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肆.地藏(其二)
“最好解釋下剛才的‘核武器’是怎么回事......”
Alice走后不久,Allan就推門而入,質(zhì)問方才那道沖天后宛如白晝般的青光。
“‘核武器’?你喜歡給這種稀奇事物胡亂命名的習慣還是沒改啊?!?p> Cry最先接話。
“所以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Alice......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Alice的指甲發(fā)出的光亮?!?p> 海誠擦拭著那把剛剛恐嚇狗仔用的水果刀,背對著兩人,回答了Allan的疑問。
“就是那個在演唱會到達高潮時會“閃耀長夜”的偶像Alice?”
“嗯?!?p> “我的天,為什么不叫醒......呸,我是指我居然錯過了我的女神?!?p> “姑且當作沒聽見吧......”
那道青光閃耀后,Allan不僅是癱坐在地上,還被當場嚇昏過去。要不是貧民窟的好友盡全力搖醒他,無論是Cry或是海誠,只要一推開門,朝對街張望,定會瞧見Allan的熊樣。
......
Alice離開后,酒吧又光顧了幾位客人,今天的工作便落下帷幕。
“誰會想到我們店來了個大明星?”
BOSS聆聽完今日的工作報告,給予了這般總結(jié)。
......
“嗚”的鬧鈴聲終于打響,現(xiàn)在是象征著自由的下班時間。
“那么,按照先前說好的,在去外灘之前,你得先負責把購物車還回去,我提前到外灘沿線的夜宵攤占個位子。”
“了解。”
確認海誠沒忘記今晚的行程后,Cry順手招呼來一輛出租,乘車先一步前往魔都外灘。
......
而這之類,便是所謂之光之影。
從打工的酒吧到目的為歸還購物車的“Jessica Mall”商場,此路上必要經(jīng)過一間有人把風的KTV。只要是治安巡邏的家伙,于下班前瞟過而自認為不存在風險的街區(qū),后來交班的便不再巡察。托了“怠惰”的福,只要白日里稍加注意、行事檢點,拍賣會都能每夜照例舉行。
海誠正路過那間KTV,手提著購物車,“咣咣”的噪聲不由他控制地響著。
周圍被高樓環(huán)繞,而這處常駐的拍賣點,則設(shè)在被高樓圍繞的危樓區(qū)的正中央。
同時,這也是為科技發(fā)展而開拓大量土地后,魔都現(xiàn)存的極為稀有的一片泥地。
由于長時間無人料理,危樓四面的墻縫中不乏茁壯的雜草,有些時日沒下過雨,便裸露出它們本該有的干癟、黃枯。草蔓了滿樓,卻尋不到一朵帶顏色的花。即使是商人們每日進出的昏黑要道,也僅踐踏了些雜草,就是無論過再久都不會有一株花兒含苞,綻放更說不上。
沒人會犧牲自己的寶貴時間來思索:即使在魔都最為瘋狂的平安夜里,這片為積攢危樓而生的街區(qū)是否也會一如既往地保持它的莊嚴與肅靜?只得將耳朵湊近,再緊挨著地面,才可能隱約聽到自地下百米處傳來的競價聲。
“值得賣的,一定都是些珍貴的東西吧?!?p> 海誠曾在機緣巧合下,隨著擁堵的人群混擠到地下,以看客身份蒙混進一場昏暗的地下拍賣會,在展示后競賣的,盡是些平日里難見的奇珍異寶,亦或是足以抹黑某公司的密封檔案、偷盜來的某企業(yè)的核心技術(shù)之類。倒是有途徑得到這類物件的人,大多是被公司、企業(yè)當成蠱養(yǎng)的員工罷。
就算好奇心不死,海誠也不愿多做停留。畢竟群樓格擋住專屬于夏天的晚風,待在這是等不來涼風的。無聲的、靜悄著,致使聽覺也失去用處,聞不見一點兒響動,安靜轉(zhuǎn)為寧靜,寧靜化作死寂,只身處于死寂當中,就算是本該最感炎熱的夏夜,也不可避免地催促后脊代人發(fā)顫。走前再最后望一眼入口處,只剩守門員殘存了一絲生機,被奪去了光與祝福的危樓下,理應(yīng)是無止境黑暗的,卻因來客點亮了紫光,微弱閃著,使得那本不應(yīng)存在的顏色,代替火燭成了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
......
