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我進(jìn)入實驗倉后，過了一會兒進(jìn)入了我的回憶狀態(tài)。
回憶碎片里來到了我剛上學(xué)前班的那個時候，我那年6歲半，走進(jìn)學(xué)校的第一天，看見一群小毛孩子，一看到這么多的小孩子在一塊，心里既興奮有恐懼，上學(xué)的第一天我和一個叫林小川的小孩分在了同一桌，他是一個很壯實的小男孩，我們同桌的第一天就打了一架，然后我們兩個還一同被老師罰站。
這些場景非常碎片化的從我的這次回憶實驗中一閃而過，直到一天下午放學(xué)路上的時候，村里的廣播響了“大家伙誰要是打大米花糖到大禿子小賣部前去打啊，誰要想打趕緊的??！”我在放學(xué)的路上聽到了這個，就想起當(dāng)年二姑給我的大米花糖，雖然那次的場景我真的很怕，但是真的非常想吃大米花糖，我到了家里，坐在炕上等著奶奶回家來，奶奶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奶奶剛進(jìn)屋我就對她說：“奶奶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半天了?！?p> 奶奶說：“我去你表奶家來胡牌去了，怎么啦？”
我說：“奶奶，現(xiàn)在大禿子小賣部前面有打大米花糖的，我們打點大米花糖吧?！?p> 我奶奶拿著面缽放滿了高粱米，出門拉著我往村北頭大禿子小賣部走，我們到了打大米花糖的地方，這個地方已經(jīng)擠滿了人，大家都在排隊打大米花糖，大家都在閑聊著打大米花糖的事情，我看見了很多同學(xué)，其中，宋韋豪和他的母親一塊來的，我聽見他母親對旁邊的婦女說：“你們用什么打的啊？”
那婦女說：“我們用的玉米棒子渣上面加點白糖啊。”
韋豪的媽媽說：“放點糖精甜，白糖放多少都吃著不甜”·······大家一邊等一邊閑聊著，終于快輪到我們了，我們湊近打大米花糖的機(jī)器，看著一個柴油發(fā)動機(jī)，在咚咚的響，帶著打大米花糖的機(jī)器在飛速的運轉(zhuǎn)著，在我們前面的人拿著一個大口袋，僅僅一面缽的大米，整整打出一滿口袋的拐棍米花糖，打米花糖的師傅每打完一份收3毛錢工錢，一滿口袋的拐棍米花糖，三四分鐘就可以打出來。
我們打好后，從擁擠的人群里出來，往家里的方向走，在路上我對奶奶說：“奶奶，我現(xiàn)在就想吃拐棍糖。”
我奶奶說：“現(xiàn)在還有點熱，還不脆呢，待會涼了再吃就脆了。”
走了一會兒，快到家的時候，我偷偷的想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根，但是太長了沒有拿出來，奶奶將1米長的拐棍糖拿了出來從中間用力一撅，清脆的咔啪一聲，拐棍糖就從中間斷了，奶奶把有拐棍扶手的那一半，給了我，我吃著覺得脆脆的，雖然不是很甜，但是香脆可口，心里想著有這么大一口袋的拐棍糖，我可以吃很長的時間了，此時心里瞬間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
在記憶碎片里的時間過的非常的快，我迷迷糊糊的腦子里就像過電影似的，突然在某一時刻，我眼前的一切變得清晰了，這天下午，第三節(jié)課下課后，學(xué)前班就放學(xué)了，這個時節(jié)剛剛?cè)肭?，在回家的路上感覺天氣秋高氣爽，西邊的太陽還沒有落下去，天還是很亮的，我背著書包一邊哼著歌，一邊活蹦亂跳的往家的方向走著，頭上的天空很藍(lán)，天上一朵一朵的白云，調(diào)皮的跑到太陽底下遮一下就飄走了，我看著天空，心想，如果我是一朵云彩該多好，可以變成自己喜歡的形狀、可以飄來飄去的。
奶奶家在整個村子里的最南頭的位置，家里的西邊和南邊是魚塘，我到了后門口，拉開了后門，但是外屋里門是鎖著的，我思索著奶奶可能去哪了，我實在是想不出來，但我想奶奶一定是把鑰匙放在了門底下一個石頭縫里了，因為我和奶奶回家經(jīng)常看著奶奶從這個石頭縫里把鑰匙拿出來，我剛蹲下要拿鑰匙，從胡同里傳出來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女孩說話的聲音，女人拿著農(nóng)具，我一看見他們，嚇得我臉都綠了，那個女人看見我就非常兇的大喊了一聲：“于東，你和我回去。”
她沖我跑了過來，想抓住我，這個人正是以前和我爺搶我的人，我的母親，一看她像個餓狼似的沖了過來想抓我，我心想，她為什么這么兇的抓我，我的內(nèi)心變的非常的恐懼，我大腦本能的告訴我，不要多想了，現(xiàn)在必須撒腿就跑，在我想這件事的時候，我的雙腿已經(jīng)不自覺的先跑了起來，飛快的跑了起來，同時我的思維電光火石般的運轉(zhuǎn)著，我到底應(yīng)該往哪個方向跑呢，不能往北，北面就是她的家，我只能選擇一路向西了，我快速的沖她的側(cè)方向跑去，由于她比較胖不好轉(zhuǎn)向，所以，她沒抓不到我，這時，我妹妹也上來想要抓我，我媽媽大嚷到：“小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我聽到她很粗的喊叫：“于東，你給我站住?！?p> 她越叫我越使勁的跑，不敢向后看，聽到她的喊聲離我越來越近了，我的心就越加的害怕了，千萬不能讓她抓住啊，按照這個速度看來她要抓住我了，我想我必須找到我奶奶才行。