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何踏鬼門
灌木叢生，藤蔓纏繞。山路高低不平，碎石亂，落葉滑，苦了眾人。
哪怕扛著趙遠飛，武啟仍舊能夠輕松一馬當先。
落在最后的老何正在推著劉安加快步伐。
變異箭毒蛙幾乎到了他們的身后！
一種絕望自心底升起，做執(zhí)法者那么多年，經(jīng)歷過無數(shù)艱難任務(wù)，老何從未這般絕望過，哪怕早上遇到的狼群，都不能讓他這般有心無力！
劉安聽著身后密集的聲響，總是忍不住想要回頭，可耳邊一直回蕩著老何死命的催促：“快點再快點！理解一下啊安少，大老爺們跑不過小娘們？還怎么追姚淑？”
“我的褲子被劃破了，腿在流血，好痛！我不想快點兒嗎，它們像灌了鉛！扔手雷，扔手雷炸死它們這些狗娘養(yǎng)的！臥槽，腳扭了！”
“給我閉嘴！”姚君在前面怒喝，“爬也不能掉隊！”
“安少，理解一下啊，震撼彈根本對它們效果不大?。≌酒饋?，跟我走！”
感受著僅有幾米遠的變異箭毒蛙，老何臉上滿是焦急，眼神卻猙獰起來。
人在，任務(wù)在，人不在了……任務(wù)也必須在！
被野狼咬傷的腿，早在剛才就已經(jīng)崩開，此時每邁出一步，劇烈的疼痛便在神經(jīng)上跳一段舞曲！他的脊背已經(jīng)被自己的汗水打濕了！
“嗚嗚，老何，我后悔了！”劉安轉(zhuǎn)過身，看著鋪天蓋地而來的變異箭毒蛙，淚流滿面，“是我害了大家，如果有來生，我……”
“快跑啊劉安！”姚君轉(zhuǎn)頭，汗水隨著動作灑落，晶瑩，眼眶微紅。
對于一個合格的執(zhí)法者而言，不管是屬于哪個分支，特戰(zhàn)隊也好，執(zhí)法者乃至安保部也罷，他們都不愿在任何有一線可能的情況下，丟下自己的隊友！
老何沉悶的聲音從防毒面罩下傳出，“安少，站起來，像個爺們兒！”
劉安咬牙，跳著腳，扶助老何肩膀，防毒面具下淚水連城片，他一聲不吭。
兩個人，三條傷腿，速度又怎么可能快的起來？！變異箭毒蛙群，已經(jīng)到了兩人身后，他們?nèi)耘f在拼盡全力向前！一個不愿放下任務(wù)，一個不愿拖累朋友！
關(guān)嶺教授努力想要掙脫方紫和方怡，可他怎么可能是兩位保鏢的對手？
劉前程埋頭向前沖，呼出的熱氣將防毒面罩的玻璃鏡霧化，看不清他神情！
“徐陽，你去干什么？”魯萌聲音嘶啞，說話似乎都要耗費許多力氣！
武啟驟然停下腳步，他看到徐陽像是一股風(fēng)，逆著眾人前進方向，向后沖去！
魯萌喘著粗氣跑到武啟身邊，彎下腰，“回去救他，一定要注意安全?！?p> “你忘了變異箭毒蛙？”武啟輕聲的詢問，視線卻仍舊在徐陽身上。
魯萌的呼吸一滯，“我聽不懂……啟哥，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武啟微微搖頭，攙扶起魯萌，邁步向前，“隨他去吧，終歸是他自己的選擇?！?p> ……
“啊……”老何痛苦的怒吼聲，響徹山林。
他和劉安各自揮舞一截帶著枝葉的樹枝，卻無法遮擋住全部身軀。
一只處在第二形態(tài)的變異箭毒蛙，飛撲像劉安，老何用胳膊擋住了對方舌頭！
老何手中的樹枝段落，他想要把劉安推走，可此時兩人相互摟著肩膀，如何能夠推得開！
“老何……”
劉安顫抖著，想要把身體站的筆直，卻總是因為身體發(fā)力不平衡而趔趄。
徐陽擦著劉安躍出，落在無數(shù)變異箭毒蛙身上、背上，他手中的開山刀劈下。
