌來,容塵用禁術(shù),強行沖破封印,漫天箭雨紛飛而下。
“我陪你,一起死……”
容塵抱著莫折梅,兩人被萬箭穿心。
利箭將他們牢牢地連在了一起,仿佛再也不會分離。
容塵倒下前,往后看了眼,神色復(fù)雜。
高樓上,少年紅衣驚艷,神情漠然,此時正冷冷的俯望著容塵。
容塵薄唇微張,似是想說些什么,卻在下一瞬,無力的倒下了,同時,兩人周身燃起一陣大火。
是為師,對你不起,愿以命償。
這句話,容塵終是無力說出口。
只留余恨。
火光沖天,顧驚鴻站在高樓上,看著熊熊烈火中已燃得渣都不剩的兩人,心中未泛起半絲欣喜,只覺氣悶。
忽覺臉上冰涼,于是抬手一抹,指尖被淚水染濕。
顧驚鴻垂眸看著自己指尖的淚水,一臉茫然,隨后伸手抓著自己額頭,雙肩微微顫抖起來。
容塵死了,他應(yīng)該高興才對,為何他會落淚?
終夢派的覆雪峰內(nèi),一位少女目含淚光。
師尊走前留下的結(jié)界破,再加上師尊一向喜梅,用自身靈力維持著的滿峰紅梅瞬間凋零枯萎,這代表什么,蘇眠夢又怎會不知?
師尊已死,紅梅才謝。
“顧驚鴻!”
話音落,一道白色的身影穩(wěn)穩(wěn)落于比武臺上。
少年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jì),一襲白衣,如墨般的長發(fā)僅用一根紅繩發(fā)帶半束著,長發(fā)柔順的披散在身后,劍眉星目,容貌驚艷。
顧驚鴻看著對面的人,緩緩道:“請?!?p> 話音未落,陸長亭便身形一動,手持一把鋒利的長劍,極快的刺向顧驚鴻。
顧驚鴻微一側(cè)身,躲開了陸長亭的攻擊。
兩人打了約莫一柱香的功夫,直到最后,顧驚鴻漸漸不敵。
比試到這時,兩人比武也該結(jié)束了。
但意外就在一瞬間。
顧驚鴻眼疾手快的一揮手。
“啊!顧驚鴻!你......”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陸長亭七竅流血,渾身潰爛,如萬只螞蟻啃食般痛癢難忍。
臺下一片震驚。
顧驚鴻拱手向坐于高臺處的人遙遙一施禮,隨后退下。
老者道:“比武臺上,有輸有贏,有傷有殘,生死不論。”
剛剛,是陸長亭偷襲在先,只是被顧驚鴻打回去了。
算是自食惡果。
換做是顧驚鴻被暗算,也是陸長亭那般下場。
顧驚鴻微微勾了勾唇。
原本,陸長亭暗算他的那三根銀針,只會讓他身受重傷,七竅流血,那多余的毒素,算是顧驚鴻加倍奉還給陸長亭的。
在修真界,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比武結(jié)束,顧驚鴻剛快走到自己院落時,面前擋著幾個人擋住了路。
顧驚鴻側(cè)身想繞開,卻又被人擋住了去路。
于是顧驚鴻便抬眸看向眼前人。
“顧驚鴻,今日我還有要事忙,不如你幫我將這碗靈水送去行天長老那?”