在跑著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我奶奶，這時可能在我表奶家來胡牌，對，肯定是，我飛快的向西頭我表奶家方向跑著，我使勁的跑，已經(jīng)來不及在乎自己跑岔氣了，突然靈機(jī)一動，她既然想抓我，我就跑s型，她身體重心大，不好急轉(zhuǎn)，這樣更對我有利，我s型跑了起來，果然她就追不上我了，就這樣，當(dāng)我跑進(jìn)村西頭的時候，她們兩個沒有再追著我了，我回頭看著她們都累的坐下了，我也不敢放松過，一直跑著離他們差不多有300多米遠(yuǎn)后，看見他們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了，我才開始不再跑了，我邊向前走，邊回頭看她們，生怕她們再追來，殺我個回馬槍，直到了表奶家的附近，我的心情才冷靜了下來，此時，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能跑的這么遠(yuǎn)，我邊喘著氣邊進(jìn)了表奶家的家門，看見奶奶果然在這玩胡牌，我大口喘著氣和奶奶訴說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奶奶聽罷，和幾個牌友告別，和我一起回到了家里。
這時，記憶碎片漸漸的消失了，我的知覺回到了現(xiàn)實的世界，我從實驗倉里爬了出來，走到了錄制臺前，面對著鏡頭開始記錄我的感受：
“我真的很想問我自己一個問題，為什么我一直會這么害怕我的親生母親，也許，不管任何人，對一個人的第一印象會影響到對這個人的終生評價，因為我母親對我表現(xiàn)出來的兇悍、暴力、不友善和不關(guān)愛，這在我心智未開的階段看來就像一個女魔頭，我從出生后記事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和奶奶一起生活，我對親人的體會應(yīng)該是我小時侯感受愛的這一過程，這些過程已經(jīng)在我的頭腦中形成了潛意識，這個潛意識就是親人、家人應(yīng)該像奶奶那樣疼我才對，親人應(yīng)該是很有愛的，可是，我母親給我的感覺使我無法相信她是我的親人。一個親人的第一印象也許會影響孩子長期成長過程，我想以后的記憶會印證我的觀點是否正確，在我這次記憶碎片里可以體會到當(dāng)時我看見她的恐懼和害怕。”
我此時一個人坐在錄像臺前沉默著，突然感覺有人輕輕的在我肩膀敲了兩下，我回頭一看這個人是張教授，他手里拿了兩個桔子，把一個桔子遞在了我面前說：“吃啊。”
我說：“哦，張教授，謝謝?！?p> 我說著話的同時，接過了他手中的桔子，他一邊剝著橘子皮一邊開口說道：“我的名字叫張雨?！?p> 我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張教授，剛才你也看到我的回憶了吧，看到我經(jīng)歷的畫面了吧?！?p> 他并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剝好的橘子放在了我手上，從我手上把我還沒有剝皮的橘子拿走了。然后說：“你吃我剝好的橘子吧?！?p> 我掰了一掰橘子放在嘴里，非常的酸，酸的我打了一個冷顫，他看我打了個冷顫，笑了笑，邊剝他從我手里拿走的橘子說：“酸吧，其實我們每個人都討厭痛苦的感覺，但是不體會痛苦的感覺你是無法體會到幸福是什么?！闭f著，又把剛才從我手中拿走并剝好的橘子給我，“償償這個吧。”
我拿了一瓣放在嘴里咀嚼著，頓時感到滿口的甜汁。我邊嚼邊說：“非常的甜?！?p> 他說：“嗯，是啊，但是如果你再吃一瓣剛才的酸橘子，會比你第一次的感覺還要酸?！?p> 我看著他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他，只是口里答應(yīng)他說：“嗯，是啊，你是不是怕我無法忍受這些痛苦，不再答應(yīng)你們的實驗了啊。”
他看著我的雙眼說：“其實，你真的還是很聰明的，而且善于開導(dǎo)自己，你有很高的研究價值。”
我驚奇的看了看他。他對我笑了笑說“我是說你的碎片化回憶和心智有很高的研究價值，你這么一個堅強(qiáng)，又會開導(dǎo)自己、悟性又好的人，我相信你以前是一個十分自信又優(yōu)秀的孩子，但是經(jīng)歷的某些事情使你變得自負(fù)，甚至輕生，是什么原因使你逃避這個世界，我相信我們能幫你，我能幫你找到你真正的自己，你一定不要因為痛苦的回憶而放棄真正的自己，知道嗎，雖然這些痛苦的回憶使得你在潛意識里對現(xiàn)今遇到和這些痛苦回憶相似的事情產(chǎn)生逃避、排斥的反應(yīng)，但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p> 他說完這些話后，沖我微笑了一下，然后走出了實驗室，我一個人坐在實驗室里思考著，心里覺得他剛才說的話非常的有道理，我的確會有很多不正常的地方，這不是我有意為之，可能是我潛意識里的的自我保護(hù)機(jī)制產(chǎn)生出來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不自覺的總是不斷逃避我應(yīng)該面對的事情，我為什么變成這個樣子，也許答案就在我的碎片化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