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茹煙將武天行叫住,卻道:“兩位妹妹且進(jìn)車來。”
武天行望著兩女入車,也不說話,暗中向王懷打了個(gè)手勢,要他去將那車夫抓來。
王懷頷首應(yīng)是,翻身下馬,卻是先到馬車旁掃了一圈,才追著痕跡去了。
李司的目光亦停留在馬車之上。
——他四人所發(fā)那九十六枚暗青子,究竟去哪了?
——這兩女雖也武功精妙,但若要無聲無息便能將其收進(jìn)袖中,尚還差了些。
——但這車底雖作有中空之處,然木板便已是一寸厚,上下加起來雖三寸有余,但這縫隙頂多寸許。
——莫說藏人,便是藏只成貓,都尚有難度。
——車底下更是一覽無遺。
他望向了武天行。
武天行望著香車,又打了個(gè)手勢。
車內(nèi)低聲細(xì)語正好停下,便聽慕茹煙道:“大人,奴家與兩位妹妹已談好了,那縣令此番生意,便由奴家做主給推了,今日便讓兩位妹妹好生招待大人,以作禮賠一二,大人且看如何?”
此話一出,武天行蹙起了眉,道:“先前不已說了,本樓主乃奉旨行事嗎?這是何意?”
慕茹煙道:“大人且先容奴家一問?!?p> 武天行道:“你且說來。”
慕茹煙道:“不知大人是于何處望車出城?”
武天行道:“南門右側(cè)城墻之上。”
慕茹煙道:“這便是了,難怪大人會將兩位妹妹車馬誤認(rèn)。”
武天行道:“哦?此話怎講?”
慕茹煙道:“這車馬后廂外觀雖幾是一個(gè)模樣,但想來大人也不會認(rèn)錯(cuò),但這門洞之中,怕不會恰只有一輛吧?”
武天行聽到這話便是一怔,稍一回想,當(dāng)時(shí)還真有三輛車一同入了那城門洞中,但他雖因柏秋冉一行人于旁戒備,只得上城墻觀望。
以他臨門一腳便是當(dāng)世超絕的目力,也確實(shí)不會錯(cuò)認(rèn)。
且是待得三輛車都按原先順序駛出城去,又見那三人跟上,才回返城中。
但慕茹煙既出此問,想必其中有他以及那三人都未看到的狀況發(fā)生。
他思忖一番,恍然大悟道:“莫不是在那城洞之中做了交換?”
慕茹煙道:“正是如此,依奴家剛才所問而知,兩位妹妹起先所乘非是這輛車馬,而是車夫言說那縣令為了顧及臉面,讓兩位妹妹于那門洞內(nèi)換過車馬,以避人耳目?!?p> 武天行先是冷笑一聲,道:“如此,怕不止歌舞一場而已了吧?”續(xù)而又話鋒一轉(zhuǎn),道:“卻不知她二人換乘車馬之時(shí),可曾見原先乘坐之人的模樣?”
便是動作再快,莫知道身負(fù)重傷,縱是妙仙親手搬運(yùn),亦需小心,自是要耽誤些許時(shí)候。
慕茹煙道:“據(jù)兩位妹妹所言,乃是兩男一女,身后負(fù)有長條包裹,顯是刀兵,應(yīng)是江湖之人。”
武天行又是一怔,道:“換了兩次?”
