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伴隨著門的打開猛地灌了進來,屋內隨處懸掛著的青紗綢帳被這突如其來的風吹的狂舞,屋內燈光昏暗,絲絲光亮透過擺動的薄紗,將屋子映得陰綠,森森的,透骨的陰寒。
“主上,阿桐帶來了?!弊先刚驹陂T處恭敬開口。
屋內空蕩蕩的沒有回聲,只有細微的女人細吟之聲,像是貓爪子撓心一般。
緊接著,那聲音便越來越大,隨即干脆換成一聲長長的嬌笑,越來越近。那笑聲迎了過來,緊接著便是一雙精秀的赤足,從下抬眼往上,一雙細腿在黑色薄紗裙之中若隱若現(xiàn),一股風流。
“主上讓她直接進去便是?!迸游孀鞁尚α艘宦暎劢悄穷w嫵媚生動的痣更是給她平添了幾分絕艷,眼睛貓一樣空靈,是黑夜之中無法掩蓋的明珠。
“是?!弊先笐?,隨即撇了一眼旁邊站著的阿桐。只瞧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眼皮子都恨不得用針給縫上。
都來見主上了,怎了還沒睡醒的樣子。紫雀暗自腹誹,拿手肘子用力的搡了一下旁邊半夢半醒似的人,大聲使喚:“青云殿到了,還不進去!”
阿桐被紫雀尖銳的聲音震得一激靈,還像睜不開眼一般只微瞇了個縫,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淡淡的從喉嚨里撕出個“嗯”來。
少女腳下的步子猶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輕飄飄的落不到實處,身子有些微搖墜,仿佛下一刻就要栽到地上。
殿中的掛著的薄紗帷帳像是染坊里的派頭,擋住了四周的樣貌。柔軟清涼的紗布拂到阿桐的臉上,她這才醒了幾分。
“主上?!彼曇糨p綿綿的,倒像是打了個哈欠。
“過來?!甭曇羲鶄髦?,正是帷帳之后的床榻,這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幾分笑意,也有些許命令之意。
阿桐得了令,撐著骨架子一般的身子走了過去,陰綠的光照之下,倒像是一根行走的木頭。
“阿桐見過主上?!彼昧Φ钠俗约旱氖中?,強使自己清醒過來。最近總是覺得困覺,來見主上竟然也消不了睡意。
她抬眼看向床榻上半臥著的男人,一層薄薄的淡青衣衫掛在身上,修長如玉的手指輕撫著手中的畫著正是美人醉臥的骨頭扇,一雙眼眸似笑非笑,含如春水,醉若浮云。
但,唯一太煞風景的是拷著他手腕的鐵鏈,看上去冰冰冷冷,別樣的無情。
“我的阿桐著實是一棵呆樹。春困秋乏,寒冬剛去,如今正要入春,也怪不得你整日想睡?!?p> 若云間輕笑了一聲,起身輕躍從床榻上下來走至阿桐面前,鎖在他手上的鏈條鈴鈴作響,卻不刺耳,甚至如同脆鈴般好聽。
他抬起那把骨頭扇輕挑起面前人的下巴,扇沿在她精瘦的面龐上摩挲著,細細的打量起來。
“猗天蘇門收攬六界貌美女子,不過阿桐的這副樣貌卻是最特別的,在這猗天蘇門住了一千年可想過出去?”
出去?“不想。”她木訥的搖了搖頭,仍覺得困便打了個哈欠。
“呆木頭?!比粼崎g用扇子敲了敲她的頭,對這答案似乎滿意但卻又不太滿意,冰涼的手指從她的下巴一直輕撫至耳垂,玩味似的撓了撓后又俯身湊了過去。
他是妖君,不管做什么動作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但又因為他是若云間,妖界誰人不知這個風流妖君是個最惜美人的角色,但凡是長得好看的女子都可以在他面前放松自如。
“乖,你要說想出去才行,這樣我才舍得給你分派任務?!?p> 溫熱的氣息掃到阿桐的耳垂,她只覺得一癢,偏著頭撓了撓。一雙眼睛似懂非懂的盯著他,終于說了句長話:“主上要給阿桐任務嗎?”
她在猗天蘇門住了一千年,是里面最得清閑的妖精,每日不是睡便是吃沒人給她分派任務。她本就是個桐木腦袋,一千年的清閑也樂得自在,如今突然來一個任務,心里不痛不癢之間多了絲異樣的感覺。
若云間瞧著她的瞌睡終于算是醒了過來,眼中忽而浮上一絲溫柔,手指在她的發(fā)絲之間輕輕的摩挲著:“本不忍心讓我的阿桐去做這件事情,但這普天之下六界之中能辦成這件事的非你不可。只要辦成這件事,你不用每年春日時受鉆心蝕骨之痛,而我,”他搖了搖手上的鐵鏈,眉心蹙著,“也會永得自由?!?p> 阿桐眉心一動,緊盯著若云間那俊秀得以至于讓六界女子不管種族都對他春心萌動的臉,驚道:“果真?!?p> “自然,只要你完成這個任務,你就不會有痛苦了,我也同樣不會有痛苦?!彼L嘆了一口氣,將這瘦小的人兒攬在懷中,同病相連般的緊緊擁著,像是尋找慰籍一樣。
阿桐的心動了動,懵懂的眼中忽地升起一絲嚴肅,這任務聽起來不是小事。她小嘴一抿,心下一定,主上給她新生,又讓她在猗天蘇門安生的呆了一千年,縱使無關自身疾病,單單是他的要求她也一定要達到。
“任務是什么?”
若云間見她答應,手指在她耳邊輕撫著,忽而他眸子一沉浮現(xiàn)一絲陰寒,冷聲道:“去找一個人,從他手中取一樣東西?!?p> “什么東西?”她突然嚴肅起來,詢問道。
若云間忽地笑了笑,薄唇在她耳邊摩挲著,弄得阿桐發(fā)癢。只見他輕輕閉上眼睛,開口道:“能救你,更能讓我獲得自由的好東西。”
這聲音輕飄飄的,但這句話似乎很是沉重,一下子擊倒阿桐的心里蕩起漣漪。
鐵鏈聲響,像是敲開某種禁錮的東西,開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