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后手
信王府的動作雖然隱蔽，可是一件激活了的邪器，在那些仙人的神識中比白熾燈還要明亮，根本無從遮掩。
夜色如水。
墻壁由寶玉雕琢而成的火鳳舟內，始終亮著暖暖的光。
“臨走前得把酥福記的廚子帶走才是，都死了怪可惜的。”女孩喃喃道。
她穿著黃色長裙，光著腳靠在長椅上，美玉一般的白皙肌膚在柔和暖光的映襯下，更顯無暇。
女孩小嘴鼓鼓囊囊的，在吃著一種紅色糕點，糕點的渣子落地滿地都是，像是在白玉雕成的地面上撒了層沙子。
王長老在一旁打坐，雙目緊閉，似神游天外。
一側的水晶窗外，就是嘉元城。
深夜的嘉元城，只有城北能看到大量燈光，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王長老，要不你提醒一下他？”女孩道。
“晚了，那是黑貍鏡，雖然只是盲星級邪器，一炷香的工夫，也足夠它吞噬一個凡人府邸了?！蓖蹰L老沒有睜眼，淡淡道。
“哎，這孩子太可憐了，五歲就全家死光，只有一家親戚還被人滅了，以后要是當了我的武奴，我一定帶他吃香的喝辣的，給他媽媽一樣的溫暖?！迸⑦駠u道。
王長老聽了這話，嘴角抽搐。
他身邊這主是真凰宗宗主的小女兒，從小就不喜修煉，向往凡俗中的種種熱鬧。也不知跟誰學的，說話有時很不文雅。
真凰宗是乾青域第一仙宗，也是真凰帝國的護國神宗。
靈域不比凡俗，地域遼闊的多。
兩座墟城的距離在凡俗可能只有幾千里，在靈域內則相隔數(shù)十萬里，差了上百倍。
靈域內的凡人國度受仙宗、玄門庇護，疆域比普通王國大上太多，顧稱“帝國”。
女孩喜凡俗。
宗主一句話，女孩便成了真凰帝國史上的第一位女帝，每天把帝都折騰的雞飛狗跳。
剛折騰沒幾天，女孩聽說化龍死域的事情，又巴巴的跑出靈域，到嘉元城湊熱鬧。
“小姐，您好像和那少年同歲……”王長老道。
“同歲啊，那給他姐姐般的溫暖好了。”女孩道。
……
“哎，就知道睡覺前不能喝太多酒，兩杯剛剛好，三倍就讓尿憋醒。”
沈七是李府的門房。
這天晚上，他被一股強烈的尿意憋醒，罵罵咧咧的起床，剛想尿在墻角的尿罐里，忽然想起睡前忘了放尿罐。
“大半夜的還得去茅廁，真是倒霉！”他皺著眉頭嘀咕道。
可是尿意太強，他只好推開門向茅廁走去。
院子里沒有風，而且比往常暗了很多，沈七莫名感覺很冷。
他抬頭忘了一眼天空。
一顆星星都沒有，如同一張無聊的黑紙。
他心里升起莫名的恐慌，小跑著來到茅廁，解開腰帶，開始放水。
“噓……舒服?！?p> 膀胱的解放讓他感覺輕松了一些。
“喵……”
他似乎聽到腳下傳來貓叫。
“貓？”
他低頭看去，只見腳下躺著一面精致的圓形小鏡。
鏡子邊緣在夜色的微光中閃著璀璨金色，似乎由純金鑄造。
“難道是哪個小姐落在茅廁的？可這是下人用的茅廁啊。不管了，先撿起來看看。”
沈七臉上一喜，彎腰拾起鏡子，好奇的往鏡子上看了一眼。
鏡子里馬上映出一副面孔。
只是夜色昏暗，他沒有看清，鏡子里的他，嘴角扯開一個詭異的幅度，似乎在笑。
沈七撒完尿，從茅廁出來，往回走去。
一路上，嘴角都噙著莫名笑意。
李府的一間廂房內，一個睡夢中的女孩神情焦慮，臉上布了一層冷汗，似乎在做什么噩夢。
夢里的她同樣是在李府。
只是夢里的李府，籠罩在大霧之中，除了她，沒有別人。
她在熟悉又陌生的院落中徘徊，總能在各個角落看到一枚枚金色圓鏡。
“拿起鏡子，看看自己有多漂亮?！币粋€聲音在她耳畔一直響著。
“你是誰？你在哪？”她問道，卻沒有任何回復。
她每次想要撿起鏡子。
鏡子卻總在距離她一步遠的時候，忽然消失不見，一種后怕的感覺總是伴隨而來。