慕茹煙道:“該是如此?!?p> 武天行沉吟半晌,待得王懷將那車夫帶回,再又一問,便確定下來。
這名為張賀參的車夫,最開始確是載著妙仙與莫知道,待到了門洞之中,妙仙便將莫知道帶到了另一輛車中,而那車中兩男一女又與這兩名花魁做了交換。
期間雖稍作了耽誤,但按照原本順序出城。他又立于城墻之上,認(rèn)為因盤查而耽誤,便沒去多想。
且他只見過妙仙出手一次,又不知城中尚有這兩名精通手上功夫的花魁,才會將那手給誤認(rèn)了。
再加上女子及笄前后,有一段定音之期,期間只需多加注意,待得過去,聲線定下,稍加修飾聽來皆是細(xì)潤如水,宛若絲音,若非刻意去記,又或與其相熟,確是難以分辨其中細(xì)節(jié)。
而那三人既也是沖莫知道而來,想來亦是如此。
但不過,真是好一個(gè)暗渡陳倉,魚目混珠,外帶李代桃僵的連環(huán)之計(jì)。
這妙仙心思之深,亦是令人生恐。
武天行想通前因后果,將心中憤隱,道:“此事暫且不論,卻不知與你欲讓此二人招呼于本樓主一事,有何干系?”
慕茹煙道:“大人雖錯(cuò)尋了車馬,但這人,畢竟要望既定之處而去,如此,以逸待勞,豈不才是上佳之選?”
武天行再又怔住,暗罵自己糊涂。
這妙仙本就言明要找那斐要一,自己又為何定要半路攔截,而不是直接去其目的所在呢?
看來在分衙之中,這妙仙就已然設(shè)計(jì)于他,才會故意作態(tài),目的便是要他失去冷靜,續(xù)而落入這連環(huán)計(jì)之中。
武天行心中不由對妙仙再加了三分警惕,卻是道:“本樓主亦知此為上策,但那斐要一同樣性情古怪,行蹤飄忽,難尋其所在,便是尋到了,這人又醫(yī)毒雙絕,要想將其制住,亦非易事?!?p> 慕茹煙道:“雖確是如此,倒不過巧了,奴家離京之前,曾聽聞此人近來得了一批珍貴藥材,閉島不出,似是在研究什么藥物?!?p> 武天行聽完不由冷笑一聲,道:“看來這密樓打探所得,竟是大半都甘心送入你耳了啊?!?p> 慕茹煙嬌笑道:“大人莫不是嫉妒了?”
武天行面上一紅,肅然道:“莫要尋本樓主的開心,既是如此,本樓主這便告辭了?!?p> 慕茹煙似是驚愕道:“大人竟真舍得?不是奴家夸口,這兩位妹妹那雙花齊放,可實(shí)是天下一絕,便是奴家尚弱了一籌,大人果真舍得?”
武天行臉上再紅,連忙咳了兩聲。
身后八人見機(jī)勒馬往金城方向緩行。
張賀參依舊跪地叩首,動也不敢動,身子不住顫抖。
待得八人走遠(yuǎn),武天行才道:“這事切莫再提了,本就奉旨行事,耽誤便已擔(dān)待不起,若再是因鶯燕之事,怕是有幾個(gè)腦袋都不夠用,這便告辭了。”
慕茹煙卻道:“大人,又再且慢?!?p> 武天行不由來氣,道:“本樓主說得如此清楚,你還要怎樣?”
慕茹煙笑了一聲,道:“非是這事,大人既說得這般清楚,奴家又怎會不知其中厲害,但不過想與大人討這車夫一命而已。”
武天行道:“這事不行,此人聽了太多,還是說他與你有什關(guān)系?”
慕茹煙道:“大人,人活不易,奴家感同身受,見這人老實(shí)本分,自也是討個(gè)生計(jì),這才妄請一番。大人又何必為難?亦何必胡亂猜疑呢?”
武天行想了片刻,道:“也罷,既是你開口,本樓主便饒他一次。”又望張賀參續(xù)道:“但若本樓主于他處聽得此間只言片語,屆時(shí),可就別怪本樓主翻臉不認(rèn)人了?!?p> 張賀參自是連忙磕頭,急聲道:“還請大人放心!還請大人放心!小的今日并未出城!并未出城!還請大人放心!請大人放心!”
武天行不耐地?cái)[手道:“好了好了,快些滾吧?!?p> 張賀參千恩萬謝地再磕了幾個(gè)頭,又朝香車如此做過之后,忙不迭上車打馬,朝林蔭鎮(zhèn)而去。
慕茹煙才道:“奴家謝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