那變異箭毒蛙的長舌被斬斷，身軀朝著地面落去。老何身軀微晃，手掌從兜里掏出一根注射器，狠狠扎在自己心口，防毒面罩隨著面部肌肉抖動而晃動。
“呼……”
徐陽腳步一錯，退后一步，閃過幾只變異箭毒蛙的撲擊，反手托住劉安肩膀，把他的胳膊往自己身上一架，“老何，你這個被淘汰的執(zhí)法者，還能不能撐?。俊?p> “快走！”老何臉色漲紅，快步朝著原來的方向沖去，速度不慢。
極限爆發(fā)，腎上腺素飆升，讓他的速度和力量達到接近自己巔峰的層次！
老何的腳步逐漸加快，甚至仍舊有余力說話，“我沒想到你會回來?！?p> “我也沒想到你會選擇這個方向沖。寧死都不放開這個累贅?！?p> 徐陽回憶起震撼彈爆炸之前，老何面上的凝重之色。他距離這個方向最遠！
劉安完全是自己太菜，否則老何縱然有心斷后，情形也不會弄到這般被動！
“你說誰是累贅？”劉安側(cè)目，“要不是我，你們能進的來？！誰是累贅？！”
“嗝兒……教授發(fā)的解毒丸效果不錯！味道更是一級棒！理解一下，餓了！”
三人很快再次與變異箭毒蛙拉開距離，跟上腳步稍顯凌亂的姚君。
他抱著姚淑，跑的也很不輕松，喘著粗氣，語氣復(fù)雜，“呼呼……你為什么回去救他？”
“我是領(lǐng)隊，他是隊員，難道他不該回來救我？！姚局，你這思想有問題??！”
“咳咳，理解一下姚局，安少一緊張就容易話多。”
徐陽語氣微冷，“我從不會拋棄隊友！”
“可面對狼群的時候，你離開了，去找武啟了！讓我們陷入極大地被動?！?p> 徐陽掃了一眼方紫和方怡，嘴角微撇，并沒有說什么。
“理解一下，這更能說明，他不會拋棄隊友。姚局，你急糊涂了嗎？”
姚君掃了一眼老何，不再說話。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老何與劉安的思想都在發(fā)生著轉(zhuǎn)變。
兩次救命之恩，讓老何對徐陽的感覺好了許多？這或許對于隊伍而言是好事！只是，徐陽冒著極大危險去救人，這根本不符合人趨利避害的本性！
他已經(jīng)高尚到可以舍己為人了嗎？
看著姚君扭頭掃過來，徐陽伸手摻了他一下，“別光看我，看腳下的路！”
徐陽，依舊是徐陽?；蛘哒f，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原來的徐陽了！
經(jīng)不起太多的探究，不能留下太多的破綻！
情操高尚？畢竟是四有青年出身，這點兒不是必死的冒險，如何不值呢？
沒有三分三，誰敢上梁山？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
若是心中沒有幾分把握，他又怎么會如此冒失的沖回去救人！
那是找死！他還有太多謎團要去解開，還沒有在這個廢土上新興的時代活夠。
若是武啟所言不假，魯萌會不知道變異箭毒蛙？
她顯然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說出變異箭毒蛙這個名字！或許，“變異箭毒蛙”這個名字，就是多次出入秦嶺的她前夫命名的呢！
徐陽不敢將希望寄托在魯萌身上，他看不透魯萌?？伤麉s對武啟有著莫名的信任。若是真正有危險，武啟絕對會攔住他，或者一塊沖過來救人，照應(yīng)他！
這既是彌補隊伍之中的信任裂縫的招數(shù)，同樣也是試探武啟與魯萌的招數(shù)！
賭贏了，他可以看到更多東西。賭輸了，他依舊有把握安然無恙！