“歡迎光臨!......”
通過商場入口處的安檢,頭頂再次懸浮起“Harmless”的綠光。
從東區(qū)的電梯往上,再直走約五十米,到岔口拐兩個彎,便是借來購物車的地方——回收“車間”。
但海誠還有更為重要的事,安排在歸還借物之前。
“你好,我是昨天來過的......希望你還記得。我只是想問,您家老板回來沒有?”
“還沒。我記得你,昨天你也問過相似的問題,少年。”
又回到那家賣帽子的小商鋪,海誠幻想著老板會破例提前回來,詢問著面前負責守貨、身著白袍的紅發(fā)仿生人。但現(xiàn)實并不如他所愿。
“這樣啊......他的往返都無規(guī)律可循嗎,比如一周啊、一個月啊之類的?”
“沒有,但確切地說,我從不去推敲這個?!?p> “你沒翻閱過他的日程表嗎?這種事只要晃一眼,再動筆算幾下,結(jié)果就出來了......”
“如你所見,我不愿去做那種事?!?p> 聽完仿生人不失風雅的答復,忽然意識到這是對他所履行的職責的侮辱,海誠愣在原地,他意識到自己需要趕緊道歉才行。
“......抱歉。剛剛沒想過你的感受,大概是我太著急見他罷?!?p> 不及時道歉的話,大概只會像那件事一樣,海誠如此想到,臉陰沉下來。
離家出走的真正原因,或許并不是啟用大橋應(yīng)急避險裝置的高昂費用,更不是對小縣城的厭倦和無趣,那之類的無非是直接原因、是導火索罷了。驅(qū)使海誠逃離的根本,永遠只會是那件事。
“深表遺憾。我老板出門時都會拔除電話卡,不然你可以通過電話聯(lián)系上他。”
“行吧。那我過幾天再來......哦,對了,這是我的聯(lián)系號碼,要是老板回來了,請讓他聯(lián)系我?!?p> 朝仿生人遞去事先準備好的紙條,海誠畢恭畢敬地囑托道。
“我會的......不買頂帽子嗎?”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暫時用不上那玩意?!?p> 離家的行囊已足夠海誠茍且,有了工作,再加上Cry的出租屋作根據(jù)地,海誠已然不需要其他東西了。所以像一頂帽子這類可有可無的物件,倒不如沒有了好。
“是嗎,那再會?!?p> “再會?!?p> 海誠于是轉(zhuǎn)身朝運輸帶走去,漸行漸遠,背影也變得模糊。
只是突然間,紅發(fā)仿生人看到了兩個人影。
“那孩子......還有救。”
......
海誠又回到路過的回收“車間”,將手提的購物車推入?!败囬g”這昵稱似乎聽起來高大上,卻不過是一面懸掛有提詞器的銀鑄的金屬墻,中心通了洞,鑲嵌進負責接收、運送的傳輸機罷了。銀白的機器把購物車吞咽后,發(fā)出“咔”的響聲,接著“滴”的提示音也一同傳來,銀墻上方的提詞器閃爍過“借物已還”的紅字。
“終于、終于、終于......是我贏了?!?p> 拋下手中沉重的負擔,不值得常人自豪的成就感占據(jù)了海誠的頭腦高地,少年的體態(tài)再度飄悠起來,步伐也隨之輕盈,飄飄然的,洋溢著解脫的神色,似快要升天一般。
但喜悅從不至于使海誠升天,究其根本也該是勞累的苦痛。
不可否認,只是早茶時端過的兩張餐碟就足以使這位缺乏體育鍛煉的少年喘氣到正午時分,更別說是鋼制的購物車之類。
急需買杯解渴的東西。趁海誠還沒昏厥,他的大腦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厥庍@份需求,直到水分被補充為止。最好是果汁,再不濟就是普通的礦泉水也能給予慰藉,唯獨飲料不行,或許是因由不熟識的企業(yè)生產(chǎn),飲料之類是海誠即使在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也有所避諱的。
“得救了,我還活著......”
