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淵看到他心里的大壞人說話了,而且語氣還那么嚴厲。心中本來就感到害怕,又見到李錚的目光看向了他,還和他對視了一眼。楊淵急忙拉住獨孤求敗的衣角,小眼神里的驚慌也無處可藏。
李錚當了這么多年武營的營長,自然懂得小孩子的心性和性格,眼神離開楊淵身上看向別處,這樣楊淵才感覺好多了。
李錚剛剛的那一段話表面上是說不合規(guī)矩,其實也是在暗示獨孤求敗,只要解決了這幾點就可以合情合理,不再有人阻攔。
獨孤求敗也清楚李錚的暗示,細細的思考了一番。開口道:“依你們看,吾現(xiàn)在于訓練營中是何位置?”
洛孤香回答道:“先生自然是幼狼訓練營的最高領導者。”
獨孤求敗雙眼微微一閉:“哦,那我的命令你們是不是都要聽。”
洛孤香急忙說道:“那也要看是什么命令,如果正常的命令,我等莫敢不從。可是如果違背皇上的指令,那……”
獨孤求敗打斷他的話,“洛營長誤會了,我自然也知道要守皇上的規(guī)矩。可是我要命令你們,你們都莫敢不從,那我命令楊淵追隨我訓練,那他是不是也莫敢不從。如果這樣我違背的第一條規(guī)定,關于沒有命令不得行事,是不是就不算違背了?!?p> 這……
聽著獨孤求敗這樣說,眾人也只得各自點頭。
“那第二條呢,訓練營中的學員是不準另投他處的?!?p> 洛孤香見第一條規(guī)定不奏效,只能搬出第二條。
獨孤求敗嘴上掛著笑意,“這就更簡單了,我難道是訓練營之外的人嗎?”
眾人兩兩相望,搖了搖頭。
李錚也接著說道:”既然是在我們幼狼訓練營之內,又怎能談另投他處呢?這第二條看來也是作廢了。”
洛孤香神色緊張,趕忙插口道:“可是皇上當初立下這規(guī)定的意思,就是為了不讓我們的學員拜師。現(xiàn)在這樣怎么行呢,這是違背規(guī)定了呀!”
李錚看向洛孤香,左眉一挑說道:“你這老書生可別亂說,皇上當時哪有這么說,明明就是你理解錯了,還來這里狂吠。”
洛孤香聽后,眼一瞪,“現(xiàn)在可不是你我互爭的時候,這個東西弄不好可是要殺頭的啊?!?p> 李錚看洛孤香這個文弱書生還敢瞪他,立刻大怒,拍了一聲桌子,站起身來指著洛孤香的鼻子臭罵道:“你這臭老頭,明明就是你理解錯了,不僅狡辯還敢瞪老夫……”
李錚按照平常的習慣,剛罵了個開頭,就被獨孤求敗拉住了。李錚這才哼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其實皇帝當時立下這條規(guī)定的時候,并沒有解釋清楚。規(guī)定中的另投他處,到底是針對學員來說,不準去拜師投師,還是針對營地來說,不準學員從中途轉去軍營或者其他地方。這就只能看執(zhí)行者如何理解了,兩種意思都是正確的。
獨孤求敗開口道:“那我們就只能看人數了,支持哪個想法的多一些?!?p> 洛孤香嘆了口氣:“唉,不必了,這條規(guī)定就按照獨孤先生說的來吧?!?p> 洛孤香自己也知道,如果是這種比人數的方法,自己定然贏不了。李錚明顯支持獨孤求敗,而李錚也代表了武營。雖然文營和武營的人數相同,可是獨孤求敗站在那里就平白多出了一個人,況且他可不相信對面的那些武夫會有人支持自己。
老夫子只得面向獨孤求敗,無奈的對他說道:“那還有第三條,不得任何人占用訓練營的學員,皇上可是說過的,是任何人?!?p> 獨孤求敗看向眾人,“這第三條,不得任何人占用學員,那如果是九五至尊呢?”
“鐺”一聲巨響。
桌面上出現(xiàn)了一塊巴掌大的金牌,九條巨龍栩栩如生的雕刻在金牌之上,還有五顆太陽鑲嵌其中。巨龍的利爪仿佛要抓破太陽一般,眼神中充滿蔑視。
在場眾人除了獨孤求敗和不知所措的楊淵,全部都跪倒在地,虔誠的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獨孤求敗雙手一托,“諸位平身吧?!?p> 眾人這才又站起身來坐回凳子上,獨孤求敗接著說道:“此乃皇帝欽賜的九龍令牌,見者如見圣,我以這塊金牌的權利來交換,諸位且看如何?”
洛孤香急忙抱拳,“這,先生這樣恐怕有些過于嚴重了,金牌何等分量,怎可用于這種事情?”
獨孤求敗一擺手,“那聽你這么說,我是可以用來交換咯?”
