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怪異

　　聽了這話，陳姑娘高興道，“你不如來我家住吧，我在這也沒什么朋友，我們可以做個伴！”

　　程蝶裝作有些為難的樣子，“可是，我還有兩個哥哥，我可能得先告訴他們一聲，不然恐怕會挨打?！?p>　　“他們還會打你？”陳姑娘頗為難以置信。

　　程蝶悄悄憋淚，“哥哥有些暴躁，我若是做的不好……”

　　“我陪你回去，”陳姑娘很俠氣地說道，“走，我和你一起?！?p>　　完了，演過了頭……程蝶趕忙擺手，“別別別，你若是和我一起，等我以后回家了更是免不了一頓打罵，我回去同他們好好說一說，他們應(yīng)該會同意的?！?p>　　“真的嗎？”陳姑娘湊近兩步看著程蝶，有些不太放心，“若是他們打你，你就來告訴我，我外公可厲害了，定然會替你出這口惡氣！”

　　程蝶連連點頭，“好，你放心吧?！?p>　　出了陳姑娘的府門，程蝶松了一口氣?；氐郊依锖?，她見到了云楚和緇涸，知曉了兮粲和蝶粲的故事，此刻再看他們二人，程蝶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變化。

　　好慘，真的是好慘的四個人。

　　“你這丫頭，站那里干什么，快進來。”云楚離得大老遠招呼她。

　　程蝶小跑過去，云楚上下打量她，“可以啊，陳姑娘還送了你一身衣服？”站起來，圍著程蝶轉(zhuǎn)了一圈，“還挺合身，怪好看的?！?p>　　程蝶翻個白眼，現(xiàn)在是操心這些的時候嗎？

　　“樓主，陳姑娘邀我去她府上住幾日?！背痰聪蛞贿吅炔璧木l涸。

　　云楚接話，“那不是好事嗎，你還回來干什么。”

　　程蝶沒搭理他，緇涸點頭，指向桌子上的小包裹，“嗯，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又指了指云楚，“若是有需要，隨時找他。”

　　“是。”程蝶說完回屋準備東西了。

　　“嘿，”云楚皺眉，喊道，“我覺得你最近對我很有意見啊?！?p>　　程蝶又回身跑到云楚身邊，給他捶肩，“師兄你別亂想，你這么好，我能有什么意見呢？”

　　這話聽著總覺得怪怪的，云楚扒拉下來她的手，“行了，快去吧?！?p>　　“好嘞?！闭f完一溜煙跑遠了。

　　半天沒說話的緇涸淡淡開口，“最近這谷里有蹊蹺，你看好她?！?p>　　“是?！痹捯魟偮洌瞥筒灰娏恕?p>　　程蝶收拾完東西又磨蹭了半晌，出門見到緇涸還在那里坐躺著。緇涸把她叫過去，陽光在他臉上投射下一小片陰影，“若是遇上什么難事，不要去硬抗?！?p>　　“難事？還會有難事？”程蝶有點驚訝，她還以為跟著陳姑娘要比跟著緇涸安全多了呢。

　　緇涸瞟她一眼，“君扇遇見的人，不是沖著樹七樓來的，現(xiàn)在谷主不在，恐怕會給了那人可乘之機?！?p>　　程蝶沉思了一會，問道，“那樓主你們怎么辦呢？”

　　緇涸無奈道，“我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云楚會暗中幫你?！?p>　　陳姑娘閨名陳月煙，通過和她的溝通，程蝶了解到她一年里大概有一半的時間待在飛鳴谷，還有一半時間則是待在廣陵城。

　　幾天后兩個人同吃同住也算是熟悉了，出門游玩也皆是一起，旁人瞧起來倒真的覺得似一對好姐妹。

　　這日兩人一起坐在樹下刺繡，看著自己手下神似野雞的鴛鴦，程蝶忍不住想要放棄。仰頭吸了口清新空氣，程蝶看向月煙，“你這繡的什么，年獸？”