拖著將要失魂的肉軀,好似隨時都會因體力耗盡而癱倒在地。羸弱得四肢都將扭曲的海誠,總算在街邊尋到個擺攤賣水的,伸肘付了錢,左手又收了找零,等不及優(yōu)雅地將紙鈔塞回口袋,右手已扭開瓶蓋,除大拇指與食指用于捏住瓶口外,其余的手指皆緊握住瓶身。
然后——
一飲而盡。
但總還有些水滴落在地。
“慢些喝,別急......這是你掏錢買的水,沒人有權(quán)利搶走的。”
見海誠為補水而全不顧形象的模樣,擺攤的男子善意提醒道。但也只是憋住沒笑出聲,畢竟是付過錢的客人了。
......
乘車來到魔都的外灘,已經(jīng)很接近和Cry約定的地方。
“抱歉啊,今天人破例的多,我也只能送到這了。在這下車行嗎?小哥?!?p> “哦,沒事,我可以自己走的?!?p> 海誠付錢后下了車,但等出租車走遠了他才發(fā)覺,那司機少收了自己10萬玻爾。
位于魔都煌鋪區(qū)的煌鋪江畔,為夏國歷史文化街區(qū)。外灘這一帶曾被劃為月不升國的租界,成為魔都十里洋場的真實寫照,也是舊城租界區(qū)以及整個魔都近代城市開始的起點。
外灘全長1.5公里,南起膚施東路,北至外白渡橋,東面即煌鋪江,西面是舊城金融、外貿(mào)機構(gòu)的集中地。
魔都辟為商埠以后,外國的銀行、商行、總會、報社開始在此云集,現(xiàn)如今外灘已然成為全球最大的金融中心。
外灘矗立著52幢風格迥異的古典復興大樓,素有外灘萬國建筑博覽群之稱,是夏國近現(xiàn)代重要史跡及代表性建筑,魔都的地標之一。同時被國務(wù)院列入第四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自租界被搶占后,外灘便成了一個主權(quán)區(qū),各國列強以他們的方式經(jīng)營、管理、建設(shè)租界,當商行、金融企業(yè)在外灘占有一席之地后,即大興土木,營建公司大樓,而外灘的建筑大多也經(jīng)過三次或三次以上的重建。
由于建筑技術(shù)的發(fā)展和經(jīng)濟實力的增長,外灘出現(xiàn)了多層和高層建筑,式樣五花八門,諸如月不升古典式、月不升新古典式、月不升文藝復興式亞細亞大樓、魔都飯店等,還有白國古典式、白國大住宅式、哥特式、巴洛克式、東佛式、折中主義式等。
這些古典主義與現(xiàn)代主義并存的建筑,已成為了魔都除科技、金融外的第三象征。
一年四季,外灘最不缺的便是每日從世界各地慕名而來的游人。
或許是正值夏日,月夜同蟬鳴營造了浸沒清風、溺水三千般的仙境之感讓夜晚臨到江岸觀賞的人群要更擁擠些;江岸正對一條大街,街邊的西餐廳、小吃攤、酒館這類不失雅興又能讓游人果腹的商鋪,也因游客的增多賺得盆滿缽滿,營業(yè)額日益增長,地價上升到75億玻爾一平米,地租暴漲為500億玻爾一個月。這些既駭人又誘人的天文數(shù)字,引得無數(shù)空有夢想的年輕人和拋擲金錢不計其數(shù)的資本為扎根魔都排起了環(huán)球長隊。
為了迎合江岸上的狂熱,江面也不時洶涌起潔白的浪花。在白浪躍向空中的剎那,繽紛的霓虹燈光穿透其間,使白浪折射出紅艷、橙黃、湛紫、墨藍、碧青、謐綠......世間最美麗的色彩無非這些罷,卻都被一處曲折的浪尖含納于其中,江面上好似劃過一道純凈得叫人沉醉的彩石脈絡(luò)。
唯江底平靜得出奇。
“喂,Cry,你人在哪?”