“那是自然,九龍金牌的權利注定要高于幼狼訓練營的權利?!?p> 眾人也紛紛抱拳附和。
“那好,不過我也不會讓諸位難做,在這里我可以立下一個賭約?!豹毠虑髷÷朴频恼f道。
哦?這可讓眾人多了些興趣。
李錚大大咧咧的開口說道:“先生想要賭什么,不妨說出來,讓我們大家聽聽。”
獨孤求敗微微一笑,“楊淵八歲后會跟著訓練營一起去參加生死戰(zhàn),如果他到時候的功績排名第一,那就由我來決定他未來要去的地方。如果他死在那里,或者說功績不是第一位,那么諸位就可以向我提出一個要求,無論什么要求,我都會幫訓練營盡力完成?!?p>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驚,要知道以獨孤求敗的本事還有他的地位,這一件事的含金量非常之高,無論是多難的事獨孤求敗也必然會做到,哪怕是去偷突厥可汗的媳婦,獨孤求敗也能做到。
底下立刻竊竊私語,都在討論獨孤求敗這個很有誘惑的建議。要知道生死戰(zhàn)功績的第一可不是那么簡單的,運氣、智力、戰(zhàn)力缺一不可。而且超過一半的人都是有去無回,甚至無關武功的好壞,也無關其他,只是運氣的問題。生死戰(zhàn)可就是正式上戰(zhàn)場了,個人的力量在戰(zhàn)爭中是多么微不足道,能活下來已經是不易,功績就只能是看天意。所以眾人一點都不擔心功績第一這個問題,多年來功績第一的那個人反而不會是個人實力最高的人。哪怕獨孤求敗把楊淵培養(yǎng)成半個高手,也不會有多大幾率的。
李錚和洛孤香互相望一眼,都看到各自眼神中的意愿。
李錚向獨孤求敗抱拳道:“那我們便斗膽與先生賭這一手?!?p> 其余眾人也是點頭稱是。
獨孤求敗微笑的說:“好,那便說一下今天的最后一件事。”
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還有一件事?今天他們經歷了剛剛的波折,對這最后一件事有些陰影。
洛孤香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先生今日還有何事?”
獨孤求敗看向一旁靜悄悄玩衣角的楊淵,“也無大事,只是需要幾件三四歲孩子穿的衣服。”
眾人順著獨孤求敗的目光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楊淵身上的衣服,本來就已經很臟了,還有不少破洞。而且現(xiàn)在是夏至,楊淵的衣服還是冬日訓練營統(tǒng)一的棉服,只不過是把袖子裁斷,還將里面的木棉都取出來,這才充當了夏日的衣裳。
李錚率先開口:“當然可以了,春夏秋冬各樣服飾,今日便派遣將士送至先生住處,先生大可放心?!?p> 獨孤求敗哈哈一笑,“既如此今日之事便已議論完,老夫也就先行告退了。”
桌子上的人全部起身相送,獨孤求敗拉起楊淵的手,率先走了出去。楊淵還是怯生生的不敢說話,也不敢看其他人。
一行人一直將獨孤求敗送至武當派廢墟門口,與獨孤求敗告別后看著他二人走遠。
眾人這才統(tǒng)一松了口氣,今天的事也算完成了。
一路上獨孤求敗還是將楊淵扛在肩上,只是這次獨孤求敗沒有走快,反而是走的很慢,時不時看向楊淵,楊淵此時也恢復了孩子的天性,趴在獨孤求敗肩上亂晃個不停。他對楊淵剛剛的表現(xiàn)很不滿意,就應該讓楊淵大膽一些,提把刀架在洛孤香脖子上,看他答不答應。
這次的商議其實就是他與皇上的交易,訓練營中的一草一木皇上都知道,甚至李錚和洛孤香一晚入幾次廁,以皇上的本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更別說他獨孤求敗帶走一個大活人。所以獨孤求敗會以金牌為交換,讓皇上允許他的這種做法,而且更是一種極其重要的暗示。
作為獨孤求敗來講,楊淵是這么多年來唯一一個能將他武學傳承下去的人,這么多天的相處,獨孤求敗也有些喜歡這樣的生活,他自然會讓楊淵留在自己身前。他必須讓楊淵獨立出來的原因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文營為何會存在還會與武營地位相當,不僅僅是教書寫字,更主要的是要將這些孩子從小便灌輸一些思想,一些束縛他們一生的思想。
而且在皇上那邊,獨孤求敗擁有他親自給的大權,獨孤求敗又是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物。就算是無心塵世,作為皇帝,獨孤求敗也會是一塊大心病。可以讓皇帝睡不著覺,可以讓皇帝做噩夢,如此這般,他必然是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
獨孤求敗當然知道皇帝的想法,所以哪怕今天老夫子同意了他的要求,他也會將九龍金牌拿出來。這九龍金牌是他如今唯一的權力,但也是最大的權力。
作為臣子,獨孤求敗就該讓權,這是臣子之道。
獨孤求敗的木屋內安靜的擺放著一塊金牌,在他的主人出訓練營不到一刻鐘時間,就已經放在這里。
九條巨龍栩栩如生的雕刻在金牌之上,還有五顆太陽鑲嵌其中。巨龍的利爪仿佛要抓破太陽一般,眼神中充滿蔑視。
這是君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