顧驚鴻不欲搭理。
見此,他們便說:“贏了一場比賽就是不一樣,還沒來得及恭喜師弟,此次比武,竟然一改往日,破天荒的沒有輸。”
“要我說,那陸長亭太蠢了,暗算不成竟反食其果,要不然,也不會輸?!?p> 顧驚鴻這些同門師兄弟,大多出生世家,非富即貴,又因顧驚鴻表現(xiàn)出眾,天賦異稟,太過優(yōu)秀之下,難免遭人不喜,同門師兄弟中大多都從心底排斥,針對顧驚鴻。
顧驚鴻轉(zhuǎn)身欲走,被人一推,身上衣物被淋了個透。
眾人見此,嘲笑了幾聲,隨后對著顧驚鴻招了招手。
那手勢,分明是招貓逗狗似的手勢。
見顧驚鴻不理,眾人嘲笑了幾聲便走了。
終夢派山下,醉生樓。
“修仙的日子真是煩悶,要不是可延長壽命,我才不修這什么破仙?!?p> “羅師兄說得是,還是山下好,有美人在側(cè),美酒在前?!?p> 一美人端著酒喂進(jìn)羅音嘴里,羅音一勾手,挑起了美人的下頜。
“還是當(dāng)個逍遙公子快活?!?p> 眾人見此情景,懂事的走了。
正當(dāng)兩人剛將衣物半褪,意亂情迷時。
一道寒光閃過。
顧驚鴻無視一旁的美人,用靈力迷惑羅音,將羅音帶到了一個正被人輪番欺壓的歌姬房中。
然后,利用迷蝶,將羅音綁著,扔了一根鞭子,一把匕首,讓他們動手。
挑斷了他的手腳筋脈,割斷了他的舌頭。
這便是對他用招狗姿勢,吩咐他欺凌他的下場。
終夢派內(nèi),雖有諸多大能,但還是阻擋不了,有妖魔闖進(jìn)來襲擊。
一道煙花在空中響起。
是終夢派的傳訊煙花。
妖魔在一瞬間盡數(shù)涌來。
終夢派好久都沒遇見過這種架勢了。
顧驚鴻估摸著,大抵是近些日子,終夢派所殺的妖魔大多了,因此來尋仇的。
弟子們齊聚一團。
正當(dāng)不少弟子皆死于妖魔手中時。
顧驚鴻為了救沈宴,也沖了進(jìn)去。
顧驚鴻修為尚佳,但也只是尚佳罷了,并未達(dá)到可以以一敵百的能力。
于是,在妖魔圍攻之下,顧驚鴻為了替沈宴擋下妖魔的利爪,只得以身相擋。
就在顧驚鴻以為自己不死也得重傷時,一只劍遙遙射來。
靈力帶起一陣狂風(fēng),卷起一陣黃沙。
眼前妖魔被斬殺。
顧驚鴻再頭時,只見地上跪著一地人,一人坐在輪椅上,一襲白衣,一頭白發(fā),雙目半闔,神情冷厲,眼尾處落著一顆妖冶的朱砂痣,手持弓箭,手腕反轉(zhuǎn)間,妖魔頃刻之間被斬殺。
顧驚鴻心下一驚,開口道:“多謝師......”
話音未落,容塵一抬手,將顧驚鴻打飛好遠(yuǎn)。
容塵瞥了眼顧驚鴻,收回目光,冷冷道了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p> 顧驚鴻掙扎著爬起來。
莫折梅見閉關(guān)三年的容塵出來,心下驚訝,便脫口而去,道:“師兄,你怎么出來了?”
容塵道:“怎么?我不能出來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莫折梅道:“出關(guān)便好,只是……你的腿?”
容塵道:“無礙,只是舊疾復(fù)發(fā)而已,從小落下的病根,你又不是不知道?!?p> 這下,容塵是真的又瞎又癱了。
賀歸初道:“我失戀了......”
說罷,還特假惺惺的抹了抹眼角下那并不存在的眼淚。
崔雨寒不禁勸道:“別割腕了,疼,不就失個戀嗎?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p> 賀歸初剛停下割腕的動作,崔雨寒又道:“反正以后失戀的次數(shù)多得去了,習(xí)慣就好,身體重要。”
聞言,賀歸舟一把扯過崔雨寒的手臂,撩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崔雨寒的手臂上劃下了幾道口子。
“?。。。 币宦晳K叫聲響徹整個學(xué)堂。
賀歸初拿了一個果子,遞給顧驚鴻,道:“一人一個,嘗嘗味道怎么樣?”
