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濬牽著她一個勁兒的往前跑,絲毫不顧及江小白是否能跟得上,說了他兩句無果,只能作罷。
還未等出了那朱紅漆的大門,就被一行五人,堵住了去路。為首的是和李公公一個模樣的死太監(jiān),當(dāng)然,后面跟著的自然也是。
朱見濬急著帶江小白出去,突然被人擋了路,心里老大的不高興了,卻不敢發(fā)脾氣。
斂聲道:“徐總管,你不在皇叔身邊伺候,怎么到這兒來了?”
原來眼前這個太監(jiān)是皇帝身邊伺候的人,難怪就算是朱見濬見了也不得不禮讓三分!
“陛下有旨。”徐總管怪腔怪調(diào)的將手上那道明黃的卷軸往上一舉,妥妥的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不,應(yīng)該叫狗仗‘圣旨’勢。
眾人立馬拋下手上的活兒,噗通跪在地上,就連朱見濬也不例外,小小的身子跪的筆直。
江小白還一臉懵逼,心里還在糾結(jié):我是跪呢,還是不跪呢?
跪吧,感覺對不起‘九年義務(wù)教育’,從小老師就教導(dǎo)我們?nèi)巳似降?,這要是跪了,豈不是等于她的人生觀就崩了嘛。
不跪吧,好像就是大不敬,按照明律是要拖出去殺頭的。
在眾人宛若看傻子的目光下,江小白經(jīng)過了仔細(xì)權(quán)衡,還是拋棄了自己的人生觀。
“朕聞朱見濬雖位居?xùn)|宮,承太子之位三年有余,無奈其資質(zhì)愚鈍,難當(dāng)大任,故廢其為沂王。欽此?!?p> 此時東宮內(nèi)所有的人皆是慌亂無措,就連身為當(dāng)事人的朱見濬都處于懵懂的狀態(tài),他并不清楚這道圣旨代表著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的接了圣旨。
徐總管面如春風(fēng)的說道:“沂王殿下,您的府邸已經(jīng)給您準(zhǔn)備好,明個兒早上便會有人接您過去?!?p> “謝謝徐總管?!敝煲姙F天真的謝道。
此時恐怕除了朱見濬所有的人都在想如何離開,恨不得立馬收拾東西趕緊離開,免得受了牽連。
當(dāng)然這些人中也包括江小白,可是她初來乍到,好像并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就是不知道萬貞兒有沒有藏些什么壓箱底兒的寶貝。
思至此處,江小白立馬就準(zhǔn)備回房間去找寶貝,這些天秉承著不亂動被人東西的良好品質(zhì),她除了穿過萬貞兒幾件衣服,別的什么都沒碰過,現(xiàn)在想來萬分后悔??!
“別搶,這是我的。”
“誒,那也是我的,都別碰。”
“還是我有先見之名,知道他遲早要被廢,早就把行李收好了?!?p> 七嘴八舌的聲音傳進(jìn)了江小白的耳朵里,不知為何,心里卻覺得格外不是滋味。她回頭看著身旁呆呆站在原地的孩童,眼神中的孤寂和落寞,像是習(xí)慣了這些冰冷的話語,不吵不鬧,冷眼看著行色匆匆的宮人。
江小白此時圣母心泛濫,徑直朝他走去,就這樣陪他一起看著逐漸冷清的東宮。
不知過了多久,偌大的東宮變得一團(tuán)死寂,安靜的可怕。
“你也會走嗎?”
鬼使神差,江小白脫口而出說道:“不會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伴你。”
朱見濬宛若捉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徑直撲到了她的身上,由于個子太小,只能將將抱住她的雙腿。
事已至此,江小白也別無選擇,她的確狠不下心將這個小屁孩兒扔到那危險重重的沂王府。并且剛才話已出口,她難道還要腆著老臉給他說:‘對不起啊,小朋友,我剛才逗你玩兒呢?’
