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蘇府的蘇鳶心情不是一般的舒暢,她被蘇一從馬車上攙扶下來,抬頭看了看蘇府牌匾,不知怎么,上輩子從沒覺得這個牌匾、這門前燈籠……甚至這偌大的宅邸有什么重要的。
劫后余生,重活一世,才懂什么值得自己珍惜。
門前小廝看見蘇鳶,難掩喜悅,趕緊打開府門,只見院中密密麻麻站著百余人,都身著蘇府仆人的衣裳,一個個臉上帶著笑容。
蘇鳶走進門去,那群人便忽然跪地喊道:“恭迎大小姐回府。”
蘇鳶不知為何,眼眶一酸,看來自己把管家之位交給蘇一是正確的。
“快起來吧,本小姐遇上了喜事,你們這個月月錢都加一倍?!碧K鳶笑著說道。
“大小姐果然闊綽?!币粋€尖細的聲音從正廳傳來,隨即是茶杯被放在桌子上的聲音。
蘇鳶抬眼,便看到了自己那個后母玉卿卿,著一襲紫衣坐在主位盯著自己,此時的她才二十幾歲,面容姣好,身姿婀娜,據(jù)她的記憶,這后母出身上京有名的戲班子南府,帶著一股子名旦的傲氣。
蘇鳶靜靜看著她,她便也滿眼傲氣的盯著蘇鳶,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玉阿姨是何時來的?”蘇鳶決定先發(fā)制人,抬腳向正廳里走去,蘇一把仆人們都打發(fā)走了,廳里剩下的人不多。
這聲阿姨著實把玉卿卿叫住了,她張了張嘴,不知自己是應了好,還是不應的好。
“玉阿姨昨夜睡得可安穩(wěn)?府中丫鬟仆人可用得稱心?若有不稱心的,讓蘇一給您換幾個伺候,畢竟您現(xiàn)在可是蘇家的寶貝?!碧K鳶坐在了一邊,端起一邊丫鬟送來的茶,慢慢喝起來。
許是在寺院待久了,現(xiàn)在做什么都覺得一股子沉靜氣。
“玉某有勞大小姐掛念了,怎的急匆匆就從山上下來了,看來傳言不可盡信啊,都說你看破紅塵出家了,如今看來不是啊。”玉卿卿斜眼瞧著蘇鳶,說道。
“玉阿姨不愧是南府名旦,這說話就像唱戲般好聽,這等嗓音語調措辭,我怕是一輩子學不來。”蘇鳶把茶杯放下,也看向玉卿卿。
“你這是什么意思!怎么說我也是你父親未過門的妻子,你居然如此無禮,枉外面都傳你是個溫婉和順的大家閨秀!”玉卿卿立刻便聽出蘇鳶話里的意思:一道明她出身,二笑她小氣,三則是表示自己不想聽她廢話。一時怒不可遏,拍桌而起。
“卿卿!”門口傳來蘇信的聲音,他還是那身黑袍,從外面匆匆走進來,應該是聽說了蘇鳶回府的消息趕回來的。
玉卿卿見自己剛剛那樣子被蘇信看到,一時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蘇鳶倒是被自己這小后母的慌張樣子逗笑了,努力藏住笑意,站起身向父親請安:“父親安好,我回來了?!?p> “咳,回來就好,我還想著找日子去找你呢,既然回來了,也不必為父再去爬那南山了,甚高!”蘇信坐在玉卿卿身旁的位子,對蘇鳶說道,那語氣里還帶著對南山山高的畏懼。
蘇鳶笑起來,說道:“那南山的確高?!?p> “剛剛你們那是,所為何事???”蘇信進門來還沒看過玉卿卿,眼神只跟著蘇鳶。
蘇鳶明白,父親這是在討好自己,也怕自己誤會,她看了看一邊即將急哭了的玉卿卿,故意說道:“還不是玉阿姨說……”
玉卿卿趕忙否認:“我沒有,我沒有老爺!”
“哦?說什么?”蘇信也看向玉卿卿,疑惑道。
“玉阿姨說,為了慶祝我回來,要設宴款待親朋,我說不必鋪張,許是聊得太熱鬧了,父親該不會以為我們吵起來了吧?!碧K鳶笑著接道,欣賞著玉卿卿目瞪口呆的表情。
不必想都知道,玉卿卿現(xiàn)在在感嘆蘇鳶這張口就能編的本事。
“原來如此,卿卿就是這個性子,急沖沖的,但心還是好的?!碧K信聞言也笑起來,握住玉卿卿的手,笑說道。
“女兒明白,只是我在寺院帶發(fā)修行歸來,還是覺得不要大張旗鼓鋪張的好,不如城郊施粥,也算積了功德?!碧K鳶笑道。
“好,就按你說的辦?!碧K信看見蘇鳶和玉卿卿相處得還不錯,心情大好。
“女兒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蘇鳶看著玉卿卿和父親這恩愛樣子,自知自己不該繼續(xù)待著,借故離開了前院。
長平長安和蘇一都跟在她身后,走到后花園,只見錦鯉池都凍上了冰,樹木凋零,一片蕭瑟景。
“小姐,您剛剛為何不拆穿那個……玉夫人?”長安問道。
“玉卿卿年紀不大,出身戲院,一直被人捧著護著,有些傲氣是自然的。她一直在江湖沉浮,這大宅院里的彎彎繞繞估計也只是聽過一些皮毛,聽見我回來,怕了也很正常。”蘇鳶緩緩說道。
“但她也不該對您說那些刻薄話,還講了傳言來說您……”長安嘟著嘴,繼續(xù)問道。
“那算什么刻薄,她這人是個簡單人,只要知道我對她沒有惡意,應該就不會再作妖了,你們也不必放在心上,遇上了尊敬些,就當是對小少爺尊敬了。”蘇鳶說道,她們是沒在李家宅院生活過,那刻薄的人性可謂被李星樓那些姑嫂發(fā)揮的淋漓盡致。
一行人已經(jīng)走到了夕月閣前,院子被蘇一保護的很好,東西基本沒變,屋子里燒著炭,一走進去,暖氣撲面而來。
蘇鳶脫下外面的襖子,最先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在禪房的硬榻上睡了一年半,最想念的就是自己這軟軟的大床了。
“今晚讓人把飯送來吧,讓我休息幾天,再來忙那些糟爛事!”蘇鳶躺在床上吩咐道。
“小姐這是什么呀?怎么這么多?”一邊幫蘇鳶整理包裹衣物的長平看著那衣物下放著了一堆木牌子問道。
“等我知道是什么再告訴你,先幫我好好收起來!”蘇鳶也不起身,繼續(xù)躺著吩咐。
這蒙齋也不知是和自己有什么淵源,自從自己上山那一天開始,隔三差五朝她禪房院子里扔一些這木牌子,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十幾二十個了。
每次出門去撿,卻永遠見不到是誰扔進去的,只能收著了。
等她找到他們,一定要好好問問什么緣由值得他們這么騷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