容塵自幼父母雙亡,留落在外三年后,被終夢派的掌門收為徒。
他天生毫無修仙的天賦,留在終夢派,師尊也只是讓他練練丹藥,但他志不在此,他喜習(xí)劍法,便日夜苦修,靠著勤能補拙,勉強修練到了金丹中期。
前世,容塵在險些喪命前,性子溫和,與世無爭,喜靜,直到師弟莫折柳為救他身死道消后,容塵性情大變,變得冷漠無情。
這之后,容塵一直有在尋找莫折柳的轉(zhuǎn)世,卻始終毫無收獲。
兩年后,容塵因被妖魔偷襲,自己辛苦研究出來的蠱毒反而意外的被妖魔種在了自己身上。
鐘情鐘情,原本,容塵以為,顧名思義,鐘情蠱種下,是一開始喜歡誰,便不會再更改,千金不換,至死不移,但后來,容塵才發(fā)現(xiàn),鐘情蠱是,一旦對誰種下,那人便會喜歡上種蠱之人。
容塵尋了莫折柳的轉(zhuǎn)世五年,直到他在大雪紛飛中看見了一雙異常清澈的鴛鴦眼。
本想將莫折柳的轉(zhuǎn)世顧驚鴻帶回終夢派,收為徒言傳身教,但卻因今生顧驚鴻身上血脈特殊,為半神半魔血脈,不好帶回終夢派教養(yǎng),于是,容塵只得將顧驚鴻托付給山下的一位女子,去尋能壓制魔族血脈的辦法。
這一尋便是兩年,始終毫無收獲,容塵本想去山下先將顧驚鴻帶回身邊養(yǎng)著,卻不料,莫折柳的雙生子哥哥莫折梅因救人而身受重傷,情況緊急,容塵不能不顧,便趕回終夢派替莫折梅療傷。
因莫折梅傷勢嚴(yán)重,容塵又花了三年的時間,到處尋靈草仙藥,練成靈丹,這才救回莫折梅一命。
這一來一去,耽擱了五年的時間,待容塵再次見到顧驚鴻時,是在終夢派的收徒大禮上,這時,顧驚鴻十歲,容塵收下顧驚鴻為徒。
恩怨難分,因果難斷。
顧驚鴻越長大,性格越陰狠,然而從不曾在臉上流露出來,容塵發(fā)現(xiàn)得太晚,還以為顧驚鴻是當(dāng)初那個性格溫順聽話的莫折柳,最后,容塵慘死在顧驚鴻手中。
顧驚鴻不理,賀歸初便一直纏著顧驚鴻,顧驚鴻忍無可忍,接過賀歸初手中的果子,咬了一口。
果子入口的那一刻,顧驚鴻原本波瀾不驚的一張面癱臉上,瞬間帶來微微的扭曲。
一間陰暗的大殿內(nèi),臺上是兩具若隱若現(xiàn)的身軀,臺下是一片哀嚎。
顧驚鴻微微俯身,就聞到了一陣梅花寒香。
剛欲抬頭,就被按回了床塌。
“真的很爽嗎?你這具身子,真是天生淫蕩?!?p> 三年后,終夢派山下,一間茶樓酒肆內(nèi)。
陳行之和趙無崖等人正坐在一桌,邊喝酒喝茶邊商討著什么。
忽然之間,眾人只見一只白凈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著一根碧青色的長竹,掀開了垂在雅閣內(nèi)隔斷屋外的墨色簾帳。
來人一襲白衣,手持一根約莫兩指寬的青竹,一頭白發(fā)隨意的用一枝梅花樹枝雕琢而成的簡單木簪盡數(shù)端正的挽著,額前松散的垂下兩縷碎發(fā),貼在一張膚如白玉,輪廓分明,線條流暢,絕美脫塵的臉上。長眉鳳眸,眸光清冷似萬年融化不了的冰雪,淡漠中夾雜著一股冷厲,讓一張原本看著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臉更添幾分難以近人,偏左眼尾下落的一顆小巧妖冶的朱砂痣,似能蠱惑人心般,攝人心魄,過分撩人。
若不是陳行之和趙無崖認(rèn)得出這是號稱風(fēng)華絕代,斷情絕欲的斷情劍劍主,容塵,他們還真會對此人驚為天人的長相所驚艷,可惜,容塵此人,太過死板無情,性子不討喜便罷了,還很有本事令人不爽。
正心閣,為楓林長老座下及其弟子居住區(qū)域。終夢派的七大峰,九大殿四十九大閣中,無一不是類似于正心閣,雅心閣,清心閣,君心院,之類的取名,寓意正道無邪,君子坦蕩,端風(fēng)俠氣之意。
溫清玉停下一直漫不經(jīng)心不時輕敲著木桌面的兩指,微微直了直慵懶懶散的坐姿,兩唇親啟,淡淡道:“正心閣?如何個正法?修士,當(dāng)清心寡欲,嚴(yán)以律己,拯救蒼生。萬物有靈,即便是妖魔,無過錯下,也是一條生命,能渡者渡,不該被殺。你們?yōu)E殺無辜的事,暫且不提,但.....私捕玉枕族人囚禁起來強迫其修煉一事,我決不姑息。雖說雙修以助修為在修仙界實屬正常不過,包括大多數(shù)門派中捕捉些玉枕一族的人囚禁起來當(dāng)作爐鼎用以增長修為,但你也知,是大多數(shù)。若你能光明正大的當(dāng)著外人的面,說出我十派第一的終夢派修士,在終夢派的正心閣內(nèi)用捕捉起來的人強迫其雙修用以增長修為,又何懼我將此事鬧大?”
