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李致明.不同尋常的訪客
郝軍赤裸裸的暗示,李致明怎么可能沒有察覺?
甚至是郝軍想要干什么,他也能猜到個大概。
只是他不想接茬,也不能接。
他可以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更是要用最快的速度從孟長健的事里脫身,所以他收下了孟長健夫人還的欠款。
但作為大司寇親傳弟子,他是無法完全擺脫權(quán)爭漩渦的。
不管師父是否已經(jīng)得知,或者東海官場大調(diào)整本就是師父的意思。但作為親傳弟子,他既然聽聞了,就不能不寫信告知遠在川西的趙懷英。這與他的地位職責(zé)無關(guān),這是他的責(zé)任,更是他的義務(wù)。
寫完書信,當即命人飛鷹傳書到川西。想要去看望小師妹,到了門前又停下腳步。
三師兄應(yīng)該回來了吧?他剛剛升任內(nèi)務(wù)司主事,師父出巡之前,他本不應(yīng)該離開府上,但二師兄還是讓他去河西處理一件庫銀盜案。雖然案子比較棘手,但河西司寇府主管此案,三師兄只是前去了解案情,不應(yīng)該花那么多時間才對。
五師弟呢?為何也一直逗留不會呢?他本是隨師父巡邊,剛離開圣州不久,就因病留在了冠州修養(yǎng)。師父當時下令他病好轉(zhuǎn)之后就返回圣州府內(nèi),沒理由這么久也不回來?
六師弟只是陪同河北清吏司司正去河北巡查冤假錯案,只是每年的例行巡查,聽聞川西出事,應(yīng)該也早就回來才對。發(fā)給他的書信,就如石沉大海,沒有一絲回音。但他發(fā)回河北清吏司的公文,卻依然照舊。他是沒有收到書信,還是說故意收到不回?
七師弟也很奇怪。按照規(guī)定,不管何時,圣州大司寇府內(nèi)必須要留下一位親傳弟子才對。其余師兄、師弟都有差事在身,尚且說得過去。只有他一人,找了個回鄉(xiāng)探親的借口,不等李師叔批復(fù),居然先斬后奏離開了圣州。七師弟雖然最是年幼,但師父不止一次夸過他老成持重。這次的事,可太不想事他慣常處事風(fēng)格了。
想到這里,李致明不由得搖頭苦笑。誰能想到,出了事情之后,居然是自己這個最是紈绔的弟子率先回到了府上。
苦笑一陣,不由得又想到了郝軍的話。
二師兄怎么也到了河西?
他在河西與胡師叔的人見面,所為何事?不放心三師兄,還是專門前去見胡師叔的人?
跟當前東海官場上的大地震有沒有關(guān)系?
李致明想到了那晚偷聽到的談話,不由自主感到身上有些寒意。
他心中明白,不出意外的話,下一任大司寇肯定在大師兄和二師兄之間產(chǎn)生。但他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兩位師兄本應(yīng)該是相互競爭才對,但奇怪的是,他們卻形成了一個同盟。只要任何一人先對一件事發(fā)表了意見或者看法,另一個人絕不會發(fā)表相左的意見。雖然暗中不免會有相互爭先的舉動,但至少到今天為止,在公開場合兩人從來是兄友弟恭。
如果不是那晚的事,李致明絕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的感情。
但世上是沒有如果的。
關(guān)上房門,倒了杯水。端起杯子,不由得又有些擔心遠在川西的師父與大師兄了。
不管怎么說,兩位師兄對自己一直是關(guān)照有加的。即便是最近這些年胡鬧,兩位師兄也多次為他善后,在師父面前沒少為他說好話。
趙懷雄死了,李致明并沒有特別的感覺,甚至覺得輕松。但師父和大師兄一定不能出事。
這些年來,大司寇府事實上是三足鼎立狀態(tài)。雖然派系很多,但真正能對趙懷英的大司寇之位構(gòu)成實質(zhì)威脅的,只有二師叔王艷軍、三師叔胡為遠。