　　“……這是一個小娃娃啊，小娃娃！”月煙把刺繡拿的遠了些，仔細看著，“怎么能是年獸呢?！?p>　　程蝶靈光一閃，笑得可可愛愛，“為什么要繡小娃娃，誰生了寶寶嗎？”

　　“我要有一個弟弟了。”月煙眼中都是溫柔笑意。

　　“哇，”程蝶驚喜道，“是在廣陵城嗎？”

　　月煙點頭，“一個月以后我就該回去了，到時正好可以陪著我母親生產(chǎn)?！?p>　　“我沒有見過你母親呢，她也是飛鳴谷的人嗎？”程蝶拿起自己的紗布，一邊接著繡一邊和月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嗯，飛鳴谷算是我的娘家。”月煙食指頂著下巴煞有介事地說。

　　程蝶假裝驚奇，“你就嫁了人了？”

　　月煙拍打了程蝶兩巴掌，嗔怒道，“凈胡說?！?p>　　程蝶羨慕道，“真好，你沒事了還能來飛鳴谷住一陣子，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這可比廣陵城自由快樂多了?！?p>　　月煙嘆氣，“話雖如此，但現(xiàn)在這飛鳴谷里也是人員混雜，谷主交代了我讓我不要隨便走動。若不是有你陪著我，我還不如回廣陵城去呢?！?p>　　其實程蝶覺得，自己的身份谷主定然是知曉的，她來月煙這里住谷主竟然不攔，也真的是放心。

　　“我哥哥說，前幾天有人在谷外逛了兩圈，遇到了一個綠色眼睛的人，然后被打了一頓，也不知是真是假?！背痰匝宰哉Z。

　　過了半晌，月煙聲音淡淡，“應(yīng)該是假的吧，怎會有綠色眼睛的人呢。”

　　程蝶沒再繼續(xù)問下去，但心里敲響了警鈴，此事果然有貓膩。

　　給緇涸講了這件事以后，緇涸眼里染上了肅殺之氣?；蛟S，這飛鳴谷他們來的不是時候。

　　嘴唇勾起，“過段時間只怕會有一場血戰(zhàn)，你看你要不要收拾一下回廣陵城。”

　　程蝶皺起眉頭，來都來了，心里還沒個譜呢又要回去？

　　緇涸看著程蝶，“現(xiàn)在尚有可補救的機會，你若是害怕，就讓云楚把你送回去?！?p>　　程蝶覺得緇涸不像是在試探她，“樓主您要回嗎？”

　　緇涸站起來，煮了一壺茶，“我當然不回?！?p>　　領(lǐng)導都不走，下屬豈有走的道理，程蝶正想說話，緇涸再次開口，“到時若是出事，恐怕不能保證護你周全?！?p>　　程蝶思索了片刻，“屬下定不會去刻意出頭，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p>　　緇涸淡笑，“你若有這個覺悟，那就留下來吧，云楚會暗中觀察著。”

　　晚上程蝶和月煙吃飯的時候，提起家中哥哥暴躁催促，感慨，“谷主什么時候回來呀，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

　　“你不知道，近幾年飛鳴谷都不是很太平，谷主年齡大了，雖說不論武功還是地位依然是無人可以撼動，但……”月煙嘆氣，“打他主意的人越來越多?！?p>　　程蝶表示可以理解，來之前她也調(diào)查過，飛鳴谷一直以來都是江湖中人必爭之地。