坐在一處石臺階上,想到一家不起眼的夜宵攤,縱使身居高處也會因外灘人流的密集而難以辨認,海誠果斷地選擇電話聯(lián)絡(luò)。
通話結(jié)束后不久,Cry便發(fā)來一條定位。
“有夠遠的......”
四周盡是相互推搡的人群,海誠絕望地凝視著定位上顯示的“距離1公里”。
要放到魔都剛剛沐浴晨曦的那一刻,1公里的路程步行不過十幾分鐘,跑的話也就幾分鐘,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但現(xiàn)如今被人流阻隔,若進去了就只有被推著走的份,這會往東,那會向西,一下朝南,一下面北,或者到最后還被推擠回原地也說不定。
但自己選擇原地停留,和被人們倒推著退回原地,總歸是不一樣的??偛荒苓€沒嘗試過就放棄了,就像那些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的心事一樣,對吧?海誠如是激勵著自己,于是起身走向那股洶涌得好似隨時都可能將他吞沒的洪流,邁出了隨波逐流的第一步。
理想越豐滿,現(xiàn)實越殘酷。海誠直到進入人流才發(fā)覺:自己錯了。有些事并不是光憑借一廂情愿、只通過一腔熱血能改變的,有些事注定了無論我們作何掙扎、如何憤怒、怎樣反抗,它們都只會穩(wěn)穩(wěn)地矗立在那,不挪動分毫。
就像如今面臨的人流,實際情況比預想得更糟糕:臉面緊貼著前方游客的后脊,汗臭味撲鼻而來;后腦勺靠著一個仿生人胸腔,雖說能聆聽到那“撲通撲通”的心跳,但好在仿生人不會被動發(fā)熱,這是洪流中少有的清涼;左膀右臂皆被往返的游客來回摩擦,胳膊被磨得赤紅。更令人恐懼的是,海誠甚至不曉得自己被推向何方,不知道自己走在哪條道上,因為擁擠的緣故,連手機都沒法拿出來查看路程。
他只在懊悔,這種不明前路卻仍被迫前行的狀況真是糟糕透了。如此下來,發(fā)現(xiàn)哪怕待在原地都比這要好些,至少能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是停留在原地的,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的不明所以,夾雜著絕望。
“受夠了,為什么都快凌晨1點了,還有......這么多人啊。我要......擠出去,哪怕到Cry那里會遲一些,但絕不能再被他們......這幫畜生......帶偏了?!?p> 海誠只是輕聲地自言語著,盡量不喊出來。
于是閉上了雙眼,不顧一切地沖向人群以外的自由。
......
“那個小鬼,有夠慢的......”
所選的夜宵攤位于外灘的一處碼頭。Cry微翹起二郎腿坐在木椅上,望向停泊在江面上的幾艘游艇,似乎被勾起某些被深藏的往事。左手攤放在靠背后方,自顧自地暢飲著右手所持的啤酒,不忘調(diào)侃海誠的速度之慢。
Cry推測海誠不會有多快來到,便先點了兩盤酒鬼玉米伺候自己。不清楚海誠喜歡吃什么,就隨性地點了幾串豆腐,她猜測這個年紀的少年很喜歡吃豆腐。
在早茶后的談判中,Cry暫且承認自己胡亂猜測的錯誤,并為之象征性地道歉,海誠也許諾不再稱她為“蕩婦”。這使得Cry的身心都愉悅許多,至少不用再聽到“蕩婦”這個雖不覺得攜帶侮辱性,卻令人不爽的稱謂。
“不過,看在今天人意外的有點多的份上,就饒過他了?!?p> 說著,只聽“哐當”一聲,一只空鐵罐掉落在地,又一聽啤酒被Cry飲盡。
......