容塵說完,眾人皆看了看對方。
“你叫什么名字?”
容塵恍若未聞,楚凌衣道:“問你話為什么不說?”
容塵道:“滾?!?p> 話音落,兩人打了起來。
后來,他們再次相逢。
“我叫楚凌衣。”
“容塵。”
“哪個容?”
“榮華的榮,成敗的成。”
話落,楚凌衣沉默片刻,道了句:“庸俗?!?p> 顧驚鴻看了眼師尊,一臉疑惑的蹙了蹙眉。
當(dāng)初師尊教他練字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識字嗎?”
“識得幾個?!?p> “那把你的名字寫出來。”
顧驚鴻寫了三個字,不能說那三個字跟顧驚鴻這幾個字豪無關(guān)系,只能說是完全不搭邊,壓根就不知道那是三個什么字,倒像是鬼畫符。
但,容塵見此,倒是知道了顧驚鴻識數(shù)。
不多不少,正好三個。
還知道自己名字是三個字,不錯了。
后寫了幾個字,是容塵自己的名字。
金紅。
顧驚鴻輕笑一聲,道:“終于說實話了?這么多年,師尊一直將我當(dāng)孽障來看,你們嘴上不說,心里也是這般想的吧?不過沒關(guān)系,畢竟,我不同死人計較?!?p> 話落,顧驚鴻周身瞬間蔓延出一股強大的魔氣。
蘇眠夢施法瞬間移開身形,手中召出一把白玉笛擋住了嗜血劍的攻擊,身形移動,吹響了玉笛,瞬間,無數(shù)白蝶帶著凌厲攻勢襲向顧驚鴻。
顧驚鴻小心翼翼的拿著寒梅,而后放在鼻尖輕輕嗅了下。
這樣想著,顧驚鴻便大著膽子,抬起了眼,望向坐于上位的一群長老們。
那人姿態(tài)懶散的靠坐在華貴的木椅上,一手撐著頭,露出的手腕潔白無瑕,身上的白衣翩然出塵,滿頭發(fā)絲竟是雪白的,僅用一根木簪松散的束著,長眉入鬢,半垂著的一雙鳳眸清冷得似萬年融化不了的冰雪,偏左眼尾下一顆鮮紅的朱砂痣妖冶得攝人心魄,容貌絕美,宛若謫仙,明明只是一個高臺的距離,卻仿佛如隔云端。
容塵道:“如你所說,若我不愿,你也得不到?!?p> 顧驚鴻道:“想要聽師尊說句愿意,
星河之別。
思及此,顧驚鴻心下一沉,從驚艷中回過神來,垂下了雙眸。
即便是顧驚鴻出神的盯著那位長老看了許久,也不見那位長老半垂著的情冷雙眸和一臉淡漠的臉有過分毫閃動。
仿佛任何事物都不能映入他的眼簾。
坐位是并排齊列的,左邊最角落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人。
顧驚鴻只隨手一揮手中利劍,瞬間,大半白蝶化為烏有,“師妹這是覺得最近修為大漲,想跟我一較高下?可惜,師妹天資不夠,還不誤正學(xué),貪玩厭修,師尊卻不會護(hù)你一輩子。”
話落,一道血紅劍光閃過,蘇眠夢倒下的瞬間,最后看了眼顧驚鴻眸底因鮮血而赤紅的冷厲雙眸,道:“你如今這般模樣,真是像極了師尊......”