　　且不說一年四季氣候宜人，養(yǎng)活了許多地方無法生長的奇珍異草，人參藥材。光是程蝶聽說的飛鳴谷珍藏的武林秘訣就有十幾種，深藏在谷地下，天山巔。

　　加之飛鳴谷地勢低洼四面環(huán)山，易守難攻。傳聞除非從正門進來，否則那掩埋在高山間的暗器陣法便會讓敵方死無葬身之地。

　　想至此處，程蝶手中的筷子頓了一頓。若是如此，那此刻飛鳴谷這樣魚龍混雜的光景又是怎么造成的呢？君扇和她遇見的那兩個人又是怎么繞著谷跑了很久又成功進谷的呢？

　　總不至于傳聞是假的吧。

　　“雖說很多人覬覦谷主的位置，但是飛鳴谷應(yīng)當不會那般容易就被拿下吧，”程蝶贊嘆道，“我聽哥哥說飛鳴谷的暗器陣法都堪稱世間一絕，應(yīng)當是安全的吧?！?p>　　月煙眼中掛上擔憂，“話雖如此，但是谷主并不是很放心，便外出去尋破解之法了。”

　　如此來看，傳聞所言非虛。

　　程蝶夾了塊肉慢慢嚼著，這飛鳴谷真是處處透著古怪。

　　看程蝶面色不展，月煙笑了起來，“你也不用這么擔憂，最遲這個月谷主就會回來了?！?p>　　白天嬤嬤們來給月煙上禮儀課程，程蝶便出去逛了逛。

　　那條橫穿谷地的河流邊上，冥冥草還在開著白艷的花朵。程蝶坐在河邊的花叢里想事情。

　　飛鳴谷的問題應(yīng)該是出在內(nèi)部。內(nèi)部有問題，谷主出谷做什么，去找救兵？

　　可是以那老頭的脾氣，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正在沉思的時候，程蝶突然注意到有一處花叢的花以不一樣的角度被風吹動著，不會是遇上野獸或者刺客了吧。

　　程蝶慢慢挪過去，手里拿著劍。她靜靜地把身子抬高，用劍柄撥動半人高的冥冥草。

　　她看見了一個人。一個躺在花叢中，閉著眼的男人，睫毛卷翹眉骨鋒利。

　　程蝶收回劍，準備悄無聲離開的時候，那男人睜眼了。

　　程蝶看見了一汪青翠的綠色，好似破碎的碧水，融灌在瞳孔之中。

　　她趕緊抽身往后退出幾步，若這人便是此前君扇遇見的人，那可是很不妙。轉(zhuǎn)身飛躍數(shù)米，程蝶快速地跑著。

　　等她進了離河邊已經(jīng)很遠的樹林后，程蝶尋機會回頭看了一眼，并沒有人追來。她舒口氣，還好。

　　哪知剛把頭轉(zhuǎn)回來，便看見前方幾步外的樹林中央，那男子正猶如鬼魅一般靜靜地站著。

　　腳下的步伐已經(jīng)來不及收回，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著無處可躲，程蝶迅速抽出劍身，運氣而上，朝著男子的脖子劃去。

　　不過轉(zhuǎn)瞬之間，她清晰地看見男子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她刺過去的劍，順帶著還化解了她運于劍上的氣息。劍身嗡鳴，傳來一波波震動。

　　程蝶舉著劍的胳膊麻了。

　　樹葉飛落在兩個人之間，男子勾起一抹笑，聲音低沉，“這么久沒見，剛重逢就給了我一份大禮啊?！?p>　　程蝶覺得，這話有兩種理解。一，和他久別重逢的是自己，上來便刀劍招呼是自己送他的一份大禮。二，和他久別重逢的另有其人，她是別人送他的大禮。

　　搜索了一遍記憶，程蝶確信自己在皇朝從未見過這個人，自己也從來沒有失過憶，那么只能是第二種理解了。

　　程蝶伸手一揮，撒出一片毒粉，又朝著男人的臉扔了個煙霧彈。她做這些的時候覺得他在仔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但程蝶還是成功了。

　　趁著周圍云升霧繞的時候，程蝶抽箭靜悄悄地離去。

　　這次那個男人沒有再攔，她走后，那個男人旁邊又蹦出來了一個人，“君上，不追？”

　　男人輕笑，“追什么，在這谷里，她能跑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