再次睜眼,海誠已經(jīng)站在一家面包店旁,右手邊就是一條漆黑的巷道。
無從得知自己是怎樣脫離人群的,但海誠總歸是出來了,這也是眼下唯一可喜的。
“那接下來,就從這邊穿過去吧?!?p> 海誠再次查看定位地圖,確認路線無誤后再次做出選擇:要從右手邊的巷道去往另一條街,那會離Cry那更近些。
海誠走進了漆黑之道,他明白這會有多危險。
最常見無外乎底層貧民,普遍的情況是一人駐守一巷,靠街邊商店傾倒在垃圾桶里的顧客吃剩的廚余為食,“抱團取暖”的生存方式也流行開來,至于為什么不融入貧民窟,他們自有原因。
“小哥,來玩嗎?”
“!!!......”
那略帶幾分青澀的,是來自一位少女的招呼聲。海誠先是被那聲“小哥”嚇了一跳,認為自己將要命隕,再經(jīng)過大腦解析后,明確這只是個賣身子的妓女,于是慶幸自己遇到的是最友善的那一類。至少這類人總不會動粗的。
但奇怪的是,海誠竟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抱歉,我還有急事,你等別人來......”
海誠還在禮貌地回應(yīng)著,那少女卻自己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
海誠驚愕了。外表是十四五歲,神色不帶一絲恐懼;淡藍色短發(fā)被梳理平整,劉海遮蓋著右眸,露出另一只無比溫柔、仿佛鑲嵌著黃水晶般的金瞳左眼;身高剛過一米六的及格線;沒系上那種比她個頭還高出十厘米尺寸的深黑色金邊公式長裙,倒是穿上了黑色布鞋和黑絲,換上了米白色短裙和灰色背心,隱約能透過胳膊窩看見用幾卷白色繃帶充當?shù)墓夭?,至多背了一個挎包罷。
即使換了裝扮,但標志性的藍發(fā)金瞳也足以讓海誠印象深刻。這正是今天早茶時,提醒他取餐的女服務(wù)員。
“!?。 ?p> 女孩也嚇了一跳,以她的記性還不足以忘掉早上那位一直盯著自己的變態(tài)。
但畢竟是出來賣的,誰會在乎這么多呢?女孩隨后便乖巧地挺直腰桿,將雙手搭在后腰,掛上算得上動人的假笑:
“鄙人名曰L.拉姆.弗蘭克斯。出生于魔都;性別為純女,絕對不是偽娘或者變性手術(shù)來的;尺高一米五九;沒隆過胸,A罩杯;包括舌頭在內(nèi)的地方每次過后都會清潔的;手腳指甲都有按時修理;出門前有清洗過小足,如您所見,今天穿的是黑色絲襪,當然,要是您喜歡白絲的話我也可以立即換上......”
“喂,等一下啊,我可沒說要......”
海誠明白這一番解釋是終究躲不過的,但還沒說到辯解的內(nèi)容,拉姆卻把手伸進挎包,正要掏出什么東西。
“喂喂喂,等等等等,請冷靜一下啊,不是吧,這就要殺人滅口了?!”
海誠頓時慌亂起來,腎上腺素迅速蔓延全身各處。他意識到自己即將因為拒絕了少女的交易,而要被她用不知道哪種型號的手槍滅口。
“哈?”
勉強算得救了,本以為對方會掏槍滅口,
看著眼前身處“魔盒”卻依然積極樂觀的少女,海誠在心情平復之余,還有種要是不附和她都對不起人家這么努力的羞愧。
“你真的有在聽嗎......”
“別猶豫了,跟我進來吧,小哥?!?p> 說著,拉姆便打開了身旁那道通往自己住所的房門,又向著海誠招手示意。
“喂,你有在認真聽我說嗎?!我必須現(xiàn)在就走了,我有急事!”
“......”
海誠終于忍不住,朝那名藍發(fā)少女叫喊道,他知道要是再糾纏下去,倘若Cry脾氣不好,今晚讓不讓他進門都難說。
拉姆也明白不能再忽視客人的請求,但她回想起剛剛少年被自己掏包的動作嚇到的景象,某種念頭油然而生,于是壞笑起來:
“好啊,隨你。不過請您想想,我為什么把家安在接近街口的地方,只是為了更好地招活這么簡單嗎?當然,這也是緣由之一。但別怪我沒提醒您,再往前走的話,有
“喂......”