顧驚鴻收起劍,在漫天火光中轉(zhuǎn)身離去。
魔界中,顧驚鴻做完了一切,卻還是覺得心有不快。
沉思良久后,顧驚鴻突然想明白,或許,蘇眠夢說得對,就算覆雪峰中師友欺他辱他,但到底也相處數(shù)年,或許他該念及點師友一場的情份,給他們善個后事。
雖然他們都是死在顧驚鴻手中。
心動便行動,顧驚鴻一向如此。
魔界中離人界最近的人魔交界處,在這暗無天日的魔界中,這里僅差一步便是人界了,既然挨著在,也算是魂歸故里。
那些同門的墳?zāi)箷呵也还?,顧驚鴻挖了一個墳,墳里放了一口木棺,木棺中自然是什么都沒有的,是空棺,因為容塵燃起的鳳焰,可毀世間萬物,顧驚鴻也只有辛見過兩次,但也深知其威力。
容塵將自己的尸身燃得渣都不剩,什么也沒留下。
顧驚鴻手中拿著一只毛筆,在半空中停頓良久,終于在墓碑上落下一豎時,一只白蝶從人界中誤闖進(jìn)來,飛至墓碑上顧驚鴻筆鋒即將劃下后一步的地方落下停留,緩緩撲扇著一對脆弱好看的白翅,似乎是要阻止顧驚鴻接下來的落筆。
幾個瞬息后,白蝶被魔氣所浸,化為灰燼。
顧驚鴻這才在墓碑上落筆寫下已亡人之墓。
幾字寫完,顧驚鴻一瞥自己親手寫下的字跡時,不禁輕笑出聲。
思及起容塵教他練字時常說的氣息平和,心態(tài)端正,字跡方有神,可如今,顧驚鴻給容塵墓碑上提的字卻歪斜扭曲,一筆一劃皆上筆不接下筆,難看至極,若是容塵看了,約莫會用落竹將他狠狠抽上幾棍,再讓他跪香罰字,直至殿內(nèi)供奉的九十九至香盡數(shù)染盡,一百遍左右寫完,方可起身。
顧驚鴻看著墓碑上,一雙含情眸漆黑得深不見底,時至今日,不論顧驚鴻寫的字再難看,也不會有人罰他了。
驀地,顧驚鴻想起了自己當(dāng)年在大雪紛飛寒風(fēng)刺骨奄奄一息時,恍若謫仙下凡的救命恩人對他說的一句話。
那道聲音,冰冷得毫無感情,又仿佛是寒雪暖風(fēng)般,夾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憫回旋在顧驚鴻耳邊。
命至苦處,難得所愿。
思及此,顧驚鴻不禁勾唇輕笑出聲。
一語妄斷他的命格,但就算是仙人,也有看錯的時候,如今三界皆為他掌中之物,又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一群人中,有因溫清玉的話一臉煩燥的,有臉帶思索的,也有一臉怒氣的,神色各異,而溫清玉依舊波瀾不驚,神情淡漠,氣定神閑。
趙無崖性子橫直,當(dāng)下便高聲怒道:“裝什么清高?你常出入些煙花之地,與那些風(fēng)塵女子廝混,便不辱沒門風(fēng)?我等不過是抓了幾個爐鼎修煉罷了,你要眼界好點,也不至于流連在那些庸脂俗粉中,雙修即增漲修為,不比你強?”
趙無崖語氣惡劣,說話難聽,容塵眼也未抬,垂眸看著木桌面,掩下一雙狹長鳳眸中含著的清冷冰雪,緩緩道:“凡事講個自愿。你們要執(zhí)意如此,也于我無關(guān),只是若被我見著了,我不會不插手。因果不空,報應(yīng)不爽,你們隨意?!?p> 話落,容塵站起身,看也未看一眼身旁坐著的一眾師兄弟,伸出握著碧綠青竹白凈修長的手撩開墨色簾帳,轉(zhuǎn)身離去。
一塵不染的白衣衣擺在空中翩然而起,一閃即逝。
覆雪峰的梅花林中,柳落鶯著一襲終夢派的白衣素袍,及腰的柔順墨發(fā)僅用一根紅色發(fā)帶簡單而松散的半挽著。
白衣紅帶,白色脫塵,紅色赤艷,配上一張長眉若柳,目似秋波,容貌俊秀的臉,倒是使其清秀有余,柔美更甚的容貌上多添了幾分驚艷之色。
柳落鶯白暫的纖纖玉手端著一個木托盆,走至溫清玉面前,將剛用晨間梅花瓣上摘取下來的露水加以溫?zé)嶂茷椴杷?,端在溫清玉面前?p> 修道之人,筑基后便不用再食五谷雜糧,但餓不死不代表不會餓,畢竟還未飛升,便始終是肉體凡胎,無論是飽腹還是飽食欲,修士們時不時也會吃點食物,喝點茶水。
容塵對吃的不挑,葷素和難吃好吃都不介意,卻對茶水極為挑剔,在覆雪峰這座紅梅滿峰的地方,飲得最多的茶水便是紅梅露水制成的露梅茶。
原本一開始是容塵自己動手取了紅梅上的晨露制茶,不制便不喝,但他太懶,后來柳落鶯見容塵不飲閑茶,便學(xué)著容塵制了露梅茶送來,頗為細(xì)心勤快。
容塵伸手接下,微抿了一口。
容塵用持著落竹的手掀開簾帳,薄唇緊抿,居高臨下的微垂著一雙清冷的鳳眸,冷冷的俯視著面前坐在一桌的同門師兄弟。
陳行之性子在一群人中最為圓滑,因此首先開口打破因溫清玉的到來,而冷意蔓延的場面,“容塵,等你好久,可算來了,隨意坐?!?p> 話落,容塵收回撩著簾帳的手,緩步走至一群人身旁坐下。
陳行之開口道:“我說師兄,前日你在正心閣密室放走的那些妖獸也就罷了,玉枕族人放走也便放走了,你也知修士嘛,修為第一,得到飛升便是功德圓滿,如今又是這般妖魔縱橫,三界混亂的世道,誰不愿修為強大?雙修以提高修為此法,在七宗十派中也屬正常,你便不要將此事鬧大,如何?”