姚君知道他去三叉戟山之時，并沒有遇到變異箭毒蛙，徐陽在強大的審訊技能之下，也根本沒有撒謊?？梢⒉磺宄?，徐陽獨自從秦嶺之中返回時，非但遇到了變異箭毒蛙，還與它們有過多次親密接觸！
武啟第一次打飛變異箭毒蛙，徐陽問他，“它在攻擊你嗎？”
再有，在魯萌說起變異箭毒蛙的習(xí)性時，無意間用上了“它們”這個詞。而當時徐陽脫口便問武啟，“啟哥，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
劉安問老何道，“被變異箭毒蛙的第二形態(tài)刺中，你還能不能撐??？”
“理解一下，我以前怎么也是執(zhí)法者出身！這點兒意志力要是都沒有……”
關(guān)嶺教授喊道，“我們需要被變異箭毒蛙第二形態(tài)刺中后的具體癥狀！”
老何嘴巴一咧，雪白的牙齒緊緊咬在一起，“好像有一萬只子彈蟻在身上撕咬，不對，它們是鉆進了身體，在肌肉里，在骨髓里，在內(nèi)臟中，在神經(jīng)上！無處不在，撕咬，打滾，撒潑！”
老何說的很輕松，舌頭都沒有半點兒打結(jié)，可徐陽知道，他很不輕松，他的衣衫早就被他汗水浸透，渾身如水洗一般。就算不被毒死，再跑下去，或者再支撐下去，他也會脫水而死！
或許是他注射的那劑注射液，讓他屏蔽了疼痛？！飲鴆止渴？！
“老何，撐住??！回去我給你雙倍的獎金，五倍，不，十倍的工資！”
“山洞！”武啟的聲音從前面?zhèn)鱽?，眾人精神為之一震，如果有山洞，大家還能歇口氣！可這次不過短短幾百米的轉(zhuǎn)移，付出的代價確實不??！
腳步越來越沉，肩膀上的劉安越來越重。徐陽感覺他在拖著老何與劉安兩個人在飛奔！
一滴滴血淚從老何眼中流出，他的視線模糊，努力向前沖。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肩膀，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輕飄飄的飛出了身體。
山洞洞口被帳篷一層一層封住。山洞里亮著太陽能馬燈。
幾人圍坐，幾人安然躺在地上。
方紫疑惑道，“他還能不能撐得住？”
劉安茫然搖頭，直到徹底安頓下來，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最幸運的那個！而這一切，是老何用命給他換來的。
老何徹底昏迷過去，狀態(tài)比早已昏迷的趙遠飛和姚淑更差。
關(guān)嶺教授拿著徐陽從老何兜里掏出的注射器，聞了聞，皺眉道，“腎上腺素?！?p> “不管他能不能撐住，我們都不能把他丟在這里。”
徐陽眉頭皺起，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姚局，怎么看？”
“執(zhí)法者從不拋棄隊友?！币聪蚍阶?，“方紫，這話不該從你口中說出?！?p> “有救，當然不會放棄，若是沒救，”方怡面色凝重，“或許，他更希望一個徹底的解脫?！?p> 眾人再次沉默下來，姚君看向魯萌，“什么可以解毒？古籍中有記載嗎？”
魯萌搖頭，神情落寞。
姚淑和趙遠飛早已陷入深度昏迷，狀態(tài)正逐漸下滑，可至少還能撐一段時間。
三人之中，老何的狀態(tài)是最差的，哪怕他注射了腎上腺素，堅持了一段路！
腎上腺素的副作用，讓解毒丸幾乎失去效果，他現(xiàn)在仍舊會時不時陷入心臟停跳的狀態(tài)，可謂半只腳已經(jīng)踏入鬼門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