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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熹皇后秘史

第六十九章 初涉冀州渾水

和熹皇后秘史 夏莫焱 3939 2020-11-06 19:32:00

  鄧騭身犯死罪的消息很快便不脛而走,即使安福殿宮門緊閉,也擋不住風聲鶴唳。

  聽到消息的鄧綏五雷轟頂,幾乎喪失了理智,她不管不顧的沖出安福殿,一路飛奔趕到劉肇的廣德殿。

  這是時隔大半年后,劉肇第一次再見鄧綏。

  彼時他正在殿內(nèi)歇息,忽聽得殿外一陣嘈雜,內(nèi)侍怕吵了他,慌慌張張的進來奏道:“啟稟陛下,鄧貴人在殿外,非要見陛下······”

  未及聽完,劉肇便猛的直起身來,愣了片刻后匆匆翻身下榻,親自往殿外迎她。還沒邁出宮門,就看到鄧綏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她瘦了許多,愈發(fā)清冷的面孔,滿是焦慮的設神色。

  劉肇剛要開口,卻聽到一句冰冷的質(zhì)問:“陛下,鄧騭犯了什么罪?”

  果然,她只是為她哥哥的事情而來。

  劉肇低垂了眼瞼,不忍去看她那雙充滿幽怨的眼睛,輕嘆道:“鄧騭,他干涉地方內(nèi)政,殘殺朝廷命官,兇惡跋扈,目無綱紀,按律,當斬?!?p>  鄧綏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她眼中噙著淚,不停地搖頭道:“不可能,我哥哥不是這種人,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是有人冤枉他!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綏兒!”劉肇高喝一聲打斷了她,看著她悲慟的模樣,他心疼的握住她瘦削的雙肩,輕輕道:“證據(jù)確鑿,朕,斷不會冤枉了他!朕知道,你與他兄妹情深,朕也不忍心見你這般痛苦,奈何漢律如此,朕不能為了他一人,將漢律,將社稷·····”

  “夠了······”鄧綏冷冷的推開了他的手,眼底的悲慟漸漸化為絕望的灰燼,她看也不看劉肇,兀自轉身,在離開之前,她回頭注視著劉肇,一雙眼睛仿佛深不見底的冰潭,一字一句道:“既然陛下不相信臣妾,那就允許臣妾自己去尋找真相吧······”

  當日,鄧綏顧不上收拾細軟,便孤身一人離宮出走。守衛(wèi)皇宮的羽林衛(wèi)得了劉肇的圣旨,都不敢加以阻攔,鄧綏身披白色斗篷,騎一白馬,奪路而出。

  一路星夜兼程,鄧綏沒有片刻休憩,甚至連一口水都沒有喝,終于在第三日傍晚趕回了新野。

  到了新野才知道,鄧夫人前日聽到鄧騭被判死罪的消息后急火攻心,暈厥了兩日方才漸漸蘇醒。見到鄧綏后,鄧夫人拉著她的手,反反復復只有一句話:“綏兒,快想辦法救救你哥哥吧······”

  鄧綏看著母親憔悴的病容,再想到關在獄中等待問斬的哥哥,不由心如刀絞。她握緊了鄧夫人的手,用堅定不移的語氣斷然道:“母親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p>  說完這句話,鄧綏站起身來,含淚看了鄧夫人一眼,隨即匆匆轉身,簡單收拾行囊后再次騎上白馬,直奔冀州鄴縣方向。

  既然事情由此地而起,真相也應當從此地入手尋找。

  曾經(jīng)在冀州生活過兩年的鄧綏,對這里的風土人情并不陌生。茶肆,酒樓,樂坊,這三處是鄴縣的消息集散之地,而其中又以城北的“芙蓉酒肆”最負盛名,想要打聽什么事,只需在這里點上一壺最愛的杏花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即可。

  鄧綏換上男子的裝束,進了芙蓉酒肆,挑了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果不其然,沒有等太久,便聽到鄰桌的兩個中年男子說起了這件事。

  “聽說那個打死縣令的將軍要被砍頭了?!逼渲幸蝗说?。

  另一人搖頭嘆道:“可不是嘛,按說這狗官真是該死,平時作威作福,沒少欺壓百姓,這位將軍也算是為民除害了,可惜?。 ?p>  “說的就是這個理啊······哎,你說這狗官看著壯實的很,怎么這么不禁打呢?”

