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回勾他的脖子,閉上眼依靠在他的胸膛,吻著他回應(yīng):“不,你永遠是鳳兒心中最英明的陛下——”
養(yǎng)心殿的燈火熄了,許忠彎腰合上門,站在門口守夜。
“師父,我來吧,您去歇會兒?!毙A子小跑著過來。
許忠心情說不出的復(fù)雜,雖然他賭對了這一局,但總有種局勢越來越失控的感覺。他擺了擺手,道:“今晚說不定還有其他事情,我來守著,你去瞇會兒吧。”
“我去給師父沏杯熱茶。”小圓子顛顛地跑開。
許忠抱著肩膀依靠在柱子上,嘴角一扯。的確,有人惦記的感覺是好啊。
次日,徐康帝對皇貴妃湯氏作出了處罰。
“禁足?僅僅是禁足嗎!”陳嬪難以置信地站起來,指著來報信的小太監(jiān)道,“你沒聽錯?陛下就只是禁了她的足?”
“是,陛下說事實尚不明了,未免釀成冤案,要細細查證之后再做定奪。”
陳嬪失神地坐回原位,呆愣了。
賢妃同樣閉眼,看來這一招出其不意并沒有完全打倒湯是,竟然給了她緩和的機會。
“而且,昨晚皇貴妃留宿在了養(yǎng)心殿……”報信的小太監(jiān)低聲地補充道。
陳嬪瞪大了眼睛,這下連賢妃都有些氣悶了。
“她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蒙蔽了陛下??!”
不僅后宮不忿,前朝的臣子們也諸多怨言。
“陛下親政二十余年,勵精圖治、開拓疆土,怎么也算得上是明君了,可這兩年怎么越來越……”散了朝,相好的大人們走在一起偷摸聊起這件事。
“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再這樣下去,咱們大夏的氣數(shù)都要被這個女人折騰盡了?!?p> “可不是!”
宋仁抄著手走在隊尾,瞇眼遙望被云層擋得嚴嚴實實的太陽,笑得有幾分暢快。
——
養(yǎng)心殿,徐康帝正批著折子,敬事房的公公錢多海端著牌子來了。
“陛下,今晚去哪位娘娘宮里,還請陛下示下?!卞X多海將托盤舉過頭頂。
徐康帝掃了一眼,手指在托盤上游移了一圈,翻了賢妃的牌子。
“朕好久沒有去看賢妃了,不知道她的身子可有好轉(zhuǎn)?!?p> 對于后宮嬪妃而言,無論有多大的病癥,一旦陛下駕臨,一切病痛都可以忽略不計。
賢妃得知陛下晚上要來她這里的消息后,喜不自勝。從不在乎服飾打扮的她竟然也一件件地挑選起來了,紅的太張揚粉的太嬌嫩綠色又太老氣……
“許久沒有見娘娘這般高興了?!辟t妃的大宮女春喜感嘆道。
賢妃此刻正在鏡子前比劃一件妃色的裙子,哼了一聲,道:“只要沒有湯氏在中間作怪,本宮與陛下也不至于一年半載的見不上面。”
春喜點頭,上前道:“娘娘穿這件妃色衣裳就很好看,襯得皮膚更白更細膩了?!?p> 賢妃笑著道:“好,就這件吧。走,咱們再去挑一下首飾。”
夜里,徐康帝駕臨延禧宮,遠遠地就看見一道妃色的身影跪在廊下,恍惚間,他還以為走錯了地方。
“臣妾參加陛下,陛下萬福金安?!?p> “起身吧?!?p> 走近了,徐康帝才看清了賢妃的模樣,見她梳著飛天髻,戴著長墜耳環(huán),雙頰抹上了紅暈,朱唇也點了紅色……
“陛下怎么這般瞧臣妾,是臣妾不好看嗎?”賢妃也注意到了陛下在她面容上停留住的目光,忍不住撫著臉龐道,“臣妾人老珠黃……”
“好看?!毙炜档鄞驍嗔怂脑?。
賢妃的眼睛一亮,嬌羞地別過臉去,道:“陛下愛喝的茶已經(jīng)沏好了,請陛下上座。”
徐康帝瞥了一眼她鞋面上的紅寶石,什么也沒說。若是湯鳳在這里,她定然當面質(zhì)問賢妃:“你如此討厭我,為何還要打扮成我的樣子呢?”
沒錯,給徐康帝的怪異感就是來源于此。賢妃雖不如皇貴妃貌美,但自有一番世家子女的清貴氣韻在,可如今她竟然舍下自己的東西去模仿皇貴妃,頗有些不倫不類。起碼那張端莊恬靜的臉蛋兒就不適合這般嫵媚的妝容。
賢妃是有些書香門第的底子在的,與皇帝談史論道也能跟上他的想法,兩人坐在一起聊天,也不至于冷了場。
可后宮女子盼皇帝來,豈是盼他來與自己閑聊的?
