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鎮(zhèn)
“姑娘,你怎么哭了?”唐昭有點(diǎn)手忙腳亂,從小到大他就不知道要怎么處理女孩子哭這種級別的事件,手停在半空又放下,來回反復(f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阿九抿了抿唇,自己擦去了眼淚,她回憶起阿爹曾經(jīng)告訴過她的話,“若無處可去,可去京城尋人?!?p> 唐昭眼瞧著阿九克制著自己哽咽的聲音,對他說道:“恩人,我要去京城?!?p> “阿九姑娘是去京城投奔親人?”唐昭疑惑,據(jù)他所知因?yàn)槟莻€不知從何時興起的預(yù)言,京城對異瞳之人的歧視更甚,什么樣的異瞳者能一直留在京城而且還能夠正常生活?
“我要去找人,找一個叫卿卿的人?!卑⒕诺哪抗庵饾u堅定了下來。
“這位卿卿是?”
“阿爹說,那是我娘?!?p>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對?阿九說完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于是便又多說了幾句解釋起來,“阿爹說他并非我生父,而是受我生母之托照料我?!?p> 唐昭明白了阿九的意思,對她說道:“可姑娘你若這般前往京城,怕是……”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的。
他并沒有明說后半句,但阿九理解到了他的未竟之言,說道:“正如恩人所言,所以還得請恩人幫我個小忙?!?p> “什么忙?”
“幫我買些藥來,”阿九說著,走到桌前取筆蘸墨,刷刷刷寫下了一個藥方,“昨夜,我聽那店小二說回春堂是鎮(zhèn)中治療眼疾最好的醫(yī)館,所以能否請恩人去回春堂買這些藥?”
唐昭接過藥方瞧了幾眼龍飛鳳舞的字跡,說道:“在下不通醫(yī)術(shù),若姑娘的需要的藥是毒藥,那便不大好了?!?p> “當(dāng)然不是了,”阿九解釋道,“這藥方改良自我阿爹的一個方子,服下這方子一日后我的眼睛便可變得與常人無異,只是效果只能維持三日,所以若是可以還請恩人多買些,至于藥錢等日后阿九得了銀錢再還給恩人。”
這是他阿爹用了畢生在研究的東西,所為的便是讓如她一般的異瞳者能與常人無異在世間行走,只可惜仍是個半成品。
唐昭笑了笑,從身后拿出了一頂黑色的帷帽,說道:“在下?lián)淖约号e了方子,不如姑娘與在下同去如何?”
阿九的眼睛亮了起來,以黑紗遮面,其他人既看不清她的臉也看不清她的眼睛,而她則可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山腳下的小鎮(zhèn)因著周圍肥沃的土壤聚集起了遠(yuǎn)比山上的村子多得多的人,而白天的小鎮(zhèn)又比夜晚多了幾分熱鬧,沿街叫賣的聲音不絕于耳,各種鋪?zhàn)拥恼乒駸崆榈卣袛堉腿恕?p> 阿九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的人,第一次見到街上賣的糖人、胭脂,第一次知道原來外面的每個人都穿著有很漂亮的花紋的衣裳,而她這一身白色長袍即使在白天也十分顯眼。
人們對她投以同情的目光,讓她有些不明所以。
“一身白色孝服是家中有親人離世才會穿的,他們以為你家中遭逢變故?!碧普鸦厣硇÷暤亟忉尩?。
阿九想了想,覺得這個想法好像沒什么問題,于是便坦然地應(yīng)對著目光。
“汪!”
但路邊突然竄出來一條大黑狗,眼神兇厲、毛皮油光水滑的,脖子上沒有鎖鏈,看起來不是看門狗而是上好的獵犬,嚇得阿九一下子躲到了唐昭的背后。
她怕狗,確切的說她怕的也不是狗,而是如同昨夜那般想把她拆吃入腹的惡狼,這條黑狗的模樣就像是一只兇殘的狼,只是狗的眼睛并不是灰藍(lán)色而是棕黑色。
不過很快黑狗的主人便賠著笑臉出來,向阿九與唐昭道歉,這只是虛驚一場,就這樣阿九與唐昭一前一后地來到了鎮(zhèn)子中最大的醫(yī)館回春堂的門前。
“按這個方子配藥,配十副?!卑⒕艑⒆约簩懙姆阶咏唤o醫(yī)館的人,然后便又退回到唐昭的身后。
藥師瞧了一眼方子,喃喃自語道:“客官這藥方有些古怪啊,但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
“是方子中的藥材醫(yī)館中沒有嗎?”唐昭詢問著。
藥師也意識到了自己并不好對客人的藥方指手畫腳,沖著阿九笑了一下,熱情洋溢地說道:“這方子中有一味藥方才剛到,所以我要到后院去取,還請二位稍等片刻?!?p> 唐昭不置可否,握緊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阿九的手。
“恩人?”阿九輕聲地呼喚著。
“怎么了?”
“我手有點(diǎn)痛。”阿九的臉頰上飛起了兩片紅云,這一路手牽著手把她羞得夠嗆,但大庭廣眾之下她有不好意思開口。
唐昭恍然大悟似的松開了手,“在下不是有意唐突姑娘的?!?p> 就在阿九與唐昭說話的功夫,方才拿著方子的藥師便從后院走了出來,又配好了其他的藥交到了阿九手中,并道:“小人多嘴問一句,敢問這方子可是用來治療眼疾的?”
阿九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出聲,透過黑色的面紗,她總覺得這個人的神情之中比方才多了些不懷好意的東西,他好像在試圖透過黑紗的細(xì)孔,看她的眼睛。
唐昭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隔在了阿九與那個人的中間,說道:“不愧是回春堂的藥師,就算是在小鎮(zhèn)之中的分號也一樣名不虛傳?!?p> 那藥師臉上堆滿了笑容,極為驕傲地自夸著,“那是,我們回春堂的分號遍布大衍,向來有口皆碑?!?p> 買了藥之后,阿九并沒有在鎮(zhèn)中閑逛,不知為什么她心中總有種不太妙的預(yù)感,這也使她沒有意識到唐昭的神情也同樣的不太妙。
不過在回到客棧時,唐昭還是對阿九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臉,說道:“阿九姑娘,在下還有些事,還要在鎮(zhèn)中停留些時日,若姑娘不嫌棄可三日后與在下同行,在下也要往京城去。”
“有恩人在,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卑⒕庞行@喜,驅(qū)散了心中的不安,安心地在客棧的房間里擺弄著買來的藥材。
人一旦認(rèn)真做某件事,時間就會流逝的特別快,等阿九回過神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jīng)全黑了,是與她昨日逃跑時一樣的夜色,而因?yàn)橛袔灼贫滹h過遮住了月光,今夜的夜色比昨夜更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