  另一人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說了些什么。

  人聲嘈雜,鄧綏實在聽不清楚那人說了什么。她索性起身走到這此二人的桌前,直截了當?shù)膯柕溃骸岸恍峙_,在下是從洛陽來的客商,聽聞鄴縣最近發(fā)生了一樁大事,在下有些好奇,可否請教一二。”

  那二人正面面相覷時,鄧綏已經(jīng)不請自來的坐了下來。

  第一個說話的男子面露不悅道:“這位公子既是洛陽來的,為何要打聽我們鄴縣的事?”

  鄧綏隨口編道:“不瞞二位兄臺,在下本是借著貴縣尹縣令的關系來此地經(jīng)商,不想剛到這里,竟聽說尹縣令死了,那在下的生意豈不是也要泡湯,怎能不急呢?”

  二人聽她此言,露出將信將疑的神色。鄧綏實在沒心思與他們周旋,直接從行囊中取出兩錠銀元寶,放在他們眼前。

  那二人一見這么多銀子,兩眼都冒出光來,急忙一人一錠收進了衣袖,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道:“既是如此,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盡管問,我們定當知無不言,只是我們二人也只是鄉(xiāng)野村夫,都是道聽途說來的,公子也不必全信了去?!?p>  鄧綏淡淡道:“你們盡管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信不信在我?!?p>  于是,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尹端如何變相加收百姓糧賦中飽私囊,白亭鄉(xiāng)鄉(xiāng)民如何造反,又是如何遇上了鄧騭等過程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番。其中一人剛好是當日擠在縣衙外面看熱鬧的百姓之一,所以當日鄧騭鞭打尹端的情形,他看的一清二楚。

  聽他們說完事情的原委后,鄧綏不露聲色的問道:“在下曾有幸與尹大人打過照面,我記得尹大人身材肥碩結實,怎么十幾鞭子都吃不住了呢?”

  只見其中一人湊上前來,壓低了聲音對鄧綏道:“這事兒蹊蹺就蹊蹺在這里,聽說仵作驗完尸,當晚摸黑兒就下葬了,連尹縣令一家妻妾老小都沒瞧上一眼······更蹊蹺的是,那驗尸的仵作第二日也不見了蹤影,說是回江陵老家了,你說這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這個時候走······”

  旁邊的人也跟著嘖嘖稱是。

  鄧綏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早就打翻了五味,喜憂參半。喜的是,若果真如此人所言,尹端之死另有玄機,那就可以證明鄧騭并非害死尹端的兇手;憂的是,如今鄧騭被關在廷尉獄里,自己在這舉目無親的鄴縣該如何查出事情的真相。

  懷著重重心事走出酒肆,鄧綏茫然四顧,仿佛身墜殺機四伏的黑暗迷霧。

  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

  原本以為那個潛伏在黑暗中的敵人,他的目標只是自己,卻不曾想到,今天他的弩箭竟對準了鄧騭。

  可是她依然看不清他的長相。

  鄧綏痛恨自己至今都不知道敵人到底是誰,是陰皇后,還是其他人;痛恨自己沒有能力護自己所愛的人周全,從她腹中那個已經(jīng)成了人形的孩子,到她至親至愛的哥哥。

  站在鄴縣最熱鬧的街口,鄧綏卻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眼下,她唯一的去處便是冀州了。因為她此刻唯一能信任和依賴的人,就在冀州。

  離開客棧,鄧綏再次騎上白馬,趕往冀州。鄴縣相去冀州并不遠,快馬加鞭半日左右便到達。

  一入冀州城樓,只見大街上亂哄哄的一片,百姓們?nèi)宄扇?,都往同一個方向涌去。鄧綏詫異的向路邊一個小販詢問發(fā)生了何事,那小販說,是鄴縣白亭鄉(xiāng)的暴民在冀州刺史府前喊冤,跟官兵打了起來,很多人都看熱鬧去了。

  鄴縣白亭鄉(xiāng)?不正是鄧騭犯事之地嗎?

  看來此事仍與鄧騭有關,鄧綏牽著馬跟隨人群的方向往前走,大概走了一刻多鐘,便到了冀州刺史府的門前。等她趕到的時候,刺史府門前已經(jīng)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鄧綏立刻將馬栓在旁邊的石柱上,然后擠了進去。

  只見二十多個衣衫襤褸的鄉(xiāng)民,跪在府衙前,齊聲高喊著“鄧將軍冤枉!鄧將軍冤枉!”