初見沈宴那年,是在一間死囚牢房內(nèi),溫清玉看著少年與自己八九分相似的臉,問,可愿跟我走?許你,擺脫死囚身份,得以自由。
少年看著溫清玉,沉默片刻,答應(yīng)了。
溫清玉本來是沒有修煉天賦的,甚至可以說是毫無資質(zhì),但這又如何?世上萬事,總有解決的辦法。
每個人的命格從出生開始便是注定了的。
尋到沈宴,為他續(xù)命。
京城中的罪生樓內(nèi),全是犯了死罪,被貶為青倌舞女的人,除非皇上特赦,非死不得出罪生樓。
罪生樓一共有十八層,最上面那一層的人,只有皇室宗親才可見到,而最底下那一層的人,不論生死,可任意褻玩。
江家被滅門那天,江若衣還只有十歲,全家十五人,不留一個活口,只余下他因年幼,被充進(jìn)了罪生樓。
他第一次見到柳塵衣時,第一次覺得世上竟還有這么美的人,可惜,流落了風(fēng)塵。
一晃三年,某日,罪生樓最大的一間屋子內(nèi)。
屋內(nèi)有很多人,個個錦衣華服,來這里的個個都是朝中的達(dá)官顯貴,但江若衣覺得,今日屋子里的人,身份定不簡單。
江若衣抬眸望去,便看見了一人被眾多人輪番欺壓,而王爺正衣冠整齊的坐在一旁饒有趣味的看著。
許久,坐在上方的人才看著眼前的場景,緩緩道:“今日將軍奪下西國的那座月燕城,朕特給將軍接風(fēng)洗塵?!?p> 白衣男子淡淡看了眼四周,“謝皇上?!?p> 屋內(nèi),十幾個容貌艷麗的女子正跳著舞,衣裳飄飄。
蕭默目光落到眼前被眾人抓著的人身上,“不會叫嗎?叫出聲來。”
話落,許久,男子還是未開口泄出一絲聲音。
“那便拿刀抵在他脖間,看他叫還是不叫?!?p> 蕭默給身旁候著的王公公使了個眼色。王公公立馬會意,立刻便有人將一柄泛著寒光的短刀遞上。
王公公將手中刀鋒抵至男子雪白的脖間,鋒利刀鋒一點點深入肌膚。
就在血順著刀鋒滑落,地上的血已匯成了一灘淺淺的血溝時,蕭默開口道:“夠了?!?p> 話落,王公公立刻便將刀收回。
一舞完畢,蕭弈道:“這些女子,就全賞給林將軍了?!?p> “陛下,萬萬不可?!?p> “噢,莫非你不喜歡這些女子?”
“如此,便都?xì)⒘税伞!?p> 莫將軍并未出聲,眨眼間的功夫,女子們都被殺了。
“若是這些女子不能讓將軍滿意,那么,這個呢?”一邊說著,一邊緩步走向不著寸縷的男子,伸手將腳邊人的下巴捏住,對著林折梅的方向,抬起了柳塵衣的臉。
只一眼,莫將軍便吃了一驚。
這男子,與二王爺蕭青竟有九分相似。
“若你看不中,我便將他殺了?!?p> 說罷,抽出一旁侍衛(wèi)佩劍。
“臣愿意將他帶回府?!?p> 莫府。
一連多日,柳塵衣都未見過林將軍。
一日,天氣漸冷,柳塵衣在睜開眼時,就看見旁邊站著一個人。
“醒了?”