少女的弦外之音很明顯了,她要通過告知海誠潛在的危險,迫使他乖乖跟自己走。
“要是我執(zhí)意往前,而路上并沒有癮君子呢?”
這樣的緊要關(guān)頭,海誠選擇暫且猶豫。要是繼續(xù)沿著小巷往前,碰見癮君子是必然的,但想遇上“帶把的”確實要碰碰運氣;要是回身,又會是隨時可能吞沒他的人流,無窮盡的汗臭味、胳膊被摩擦的酸痛,任何一樣都令人難以忍受。
拉姆也不再隱瞞,明著告訴海誠:要么跟她進房間,要么前行入陰間。
“你很卑鄙啊......拉——姆?!?p> “隨您怎么說吧。哦,對了,我房子里的另一道門,和你要前往的街道是相通的哦~”
終于亮出了最后的底牌。拉姆把所有的賭注都全盤押上,她看準了,這是海誠絕對無法拒絕的條件。
畢竟賭的是海誠會進屋,拉姆干脆先找出鑰匙,準備開門。
“......好吧,跟你去就是了。先說好,錢我會按市場價給你,但你不許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只想繞過這條道跟那個人會合,僅此而已?!?p> 同時,住所的門也被拉姆打開了。
“哦,還知道市場價?。靠礃幼油娴牟簧俾?,算了,那也不是重點,居然給錢的話......那么,請進來吧。”
說著,名叫拉姆的藍發(fā)少女又將半掩上的門拉開,等候海誠的光臨。
“啊......算了算了,就跟你走罷?!?p> 即使是少女口頭答應(yīng)了,海誠還是擔心進屋之后就會失去“那個”。但眼下也沒別的路可走,只得斗膽試一試了。
進屋時,只見得昏黑的一片,伸手五指不見。
但“咔”的聲響后,屋內(nèi)通明起來,是拉姆打開了電閘。
少女的住所好似由停車場改造過一般,寬敞得不像個貧民會有的房子。用水泥澆筑的地面上刷過黃色的油漆,把這個大長方體大致劃分成四個區(qū)域:
最接近門口的是第一個區(qū)域,數(shù)個大號的、十幾個中號的和數(shù)十個小號的木箱分類有序地堆放在一起,各個箱子的側(cè)面都有著不同顏色的涂鴉,從木箱上的涂鴉不難看出:鮮綠色的代表蔬菜、米棕色的代表面包、黑色的代表衣物、深褐色的代表肉制品、黃色的是奶酪、紅色的是辣椒、藍色的是礦泉水、紫色的是水果、白色的則為牛奶和鈣片,除此之外還有些組合色:譬如深褐色配上白色就表示裝有肉類罐頭、紫色加上白色就是水果罐頭,并且每一種配色還以文字說明進行細分:例如寫有“Canned beef”的、“Canned peach”的、“Canned fish”的、“Canned bread”的、或“Canned salad”的之類。
顯而易見,這片區(qū)域是專門用來儲存物資的。
再往前一些的右手邊、靠墻的黃線內(nèi),則是圍上了樺木木板。
木板又將這片區(qū)域分為三間,裝有三道木門,互不相連,這片區(qū)域被用于洗漱這種事,需要通過打開木門才能知曉。里邊都鋪上了石英石板,安裝了水龍頭,連接房頂?shù)奶柲軣崴魈峁崴?,放置?米長、1米寬的浴缸,配備有鏡子和洗漱臺。
而最后的兩片,則是就寢區(qū)域。分別靠著東面和西面。
從外部的裝飾不難看出,拉姆應(yīng)該還有個兄弟:藍色的東面屬于男性,粉紅色的西面的屬于女性。
多明顯的劃分!
拉姆順著地板上黃色的劃分線,走向歸屬自己的小區(qū)域,再次把雙手后背,仰望著沒有玻璃、在看不見星空的天花板:
“這是由一個廢棄工廠的車間改造成小屋,當年倒閉后殘留了大量有害氣體,還遺留了超乎想象的垃圾。現(xiàn)如今在街邊經(jīng)營的店主們在那時都未曾看上它。競爭對手不見了,母親就以很廉價的價格買下了這個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