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萌芽
藥研看著審神者與短刀們玩在一起的身影，嘴角不自覺上揚(yáng)。
「藥研?！?p> 溫和的嗓音傳來，走到他的身邊坐下。
他回身望去，「一期哥?！?p> 「你在看什麼呢？」
「看大將啊……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看著就有一種很平穩(wěn)的安心感?！?p> 一期聞言笑道，「雖然沒經(jīng)歷過什麼『大起大落』，但是真奇怪，我也有這種感受?！?p> 一期將手放上自己的胸口。
在看著審神者時(shí)，他心裡總會(huì)有一種酸疼、卻又幸福的感覺。
藥研的手指從自己的右眉直線滑到下巴處，不知何時(shí)這個(gè)動(dòng)作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xí)慣。「原來一期哥也有同樣的感覺啊……」
手指停在了自己的喉上。
一陣腳步聲傳來。
兩人回頭望去，跑來的正是鶴丸。
「鶴丸殿，什麼事那麼著急？」
「喔、一期啊！我剛剛把三日月給鍛出來了，現(xiàn)在要找主讓他顯現(xiàn)！」
「這樣啊？」藥研朝著審神者的方向扯開嗓子，「大將——鶴丸說他鍛出三日月了——」
「什麼！」墨葉勐地轉(zhuǎn)頭過來，「三日月終于肯來了嗎！我最后一把五花終于肯來了嗎！」
看著墨葉激動(dòng)的樣子，鶴丸哈哈大笑?！赣袥]有驚嚇！」
「超級驚喜！所以鶴丸快帶我去鍛刀坊吧！」
「嘿、不用急，我直接帶過來了?！国Q丸從身后拿出一把被布包裹著的刀刃。
當(dāng)布攤開時(shí)，刀刃的銀光流動(dòng)，映照出刀身的美麗弧度。
墨葉不自覺呼吸一窒。
「很完美吧？一點(diǎn)損傷的痕跡都沒有喔?！国Q丸喃喃自語著，就連自己都沒有察覺。
「鶴丸，你剛剛說什麼？」
「嗯？我沒說話啊？」鶴丸拉著墨葉的手，「來！」
墨葉也沒反抗，順勢就將手放上刃體。
熟悉的白光迸發(fā)。
深藍(lán)的月亮在站穩(wěn)腳之后，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自我介紹，而是觸上了自己的臉。
接著月亮的眼色明顯地一晃。
這時(shí)，墨葉伸出手。
「請多指教喔，三日月！」
望著眼前璀璨的翠綠，他沉默了一陣，然后微微彎起嘴角。
「……請多指教，小姑娘。」
這一句話的語氣中含有太多、太複雜的感情，沒有人能夠明白。
他看了看溫和笑起的一期、正驕傲著的鶴丸，還有無奈嘆息的藥研……以及笑得燦爛的審神者。
最終，他漾起了非常美麗的笑容。
光忠探出身子，將盤子遞到眾人面前。
「好了——為了慶祝三日月到來，我又做了楓糖派啦！」
「啊、是我最喜歡的點(diǎn)心！」
光忠將這喧嘩的畫面印在心中，隨后眼光轉(zhuǎn)向三日月。
三日月只是微笑著，什麼話也沒有說。
光忠對于三日月的態(tài)度感到有些怪異，卻也沒多想。
這幾天接連著下雨，天氣糟糕得讓整個(gè)本丸也顯得懶洋洋的。
唯一精神飽滿的，就只有審神者了。
「哇啊——山姥切你看，雨竟然大到讓時(shí)之政府發(fā)電報(bào)叫審神者休假耶！」
「……為什麼妳還這麼精神啊……」山姥切悶悶地將自己的白布拍了拍。
這天氣潮濕到他都忍不住把被單給扯下來了。
「不覺得雨天讓人很有力氣嗎？」
「我完全不這麼覺得?！?p> 這時(shí)，窗外一道白光，伴隨著雷聲響徹云霄。
「雖然我喜歡雨天，但我討厭打雷?！?p> 墨葉皺了皺眉。
「會(huì)害怕嗎？」
「算是害怕嗎？」墨葉自己也不確定，「不過我敢肯定，我討厭打雷?！?p> 為什麼討厭呢，她也說不上來。
「不過，接連好幾天的大雨，外面的雜草都長得好高了啊?！顾N近窗戶往外看去。
「這是一定的吧……」
轟隆——
又是一陣?yán)醉?。她再次皺眉，「可千萬別打到本丸裡頭啊。要是打到樹就不妙了……」
「不會(huì)——」山姥切正想開口，一聲雷就打斷了他方出口的話語。
山姥切面無表情地看著尷尬笑的審神者。
「……還真靈啊，哈哈哈哈。」
那道閃電就打在了庭中央的樹旁，預(yù)估距離不到一米。
「我去找光忠?！股嚼亚信榔鹕怼Ｋ刹幌肟吹阶约河H手種成的大樹被一道閃電給燒了。
雷光閃得光忠莫名不安了起來。
「怎麼越來越靠近了啊……這樣下去會(huì)打到的?！顾龘?dān)憂著，就看到閃電噼在了樹旁。
這可真是驚心動(dòng)魄。
「光忠。」
后方傳來山姥切的聲音。他回身，「啊、山姥切你來得正好。我還在想該怎麼樣避免它被雷打到呢，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就是要來問你這件事。」
喔，好吧，真悲劇。
光忠只好開始絞盡腦汁。