“嗯?!?p> 還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柳塵衣。”
“嗯,好好養(yǎng)著。”
皇宮內(nèi),蕭默看著神醫(yī),急忙問道:“如何?”
神醫(yī)答道:“皇上體內(nèi)的毒,就算是我,也無法可解。”
蕭默雙眸沉了沉,“解不了,你便給他陪葬?!?p> 少年神醫(yī)聞言,露出了一個苦笑,“辦法......也是有的,可換血,不過這得尋到一個藥引子,可與凌王的血相融,并承受得住我藥物的侵蝕?!?p> “只要有辦法救他,再難朕也要試?!?p> 皇宮內(nèi),柳塵衣看著自己的手,血跡斑斑,自從被蕭弈發(fā)現(xiàn)他的血可救凌王后,五日一碗的血藥,便沒斷過。
等血耗盡......凌王的病好就好了,那個時候,他也死了。
在侍衛(wèi)按舊用鋒利的刀劃破男子手臂后,將碗中的血裝到八分滿,便離開了。
柳塵衣慘白著一張臉,已然暈了過去。
感覺得到眼前覆了層布,眼前漆黑一片。
是藥三分毒,這些日子,在被喂食了各種藥物后,柳塵衣就突然什么都看不見了。
皇宮宴會中,夏季微風(fēng)徐徐,皇上坐在長椅上,一人跪于他膝下。
“你便是復(fù)云山莊的莊主?”
“回王爺,正是在下。”男子拱手施禮,聲音溫和且悅耳。
“經(jīng)你們手調(diào)教出來的人,送到宮內(nèi),身手也都不錯,這次北齊一戰(zhàn),還望傅莊主相助了。”
“在下定當(dāng)竭盡全力?!?p> 皇上笑了笑,抿了口杯中的酒。
臺下眾女舞樂,王爺卻是看也懶得看一眼。
就在這時,一人走出。
“皇上,我今日得一絕世美人,特來獻(xiàn)給王爺。”
聞言,王爺彎起嘴角,笑道:“噢,有多美?”
“皇上看了便知。”,轉(zhuǎn)頭對一旁人說道:“將人帶上來?!?p> “是。”一旁侍衛(wèi)應(yīng)了聲,便匆匆趕走了,不一會,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男子一身藍(lán)白色長衣,墨發(fā)未束,垂至腰間,美容艷麗,較男子而言,少了點男子的英氣,卻又有著比女子還要媚上幾分的容貌。
皇上看著臺下人道:“確是個絕世美人,不過我壽王府,一年到頭不知要進(jìn)多少個美人,若放府中當(dāng)擺設(shè),倒浪費了?!?p> 李將軍道:“如此美人,怎會成擺設(shè)?王爺府中,莫非是有更美的?”
皇上伸手抬起了一直跪于膝下人的臉,緩緩道:“夠用了,本王府中多的便是美人?!?p> 李將軍只好作罷。
皇上將修長的手指遞到柳塵衣嘴邊,若以往,柳塵衣最多猶豫一下便知該如何做了,可今日,卻是毫無反應(yīng)。
柳塵衣白布蒙眼,將部分面容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蕭默雙眸沉了沉,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四周,見一切如常。
“在想什么?”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柳塵衣回過神來,感受到抵在唇邊的指尖,柳塵衣猶豫了一下,微微往后撤了撤身子。
正在蕭默柳塵衣剛剛那半分避讓隱隱有些怒氣時,李將軍又走出席間,對著坐于上方的人拱手施禮道:“臣近日來偶得從苗疆帶來的一種奇藥,可使無論再難得到手的美人,乖乖順從,絕非俗物。”
聞言,蕭默從柳塵衣身上收回半瞇著的危險目光,看向李將軍手中的藥盒,沉聲道:“那便拿過來吧。”
說罷,便有侍衛(wèi)拿過李將軍手中的藥盒,恭敬的遞到楚沉吟面前。
蕭默將藥盒打開,看了手中捏著的一顆小巧的藥丸后,將那黑色的藥丸融入水中,待藥丸溶化,杯中酒的顏色還是清澈如往。
蕭默搖了搖手中的酒杯,遞到柳塵衣面前,沉聲道:“喝了?!?p> 柳塵衣聞著鼻尖處傳來的淡淡酒香,頓時心一沉。
剛剛那番話話,他也聽清了,雖目不能視,但細(xì)想一下,蕭默這個時候?qū)⒕七f給自己,里面極有可能摻了剛剛那人敬獻(xiàn)的藥。
“便是毒酒,朕賜的,你還有不喝的道理?”