似乎如果拿起鏡子，會發(fā)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算了，還是找找其他人吧，這夢倒有點意思，在夢里就知道自己在做夢，感覺還那么真實，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醒過來?！?p> 這種夢里就知道自己在做夢的夢，她以前也做過，但都沒有那么真實。
李夢瑤不再撿拾鏡子，走進一個個房屋，尋找起了李府的其他人。
終于，她看到了起床撒尿回來的沈七。
她驚喜的走過去，像往常一樣招呼道：“老沈！”
沈七嘴角噙著滲人的笑，像是沒有看到她。
她擋在沈七面前，沈七直接穿過她，仿佛她真的不存在一樣。
“這……”
沈七回去倒頭便睡，連睡夢中，都始終笑著。
李夢瑤忽然感覺一陣滲人的涼意。
“不要怕，不過是個夢，一會兒不想玩了，大叫幾聲就能離開夢境。”她安慰自己。
漸漸的，她發(fā)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李府人。
這些人都在熟睡中，臉上掛著相同的滲人笑意，叫也叫不醒，似乎和她不在一個世界。
整個李府，似只有她一人清醒。
“不好玩！好嚇人。”
她嘟囔著，然后放聲大叫，想要離開夢境，可是始終無法醒來。
無聊的純黑夜幕下，一只黑貓站在李府正堂的房頂上，遙看李夢瑤閨房的方向。
它的眼神穿過幾道墻壁，看向李夢瑤枕邊的一截玉管。
玉管在漆黑的房間里泛著朦朦紅光，長約三寸，是個圓柱形的中空管子。
一側管壁薄，一側管壁厚，似是從什么東西上拆下來的手柄。
黑貓瞇眼看著玉管，不時發(fā)出聲聲“喵”叫。
每次叫的時候，玉管的紅光都會猛地變強，似在和它對抗。
……
第二天，天蒙蒙亮，韓云便起來了。
這一夜他睡的很不安穩(wěn)，總感覺有什么事正在發(fā)生。
他摸黑點燃房間的油燈，房間一下子亮堂起來。
房間內有兩張床，一張大的，一張小的。
原本，小的那張才是他的床。
九歲那年，他忽然長高一截，就搬到了大床。
大床，是他原本父母的床。
睡上去，有種安穩(wěn)的感覺。
“明天就是試煉了，云霧試煉持續(xù)七天，臨走前得和夢瑤姐姐打聲招呼才是?！?p> 夢瑤姐姐，是李家大小姐，也是他的表姐。
沒被趕出李府前，他在李府待了兩個多月。
那是他最快樂的兩個月，夢瑤姐姐待他像親弟弟，每天帶他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哪怕他偷了她的肚兜，她也只是驚訝了一會兒，不僅沒有怪他，反而耐心教育他。
以后再偷，不可以偷家里人的……
“有魚！”韓云坐在床上，朝門外叫道。
過了一會兒，小女鬼才出現(xiàn)。
她雙手端著一盆熱水，肩上披著毛巾，身邊還飄著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一副職業(yè)女仆模樣。
“少……少爺早安?！憋h到韓云身前，有魚顫聲開口，依然是有點怕怕的模樣。
“安什么安，一會兒跟我出去一趟?！表n云道，聲音罕見的有幾分嚴肅。
他快速換好衣物，完成洗漱，徑直往門外走去。
醒來后，那種不安的感覺更強了，而且心神焦慮下總是想到夢瑤姐姐，看來李府的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希望他在李府留的后手，能夠護住夢瑤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