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這回學聰明了，他知道白校長在教育局有人，所以他繞過了教育局直接給紀檢委打電話，反映學校強迫學生補課的問題。對于學生在校補課他早就深惡痛絕，倒不是因為他不是主科教師，掙不到補課費看人眼紅，而是這種一刀切似的不痛不癢的補課耽誤了優(yōu)等生的時間，消磨了中等生的時間，浪費了下等生的時間。與其說補課還不如說是復習課。老師以掙錢為目的，以保證不出問題為宗旨，以上滿時間為基本要求，絕不會拿真東西在補課的課堂上講，因為他們很多人在正式的課堂上都已經(jīng)不講真東西了，所有的真東西都要拿到學生私下找他補課時再講。這樣一來到老師在家補課的成效就非常明顯，所有參加補課的學生成績就高，不參加補課學生成績自然就低。老師為了讓效果更加明顯，測試時只考在家講過的題，絕不考在學校講過的題。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正式課堂上拿的是國家錢，學校補課的一部分錢要被白校長抽走，只有在自己家補課時掙的才是自己的錢。憑本事掙的，沒人惦記，卻有人眼紅。所有的老師都以有多少學生找他補課為榮耀，當然說白了就是他一天能掙多少錢。
先前的學校不是這樣的，是白校長來了之后才這樣的，白校長把學校當成了企業(yè)，把教師當成了企業(yè)員工，學生當然就成了企業(yè)產(chǎn)品，而學生家長自然就成了消費者。所有的工作都以盈利為目的，當然白校長也注重企業(yè)形象，狠抓重點高中升學率。為了提高重高升學率，白校長暗中將學生分流，將尖子生全部分到一個班級，由全校最優(yōu)秀的教師任課。剩下的學生自然都分到一起，學校對教師的要求是不要求課講的好，但一定要能管得住。這個“管得住”說得更通俗一點就是“忽悠住”。方法很簡單，把“笨鳥先飛”做為公式對學生進行證明：因為你沒進尖子班，所以你是笨鳥。因為你是笨鳥，所以你就必須先飛。然后教師就像江湖術士一樣向學生兜售起他們的“大力丸”——補課補課還是補課。似乎哪個學生不補課就是大逆不道，似乎哪個家長不讓孩子補課就是喪盡天良。在這種極致的宣傳之下，學生和家長都被洗了腦。似乎上學就應該補課，不補課就不是上學，不去老師家補課就不是真正的上學。這樣一圈下來，學生認為老師盡了心，家長認為老師盡了責，那剩下的就是家長拿出大把的鈔票盡義務了。白校長再用學生補課賺上來的錢去外地學校購買尖子生。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好多外校的尖子生轉了過來。原來名不見經(jīng)傳的學校一舉成了名牌學校，升重高成績連年第一。當然白校長也成了名校長，教師也成了名教師。
這一招簡直高明之至，活了學校，富了校長，肥了教師，所有人都樂得其所。學生呢？考不上好學校，只能怪自己沒本事，因為課真的沒少補，功夫真的已經(jīng)下到了。這一切都是那樣的順理成章，可是課堂上卻安靜了，晚課躁動了，節(jié)假日紅火了。學生每天背著書包東跑西顛疲于奔命，都學啥了？真有那么多知識要學嗎？這一天天不停地折騰，最終也只是多幾個人考上重點高中，而大部分學生卻失去了享受公平教育的機會，成了教師牟利的工具，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白校長當校長真是屈他的才了，他應該去管理企業(yè)，沒準能干出個世界五百強。張三豐越想越生氣：“去你奶奶的白校長，不把你搞下臺老子就不是張三豐！”
紀檢委到學校突擊檢查，將兩名補課教師停職檢查。紀檢委約談教育局領導。教育局領導約談白校長。白校長直接將一把菜刀砍在了張三豐的桌子上，明確告訴張三豐：“今天有你沒我，有我沒你，老子陪你玩到底！”張三豐這次沒有跑，現(xiàn)在他最不怕的就是死，如果能讓白校長以命相償，那他就賺大了。張三豐拔下菜刀塞到白校長手中：“有本事給老子來一刀！不然你不是你娘養(yǎng)的！”白校長舉著刀怒吼著，卻始終沒砍下那一刀。這一次學校的教師沒有看熱鬧，強行將白校長拉走了。
白校長快氣吐了血，面色蒼白，不停地拍著桌子，嘴里不停地罵著，祖宗奶奶，三叔二大爺，妓女八婆全跟著借了光。幾名教師聽得直反胃，他們沒想到白校長罵人竟有如此功力，平日沒見著他苦練。那答案就只有一個，祖?zhèn)鞯?，天生就不是什么好鳥！教師多少得勸兩句，不然顯得多沒立場。那說點什么呢？所有人竟然說出了同一句話：“張三豐就是個瘋子，你和他一樣的干啥？”白校長也只能聊以自慰，因為在他看來，張三豐告他既損人也不利已，這種事也只有瘋子才干得出。
教育局下令，所有補課行為必須立即停止，一經(jīng)查實開除教師公職。白校長向教師傳達了教育局的通知，學校頓時轟動了，社會轟動了。所有的教師都認為，沒有補課根本無法提高教學質量。所有學生都認為，沒有補課無法提高學習成績。所有家長都認為，沒有補課孩子就不能考上好大學。所有人都如殺豬一般看著張三豐，恨不得立即將張三豐按在案臺上，放血開膛而后快。
張三豐最終從化糞池內爬了出來，他感覺自己的頭發(fā)里，脖子里，褲子里全是蛆蟲。這些蛆蟲正不停地爬著，似乎要鉆透他的皮膚爬進他的骨頭里，爬進他的血管里，擠進他的心里，然后又變成了一群蒼蠅，一轟而散。張三豐不顧一切地奔跑著，想甩掉身上的蛆蟲，卻感覺蛆蟲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似乎已經(jīng)布滿了他的身體，正在變成一條巨型蛆蟲，而他只是這條巨型蛆蟲肚子里剛吃進來的糞便。遠處依稀閃爍著暗淡的波光，張三豐極度恐懼的呼喊著，一頭扎進了水里。
張三豐毫無畏懼，他認為這是一次巨大的勝利。高興之余，張三豐到學校旁的飯店喝了兩瓶啤酒，喝完酒后回學校取他的二八自行車，看著靜靜的學校，張三豐歌興大發(fā)，隨口唱了起來了《解放軍的天》?！敖夥艆^(qū)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區(qū)的人民好喜歡……”突然一條麻袋從背后套在了張三豐的頭上。張三豐狠命掙扎著，只覺得身體被反復悠了起來，隨著一個瞬間的超重失重的轉換，麻袋飛過了學校的院墻落在了女廁所后的化糞池里?；S池內沉積了不少學生丟棄的小食品袋，增加了糞水的浮力，不然張三豐從此就喂蛆了。
張三豐最終從化糞池內爬了出來，他感覺自己的頭發(fā)里，脖子里，褲子里全是蛆蟲。這些蛆蟲正不停地爬著，似乎要鉆透他的皮膚爬進他的骨頭里，爬進他的血管里，擠進他的心里，然后又變成了一群蒼蠅，一轟而散。張三豐不顧一切地奔跑著，想甩掉身上的蛆蟲，卻感覺蛆蟲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似乎已經(jīng)布滿了他的身體，正在變成一條巨型蛆蟲，而他只是這條巨型蛆蟲肚子里剛吃進來的糞便。遠處依稀閃爍著暗淡的波光，張三豐極度恐懼的呼喊著，一頭扎進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