聞言,柳塵衣微微蹙了蹙眉。
言之有理。
于是伸出手,緩緩接過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后,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只是片刻的功夫,柳塵衣便大腦一空,全身異感明顯。
半響過去,柳塵衣為強壓下藥力,嘴角溢出了一道道血絲。
蕭默見此,微微蹙了蹙眉,彎身將人抱起,離開了宴會。
“今日宴會到此為止,都散了吧?!?p> 話音一落,蕭默抱著柳塵衣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宮內(nèi)的溫泉池中,蕭默抱著柳塵衣站在池邊,手一松,抱著的人便掉了下去,激起水中一片浪花。
池中的人一驚,費力的在水中掙扎著,只是沒折騰幾下,便放松了身子,任由自己墜入池底。
見柳塵衣沒從池中浮起,池內(nèi)的水花都漸漸消散,秦弈跳下池中,拖著柳塵衣的腰身,便將人帶出了泉池。
皇帝寢宮內(nèi),秦弈脫了柳塵衣身上已被水浸濕得衣物,欺身壓了上去。
柳塵衣伸手抓著秦弈握著自己腰身的手臂,本欲推拒,卻在藥力的影響下,只是緊緊抓著秦弈的手臂,并未有其他任何動作。
“即便是忍到傷及心脈,也不肯開口要嗎?”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
柳塵衣微不可見的勾起了嘴角。
肯不肯要,又能改變什么,只是,他真的很厭惡秦弈的觸碰,若沒有他舉兵滅國......
“啊......”
蕭默二話不說便有了動作。
柳塵衣聽著自己的一聲聲咽嗚,心沉到了谷底。
自那之后,柳塵衣醒來,便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一間屋子,當(dāng)他知道宮殿的名字叫承歡殿,而秦弈幾乎一月內(nèi)來了十幾天時,他頓覺冥冥之中,他與蕭弈之間,因果漸深。
某日,楚君執(zhí)步伐不穩(wěn)的來到承歡殿,柳塵衣見他行為異常,自說自話許久后,才發(fā)現(xiàn)蕭默是喝醉了酒。
在聽清蕭默說了什么后,柳塵衣頓時石化般,一動不動。
三個月后,深冬時節(jié),柳塵衣看著窗外盛開得極美的寒梅,半年來第一次踏出了屋。
“年關(guān)將至,要說這一年里,還屬何公子你最受寵!”
“是啊是啊。”緊跟著一片符合的聲音。
聞言,走在前面一點的綠衣男子頓時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早在前幾日,皇上就把我的賣身契給我了,還許了我黃金千兩,只是我念著皇上的恩情,才勉為其難,留下來接下這總管的職位。”綠衣男子用眼角瞥了一眼身旁小心翼翼扶著他的人,而后收回目光,表情傲慢。
“恭喜染言公子!”
“染言公子美貌無雙,皇上都對您跟旁人不一樣?!?p> 一群人正滔滔不絕,用盡必生所學(xué)的夸贊不止,便看見了前方立于紅梅下的白色身影。
那人一襲白衣,墨發(fā)未束,垂過腰間,眉目之間,筆畫難描,容貌絕美,恍若謫仙。
終于,楚君執(zhí)在大笑一陣后,握著手中的紅繩離開了。
月老見此,這才松了口氣。
回到魔界后,楚君執(zhí)看著沉睡中的人,默默的用指尖劍氣,斷了一根江沉雪的長發(fā),而后跟自己的長發(fā)纏在一起,又抽出了自己的一縷魂魄,注入了紅繩內(nèi),這才坐在江沉雪床邊,等他醒來的時候給他戴上。
一直到深夜,江沉雪才緩緩睜開了眼。
雙眼朦朧中,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床邊的身影,驚得江沉雪瞬間清醒,撐著身子坐起了身。
楚君執(zhí)見江沉雪終于醒來,一臉欣喜,握住江沉雪的手,將紅繩給他系上,“這紅繩,我特意尋來送你的......喜歡嗎?”
顧驚鴻:“上刀山下火海終于讓心上人的眼睛復(fù)明,滿心歡喜的等心上人睜開眼,結(jié)果心上人看見自己時卻是一臉被雷劈了般的表情,待差點屠了仙界探心上人神識后才終于記起三世的種種過往,瞬間覺得九十九道天雷劈下來也不如他前世將溫清玉剝皮削骨又被溫清玉殺了兩次來得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