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她可做不出來。
事情總得往好處想,過個四五年朱見濬不是還會出來嗎。
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身上人!朱見濬這個大腿還是要緊緊抱住的。
“別哭了,咱們?nèi)ナ帐皷|西吧。”內(nèi)心煎熬的江小白只能認(rèn)命,陪著這個小皇帝,不對,未來的小皇帝當(dāng)奶媽子了。
“嗯?!敝暗年幱袅⒓聪?,顧不上臉上的鼻涕和眼淚,隨手一抹,笑的牙幫子都露出來了。
看著滿是鼻涕的衣袖,江小白立馬急了,呼天喊地的喚道:“我的小殿下,誰讓你這樣擦鼻涕的???你知不知道這兒沒有洗衣機,我要用手給你洗衣服,用手?。?!”
想她活了這二十多年,連自己的衣服都沒洗過兩次,以后這個小屁孩兒的衣服都要她洗,瞬間絕望。
找燈,一定要快點找燈,不然她一定會死在這兒的!
“對不起?!敝煲姙F聞言又低下頭,可憐兮兮的認(rèn)錯到。
“算了算了,你當(dāng)我沒說。”心軟的人注定是活不長?。?p> 兩人一起窩在朱見濬的臥榻上,將他的衣裳全部都扔在了上面。江小白不經(jīng)吐槽著萬惡的舊社會,居然一個不受待見的太子都有這么多衣服。
“貞兒。你真的會一直陪著我嗎?”軟綿綿的聲音又問道。
“是的是的是的。從剛才到現(xiàn)在,你都問了八百遍了?!苯“坠馐墙o她清衣服都累得像條狗,還要不斷回答他這個無聊的問題。心中自嘲道:我倒是不想陪,我有地方去嗎?
得到準(zhǔn)確答案的朱見濬立馬蹦了起來,這一蹦不要緊,將她剛折好的衣服全部毀于一旦。
手心的拳頭已經(jīng)握起,再將爆發(fā)的一瞬間,朱見濬提醒道:“貞兒,其實不用帶這么多的,隨便那兩件深色的就行了,我在長個子,這些衣服明年就穿不了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她立馬隨便扯了兩件塞進(jìn)包袱里。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江小白看著好不容易清理好的東西,心滿意足的給自己點了一個贊,回頭找朱見濬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
“朱見濬?”偌大的寢殿,只聽得見她的回聲。
剛才還活蹦亂跳得,怎么可能消失了呢?!她越想越害怕,滿東宮的尋找著。暮色將至,整個東宮連個鬼影都看不到,他一個小娃娃能跑到哪里去?
現(xiàn)在他可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會這一會兒功夫就被......
江小白只能跌坐在寢殿的門欄上,傷心的喃喃自語:“小屁孩兒,我剛才不是故意兇你的,你快回來啊,我再也不兇你了?!?p> 以前看電視不覺得,現(xiàn)在身處在這深宮里,卻是覺得可怕至極,看似巍峨雄偉的皇宮,卻是處處透著冷漠和死亡的氣息。
這時,熟悉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貞兒?你怎么哭了?”他額角帶著汗?jié)n,雙目透著神采。
江小白所有的擔(dān)憂和自責(zé)瞬間一掃而空,隨即而來的便是大發(fā)雷霆,斥道:“你跑哪兒去了?。磕阒恢垃F(xiàn)在很危險?”