「撐個(gè)棚子？」
「不可能吧?！?p> 「我想也是啊……」光忠嘆息著。
又是一陣?yán)醉憽?p> 兩人只覺得一陣白光刺痛了眼睛，再睜眼時(shí)，只見火光。
墨葉躊躇著要不要去找山姥切。畢竟兩把刃想阻止天災(zāi)這種事還是太強(qiáng)人所難。
就在猶豫之時(shí)，她忽地腦袋一疼。
鑽心的痛——痛得她的眼淚都快掉下來。
「不好了！大樹被雷打到啦！」
今劍的聲音在此刻顯得特別大聲。
那棵樹被大家喻為「守護(hù)神」，是象徵著本丸的存在。
所以，在聽到今劍著急的聲音之后，幾乎是全本丸的刀刃都沖了出來。
墨葉扶著牆往外走去，腦袋已經(jīng)不那麼疼了，但卻還是悶得難受。
她抬起眼，就看到在雨中聳立的大樹，半邊被大火給纏繞著。
熊熊火光在大雨中顯得特別顯眼。
她的眼中映入了火的顏色——
如同火燒一般，翠綠染上了絳色。
「主、還是先進(jìn)去吧！別林雨了，這邊交給我們就可以——」
光忠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審神者回過頭來。
「光忠，你有好好活著?！?p> 光忠一頓。
「你有好好活著?！?p> 她的右眼流下淚水。
他看著她的雙眼，止不住地渾身顫抖了起來。
那支眼睛的顏色、那神情，還有那句話……
「……主？」
「是，我是墨葉?！拱?、卻又欣慰的雙眼望向他?！敢彩墙{紅?！?p> 雨勢變得越發(fā)強(qiáng)烈。
光忠不可自制地痛哭失聲。
他想過墨葉也許是絳紅贈(zèng)予的禮物，但他未曾猜想過，兩人其實(shí)是同一人的可能性。
這個(gè)事實(shí)來得太過突然，他幾乎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喜極、也痛極。
一直以為自己的傷痕已經(jīng)痊癒，卻沒想到那只是被自己封鎖住而已。
——「遺忘」的假象。
所以，再一次見到，當(dāng)下的情緒并不單單只有喜悅。
而是伴隨著在很久很久之前體會(huì)過的痛苦，所有的曾經(jīng)都會(huì)忽然涌入腦海中。
那樣的情緒不是言語所能夠表達(dá)，因此他只能以淚水來表達(dá)一切。
用淚水來表達(dá)他一切的想法。
而她確實(shí)接收到了。
「對不起，我當(dāng)時(shí)沒有去想到你的心情?！?p> 少女審神者緊緊地抱住眼前的刀刃。「對不起、讓你一個(gè)人承受了這麼久的痛苦。
「對不起……這樣自私的我，還叫你要『好好活著』。
「對不起、對不起……」
一直呢喃著的審神者，無數(shù)次地說著「對不起」。
被淚水、或者是雨水給煳得視線不清的他，隱隱約約能看到絳紅正在哭泣。
心中的某個(gè)結(jié)終于抒解開來。
他曾經(jīng)想過，要是審神者、要是絳紅能夠明白，作為刀刃想要的，只是在最后一刻都能夠?yàn)橹鞫鴳?zhàn)，并不是只要存活就好。要是她能夠明白，那麼他或許就不會(huì)那麼痛。
在那樣的血色中獨(dú)活下來的他，即使有山姥切的陪同，但畢竟也不是原本的山姥切，并沒有經(jīng)歷過這一切。
不一樣啊。
他緊緊地環(huán)住他的審神者，好似要彌補(bǔ)當(dāng)年的失手。
「也許曾經(jīng)痛苦，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值得了?！?p> 淚中帶笑，他低聲呢喃著。
一切都值得了。
在大雨中哭泣的兩人，并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
因?yàn)榇蠹野涯抗舛技性谌紵臉渖稀?p> 「主……歡迎回來?！?p> 那棵樹在經(jīng)過搶救后，并沒有被燒毀。
然而也造就了一個(gè)奇觀——自從那之后，大樹的半邊維持著原貌、另外半邊，則是美麗的絳紅色。
如同審神者的眼睛。
——一邊翠綠，一邊絳紅。
三日月對此，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小姑娘……想起過去，真的好嗎？」
她撫上胸口。那個(gè)位置，有個(gè)她過去一直無法弄明白的、似是刃型的印記。
「也許好，也許不好。」
燦爛的雙眼在陽光下綻放美麗的色澤。
「但是已經(jīng)憶起，就不用在想這些了?！?p> 「……說得也是呢?！谷赵聦τ谒拇饛?fù)，露出了略為苦澀的笑容。
「能夠再回到這裡……該說是我的執(zhí)念嗎？」她喃喃自語著。
聽到審神者自言自語的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不語。
風(fēng)迎面吹來，拂得兩人滿面的楓樹氣息。
葉落而枯，新春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