  這些鄉(xiāng)民里,既有壯年的漢子,也有白發(fā)蒼蒼的的老人。數(shù)十名官兵將這些鄉(xiāng)民重重包圍了起來。

  沒過多久,一個官員模樣的人露了面,站在府衙前的石階上,高高在上的俯視著這群鄉(xiāng)民,面帶不屑之色道:“鄧犯光天化日之下打死朝廷命官,乃十惡不赦之罪!朝廷秉公處置,豈容爾等草民妄議?還不速速離去,本官尚可既往不咎,若爾等繼續(xù)在此糾纏,莫怪本官翻臉無情!”

  看來,此人應該就是冀州刺史程樸了。不過,面對程樸的威脅,那些鄉(xiāng)民卻絲毫沒有退縮之意,反而喊得更兇了。

  只見程樸黑著臉同旁邊的小吏耳語了幾句,話音剛落,那些官兵旋即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便將鄉(xiāng)民們掀翻在地,一個個都堵上了嘴,一邊拳打腳踢,一邊往府衙內(nèi)拖。

  親眼目睹了所謂的父母官竟然這般對待手無寸鐵的百姓,鄧綏忍不住義憤填膺,剛要挺身而出,突然被斜刺里沖出的一個人給捂著嘴巴拖了開去。

  那人力氣賊大,鄧綏看不到他的臉,嘴巴又被死死捂住,喊也喊不出聲,只能掙扎著被人一路拖進了府衙旁邊的弄堂,直待四下無聲時,那人才將鄧綏放開。

  掙脫開來的鄧綏敏捷的一個回肘,那人迅速的閃了開去,電光火石之間,終于看清了他的臉,原來竟然是一位故人——林忠。

  “林將軍?”鄧綏震驚的低呼道。

  林忠樣貌沒有太大的變化,除了面色更加黝黑了一些。他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然后引著鄧綏繼續(xù)往弄堂深處去。

  他警惕的環(huán)視四周,確定無人后,這才轉過身來,對著鄧綏猛的雙膝跪地道:“卑職林忠見過鄧貴人!”

  鄧綏連忙將他拉起來道:“林將軍不必拘禮?!?p>  林忠站起身來,面露歉意道:“方才卑職多有得罪,還望貴人恕罪!”

  鄧綏搖頭道:“林將軍言重了。想必你應該已經(jīng)知道我到此地的原因,不過為何你也會出現(xiàn)在此處?”

  林忠耿直的回答道:“其實您剛到鄴縣,耿將軍便知道了,特命卑職暗中保護。鄧騭兄弟被朝廷的人帶走后,耿將軍一直在暗中探查,已經(jīng)有了頗多線索,只是現(xiàn)在還不能打草驚蛇,所以方才情急之下卑職才制止了您。此地不宜久留,還請您隨卑職回將軍府再作商議吧?!?p>  聽到將軍府三個字,鄧綏心頭不由一慌,猶疑道:“還是,還是不去了吧······林將軍放心,我自己會謹慎行事的?!?p>  “不行,您必須要跟我走!”林忠斷然拒絕道:“其實,卑職昨晚便發(fā)現(xiàn)暗中跟著您的不只卑職一人。只是這人神出鬼沒,卑職無法確認他的行蹤,況且見他并無傷害您的舉動,所以卑職也未輕舉妄動。不管怎么說,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將軍府,您不要再猶豫了,否則一旦有什么閃失,卑職和將軍就是萬死也不足以向皇上謝罪!”

  鄧綏心中暗自驚詫,原以為此番來冀州行事極為隱秘,萬萬沒想到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而且竟然毫無察覺??磥?,冀州的這灘渾水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

  林忠說的對,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出真相解救鄧騭,偌大的冀州,也只有將軍府才是唯一能讓她安心的地方,她不能再意氣用事了。

  想到方才在冀州刺史府衙前喊冤的百姓,鄧綏不放心的追問道:“可是,那些白亭鄉(xiāng)的鄉(xiāng)民怎么辦?”

  林忠答道:“貴人不必擔心,那些鄉(xiāng)民只是來喊喊冤,對冀州刺史沒有什么威脅,眼下朝廷、地方、許多雙眼睛盯著冀州刺史府,程樸不敢再招惹是非,頂多讓他們受些皮肉之苦,不會有生命危險。”

  聽他說的在理,鄧綏也只好暫且作罷,隨他前往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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