朱見濬第一次見到她這副神情,被嚇得不輕,強忍著奪匡的眼淚,硬生生的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這才注意到他懷中抱著著一個小木匣子,語氣微緩和些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深呼吸了兩下,這才哽咽道:“我以為這個匣子里的東西對你很重要,所以想一起帶走?!?p> 難怪剛才覺得有些眼熟,原來是萬貞兒房里的東西。前兩日在換衣裳的時候在箱子里發(fā)現(xiàn)過它,當(dāng)時還奇怪這樣一個不起眼的東西居然還上鎖,原來是萬貞兒的‘寶貝’。
很重要的東西,一定很值錢!江小白頓時一掃陰郁,歡喜的贊道:“小可愛,謝謝你替我將東西拿過來了!”剛才還想著要回去找,沒想到這小家伙直接送上了門兒。
朱見濬見她這副變幻莫測的臉,也呆滯了一會兒,過了好久耷拉著的小臉也恢復(fù)了神采。
夜深了,江小白躺在偌大的軟榻上,感覺就像睡在的自己家一樣,簡直辛福感爆棚。而原本應(yīng)該睡在床上的朱見濬,被江小白一頓忽悠后,老老實實的在旁邊打了一個地鋪。
雖然看得出來他睡得很不舒服,但是江小白也沒有想要和他換的意思,反正他也睡了這么久了,也不在乎這最后一夜了,倒不如讓自己享受享受。
江小白在床上翻來覆去,心里想到明天就要離開皇宮了,那她找宮燈的事情就只能擱置,按照這個發(fā)展軌跡,豈不是要等朱見濬重回東宮才有機會幫她找了?早知道剛才干嘛要多嘴,就算沒有她,可會有別的人來照顧這個小祖宗,她干嘛上趕著要去當(dāng)老媽子?
長吁短嘆了半宿,江小白終于在寂靜的夜色中沉沉睡去。
翌日。
“沂王殿下?!奔怃J刺耳的聲音擾人清夢。
江小白還在夢中和陸尤他們打麻將,好不容易快糊了一把,豈料生生被打斷了?;饸忸D時上頭,大聲咒罵道:“哪個王八蛋截了老娘的胡!”
頓時,世界清靜了下來。
江小白美滋滋的準(zhǔn)備將剛才的那副牌繼續(xù)下去,起了一張牌,幺雞,清一色自摸......
“拿錢來,拿錢來?!彼瘔糁械慕“仔Φ枚伎旌喜粩n嘴了。
咦,怎么感覺不對?
怎么我還抱著個西瓜在打牌?
肯定是剛才陸尤剛剛想耍賴塞給我的!
她仔細(xì)摸了摸懷里的大西瓜,不對不對,這西瓜怎么還長毛了?
雖然想收了錢再睜眼,可是她還是艱難的將眼睛透出一絲縫隙,只見一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映入眼簾,嚇得她立馬打了個激靈,瞬間睡意全無。
這是什么鬼東西?
等她神智略微清醒些后,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那段黑乎乎的東西竟然是一堆頭發(fā),而夢中那個圓圓的‘大西瓜’其實是朱見濬的腦袋。
江小白一把將蜷縮在她懷里的朱見濬扒拉開,捏著他嬰兒肥的臉頰往上提著,然后質(zhì)問道:“你這小崽子,什么時候跑到床上來的,男女有別不懂嗎?”
最重要的是,剛才我沒收錢,輸了一整夜,唯一一把可以翻盤的機會,就這樣被一次又一次的攪和了。
“貞.....貞兒?!?p> 看著他疼得眼淚直打轉(zhuǎn),江小白只好手下留情,將手上的力道減小了些。
“地上太硬了,睡著疼,我本來想只在床邊上睡的,然后晚上又太冷了,我就想找個暖和的地方?!?p> “......”
雖說是她鳩占鵲巢,可是她可是女孩子呢,他作為一個小男人多少還是要有點紳士風(fēng)度吧。(朱見濬:老女人吧。)
“貞兒?對不起。”朱見濬可憐巴巴的祈求著她的原諒。
水汪汪的大眼睛,微紅的臉頰,再加上粉嘟嘟的嘴唇。這哪兒是一代明君的樣兒?妥妥的一只小奶狗嘛。簡直要將人的心都化掉了。(ps:眼睛是因為快哭了,臉頰是剛剛被捏的。)
“好啦好啦,別再這樣看著我了,搞得我像欺負(fù)了你一樣?!苯“姿砷_了手,萬分無奈道。
他揉著剛才被捏紅的地方,一本正經(jīng)的發(fā)誓道:“貞兒,我不會欺負(fù)你的,永遠(yuǎn)都不會?!?p> 江小白已經(jīng)到了絕望的邊緣,心道:誰教你說這些的,小小年紀(jì)到底跟誰學(xué)的這些,這么會撩妹兒,長大了還了得?
雖然心中各種不爽,嘴上還是敷衍道:“嗯嗯嗯,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