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節(jié)夜讀
幾本書——參加繼續(xù)進修的第二天，剛進站，張老師從藥房那邊叫我：“易一文，過來一下?！?p> 我忙走過去：“張老師，有事？”
“你要的書給你拿來了?！庇脠蠹埌膸妆緯鴱膹埨蠋熓种羞f給了我。
我接過厚厚的一包書：“張老師，謝謝！”我想再說幾句表示謝意的話時，陳站長已叫著我的名字要出診了。
“去吧，陳站長在叫你。”
我一時也找不到恰當?shù)谋硎拘囊獾脑捳Z，也就不說話，朝張老師彎腰行一禮，轉(zhuǎn)身出門。
身后傳來張老師的說話聲：“行這么大的禮干啥！”
當天晚飯后，我拆開裹著的報紙，拿著最上面的一本書，隨手翻開第1頁時，見有張老師給我的一封短信。
易一文：好！
受陳站長囑托，把我在求學階段幾本專業(yè)書籍借給你，慢慢看不急于歸還。愿我這幾本專業(yè)書籍能助你提高業(yè)務水平。
聽陳站長敘說，知你這一次獲得進修機會不易，這既基于你的運氣好，但我認為，運氣這個事兒，也只是說說而已。難能可貴的是你對知識、醫(yī)術的渴求，沒有李家塘大橋的守候，哪會有這么好的運氣降臨于你。當然，我們更應感謝那些曾經(jīng)幫助過你的人，常懷感恩之心，才能走得更穩(wěn)、更遠。
祝愿你在大隊赤腳獸醫(yī)的崗位上能早日成為廣大社員信得過的一名鄉(xiāng)村好獸醫(yī)。
張愛軍即日
又：張愛軍，一個男性化的姓名，別見笑。因我父親曾是一名軍人，所以張家的孩子，不管男女，都得熱愛解放軍。我是父親的孩子，只能姓張名愛軍了。長大成人后，熱愛軍人的情結(jié)沒變，找了一個現(xiàn)役軍人為丈夫。我有一個女兒，姓韓，名木蘭。
捧著上面印有一個個小方格、薄薄的半頁“擬稿紙”，讀著張老師短信中的話語，字數(shù)不多但我內(nèi)心真切地感受到張老師的鼓勵和期望。只是對張老師解釋自己張愛軍名字的由來，什么含義琢磨半天，沒有頭緒，只能粗淺地理解為軍人保家衛(wèi)國，一人參軍，全家擁軍；獸醫(yī)防疫治病，守護一方圈舍內(nèi)牲畜的健康。
張老師的這幾本書。我把它當寶貝一樣放床頭枕旁，白天跟著醫(yī)生們出診，晚上就在煤油燈光下，隔著蚊帳。邊回憶著白天醫(yī)生們在診病時，根據(jù)病的癥狀給出的診斷結(jié)果和開藥的藥名、劑量，邊對著書本上相關疾病類別的知識作比對。
由于白天勞累，晚上看書捧著書本就睡著了。因燈座里注滿了煤油，燈一直亮著。室友半夜醒來，見我儲放衣服的木箱子上的煤油燈還亮著，以為我還在看書，但仔細聽著，呼嚕聲忽高忽低，知道我睡著了，起身來到我床前把燈吹滅了。第二天起床后，室友對我發(fā)火了。你想燒死大家?。√ｋU了，另外，你床頭的燈光也讓我們睡不踏實。”
我忙著道歉：“看書時間長了，睡著了，今后注意。”
“晚上不讓你看書你也不會同意，但讓你看書，不知哪一天不熄燈又睡著了，我們感覺有危機感，安全沒有保障。這樣吧，我給你支個招，以求同室相安，各行其是。第一招：‘量入為出，定時熄燈’。每天晚上注入燈座的煤油量剛夠兩個小時的照明用，兩個小時后，煤油燃盡燈自滅。第二招：‘屏風遮光’?！?p> “‘屏風’，我們知青點有屏風？”屏風是什幺物件？相信讀過幾本我國傳統(tǒng)經(jīng)典書籍或祖上是大戶人家出身的人都懂。我既訝異于室友口中的屏風會在我們茅草屋中出現(xiàn)的說法，又驚嘆于室友的大腦具有豐富想象力的思維空間。