而坐擁西北、虎視圣州的王艷軍,威脅要遠超萬里之遙的胡為遠。
最近這幾年,王艷軍的勢力已經(jīng)越來越大。不僅將西北省逐漸變成了一個鐵桶一般的獨立王國,甚至將本由師叔祖派系控制的源江省也逐漸納入了自己的勢力范圍。而此刻萬眾焦點的川西,正處在西北、源江兩省之間。
西北最近并不太平,他沒有回圣州之前,就聽說了幾省兵馬的異動。別府或許不清楚這其中的關(guān)系,紛紛猜測是誰下的令調(diào)兵,但李致明心中一清二楚。
能調(diào)動那么多地方武裝的,如果不是出自圣州,那么除了正在巡邊的大司寇,只有王師叔有這個權(quán)力。
沒人敢明說,更沒人敢問。
就算是執(zhí)掌大司寇之印的長史與李師叔,也只敢去詢問諸侯出兵的緣由。
萬一王師叔要是有了不軌之心,那么師父與大師兄可就危險了。
李致明不敢想,也不敢不往壞處想。
他再次覺得自己特別無助,想要找個人商量,甚至不知道該跟誰說這些話。
正在長吁短嘆,這時,聽到了敲門聲。
李世清。
李致明很是意外,趕緊將他迎進屋里。
李世清甚是隨意,見李致明忙著倒茶,擺了擺手,笑道:“算了,算了。我只是路過,見你房中點著燈,過來看看?!?p> 年少時,因為趙懷英公務(wù)繁忙,親傳弟子除了讓賈致公或王致正代為傳功外,偶爾也會讓李世清負責(zé)。尤其是李致明,跟隨李世清修行時間最久。但即便如此,尤其是最近這十年,他對李世清愈發(fā)有了距離感,不僅因為李世清平日不茍言笑、公正不阿,也是因為他那感覺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讓李致明總覺得心虛。
剛回來,就見到了李世清兩次,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公務(wù)上的事李致明反倒不怕。李世清素來與光祿司的司正不對付,即便他抓到了李致明公務(wù)上的把柄,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大錯,司正也不會當回事。
但在趙飛雪房中,李世清那些話已經(jīng)讓他有些怕了,而郝軍那些明里暗里的暗示,就更加直白了。
他們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致明不想知道,不敢往深處想,更不敢問。
見李致明反倒有些拘束,李世清笑道:“這可是你的房間,你要是不想讓我待,直接端茶送客也就是了,怎么反倒自己扭捏了起來?”
李致明聞言,這才想到自己手里正端著茶,急忙將茶杯端到李世清面前,笑道:“六師叔這說的是哪里話?你的大駕平日我請都請不動,更何況現(xiàn)在?自從師父巡邊,聽說你忙得腳后跟都要打到后腦勺了。我就是閑人一個,我哪敢打擾你?。俊币娎钍狼迕嫔簧疲冻隽死湫?,心中更是一顫,差點拿不住茶杯。
李世清冷冷看著有些手忙腳亂的李致明,許久,這才道:“雖然我并不清楚緣由,但我知道,你今天這個樣子,并非你本心,而是因為你怕了。你不敢跟你師兄們?nèi)?,這些年來,一直自我糟踐,我沒有說錯吧?”
見李致明額頭已經(jīng)冒出了冷汗,急著想要爭辯,又是一聲冷笑:“你用不著辯解,我也不想聽你的辯解。我只問你一句,你回答我就好了。”緩緩起身,死死盯著李致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雖是掌門師兄親傳弟子,但我也曾經(jīng)是你的傳功師父。你是什么樣的人,休要瞞我。我問你,你是不是想當一輩子的窩囊廢?”
在李世清嚴厲的目光下,李致明有些慌亂,甚至感到有些害怕。但很快,他慢慢恢復(fù)了過來,心緒平靜了下來,深呼幾口氣,好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