“你別急，打亂了我的思路。你聽著，容我慢慢道來，你的屏風會有的。生產(chǎn)隊去年翻建牛舍時，還有用剩下的竹子堆在牛舍里，跟陳認長說一聲，拿幾根，請飼養(yǎng)員湯老伯做個1.5米高、寬0.6米的竹架。竹架的上半部是個長方形框，到倉庫中去拿二個空化肥袋給蒙上；竹架的下半部分做成‘三腳撐’，這就是屏風。既輕便能擋光，又能隨意移動。白天把‘三腳撐’收起靠墻放著，晚上把‘三腳撐’支開，放在你煤油燈外側(cè)擋光。你看你的書，我們睏我們的覺，互不干擾。怎么樣，這二招可管用？”
聽完室友把二招說完，我由衷感謝他把我的難題給解決了。又感嘆于同樣是個人，室友的腦袋瓜這么好使，我的腦袋瓜這么愚鈍。正是，人與人沒法比，要想比，心自虐，沒法治?！安贿^……”。
“不過什么？怎么，這二招不好使？”面對我臉有為難之色，室友問我。
“這二招都好用。第一招今晚就可試用，第二招的屏風制作我沒有時間去找隊長要竹子、化肥袋。早飯后，我得趕著去公社獸醫(yī)站?！?p> “我去跟陳認長說，你去忙你的事吧，晚上保你能用上?！?p> 室友的話讓我暖心。
張老師借給我的幾本書，在煤油燈微弱的燈光下，陪伴著我的夜讀，有多少個晚上捧著書本入睡的已記不清了。1個月進修期結(jié)束，我也沒有馬上把書還給張老師，一直到來年的夏天應該一年有余吧。從夏、秋、冬、春，又到了夏天，在1969年夏天的某一天，我把書本包好，在球友處借了一輛自行車，車后座上放著一捆當?shù)厮追Q“蘆素”的土產(chǎn)，作為送給張老師女兒的禮物。該土產(chǎn)似甘蔗狀，比甘蔗莖干、節(jié)距更長，直徑稍細，去皮后，肉質(zhì)松脆，甜度相近。是當?shù)厝讼矚g的夏季消暑水果。
我仿張老師的做法，也在一疊書上面第一本書的第一頁里面附一短信。
張老師：您好！
一年有余。這幾本書對我來說，視作在行醫(yī)時，少走甚至不走“彎路”的經(jīng)典寶籍?，F(xiàn)書巳“讀”完，應該完璧歸趙了。
一年來，我在大隊赤腳獸醫(yī)的崗位上一步一個腳印向前走著。在行醫(yī)的過程中，始終感覺到左右兩旁都有公社獸醫(yī)站你們幾位醫(yī)生關切的眼光在呵護陪伴著我；點滴醫(yī)術水平的提高，是您們悉心傳道解惑的成果。
張老師，您可能已從站長、顧醫(yī)生、李醫(yī)生他們?nèi)粘９ぷ饕庖娊粨Q中，了解到我已基本能勝任工作了，達成了去年七月底培訓班上陳站長曾給學員們提出的一個學習目標：做到牲畜小病和閹割手術不出大隊都能自行處理，大病能無誤確診，及時上報公社求助。
張老師，我不會滿足現(xiàn)下在各位老師們幫助下取得的進步，我將繼續(xù)努力，鉆研業(yè)務，更好地為社員們做好養(yǎng)殖業(yè)醫(yī)療保障工作。
學生易一文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