“陛下,天色已晚,不如早些安寢吧?!辟t妃小心暗示道。
徐康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見今晚的月色不錯,道:“你先去洗漱,朕到你院子里走走。”
“那臣妾陪陛下一起去吧?!辟t妃立馬道。她可沒有忘記這延禧宮還住著皇帝的另一位寵妃呢,這要是扭頭的功夫就把人送到別人的屋子里去,那她豈不是要氣個半死。
徐康帝見她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替她累得慌,點了點頭,沒有拒絕。賢妃心里一喜,月下漫步也別有一番意境,說不定也能成后宮一段佳話呢。
兩人一前一后在院子里散步,延禧宮并不大,比起皇貴妃的承乾宮來算是小的了。溜了一圈后,徐康帝隨意撿了一處石凳坐下,指著天上的圓月,道:“你是才女,見著這般月色可有想出什么佳句來?”
賢妃低頭斂目,似乎是在思索。
“什么人!”突然,站在一旁的許忠大聲喊道。
徐康帝立刻站了起來,目光掃向?qū)γ娴囊慌欧课?。護衛(wèi)在徐康帝身邊的禁軍立馬沖了過去,不由分說地就把人給按下了。
“可是有刺客?不好,那是陳嬪妹妹的屋子!”賢妃大驚失色。
她話音一落,徐康帝就大步跨了出去。
房門被大力地推開,禁軍也隨即沖了進去。
“啊——”一聲女子的驚呼傳來。
徐康帝走在前面,他一眼就看到了陳嬪的驚慌失措以及立刻擋在陳嬪面前的宮女。他沒有看錯的話,進來的時候陳嬪的衣衫似乎有些不整……
“陛下,逮到一名潛入延禧宮的賊人?!苯妼倓傇诶认伦阶〉娜搜旱搅诵炜档鄣拿媲啊?p> “抬起頭來,你是何人?”徐康帝冷眼看著他,厲聲問道。
這名“賊人”同樣穿著禁軍的衣服,待他倉皇地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他有些慌亂地答道:“奴才方顏,是延禧宮的侍衛(wèi)?!?p> “侍衛(wèi)怎么會鬼鬼祟祟地躲在墻角?”徐康帝一語道破,他看了一眼驚慌的陳嬪,又看向眼前這位年輕力壯的侍衛(wèi),忽然他眼睛一瞇,跨前一步將侍衛(wèi)拎了起來,他注意到這名方侍衛(wèi)的腰帶系反了。
宮中規(guī)矩森嚴,不僅是言行,衣著同樣講究。能腰帶系反在宮里當值一天而不被人指出,這絕無可能,只能是倉促之下胡亂弄了一下。
陳嬪披上外套走了過來,臉色有些發(fā)白,她道:“陛下怎么來了……”
徐康帝沒有看她,他掐住方侍衛(wèi)的脖子,一字一句地問道:“說,你怎么會陳嬪的寢殿里!”
方顏被掐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看了一眼陳嬪,似乎是在向她求救。
“你要是不說實話,朕不僅當場掐死你了事,更會滅了你方家滿門?!毙炜档酆輩柕氐?。
方顏眼睛一閉,艱難地道:“一切都是奴才的罪過,是奴才勾引了陳嬪娘娘……”
轟——
天塌地陷。
陳嬪眼前一黑將要暈倒,站在徐康帝身后的賢妃也晃動了身子似乎不穩(wěn)。整個屋子安靜得落針可聞,而徐康帝的臉色已經(jīng)沉得比外面的夜色還要濃重幾分了。
懷著龍?zhí)サ膵邋绦l(wèi)茍合……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傳出去后天下人必定笑話他這個皇帝,妃子在眼皮子底下跟侍衛(wèi)顛鸞倒鳳,作為皇帝的臉面完完全全地被人踩在了地下。
徐康帝手一松,方侍衛(wèi)緩緩地倒在地上。他看著這個踐踏他尊嚴的男人,他絕不會這么輕易地讓他去死。
“拖下去,凌遲?!?p> 賢妃臉色一白,她知道陳嬪這下子是徹底完了,不說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保得住,這孩子的來歷已經(jīng)不清白了。作為一個敢和侍衛(wèi)茍合的妃子,誰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帝的還是侍衛(wèi)的呢?
“陛下,陛下——”陳嬪撲過去抱住皇帝的腿,涕泗橫流,“臣妾是冤枉的啊,臣妾與他半分干系都沒有!確實,他幫過臣妾,臣妾也對他頗有好感,可臣妾絕對沒有做出有損陛下和皇家顏面的事情來啊!”
可惜了,方顏已經(jīng)替她認罪,她說再多都無用。
徐康帝冷漠地看著這個女人,想到自己曾經(jīng)為她那般籌算,甚至不惜為了她禁了皇貴妃來這延禧宮,可她呢,是如何回報皇恩的?
“陛下,臣妾是清白的啊——”陳嬪還在嘶吼分辯,她甚至朝著方顏大喊,“你剛剛說什么勾引,你何時勾引過我?我二人清清白白,你莫要胡亂栽贓!”
方顏低頭,一副不敢再言的模樣。
徐康帝一腳踹開她,不愿再多聽她辯解。
“唔——”這一腳直接踹中了陳嬪的肚子,她跌倒在一旁,痛得滿頭大汗。
徐康帝掃了一眼屋子里的眾人,狠戾地道:“今日在此發(fā)生的事情若傳出去,所有人如同他一樣的下場?!彼种傅姆较?,正是即將被凌遲處死的方顏。
無人敢應(yīng)答,更無人敢違逆天子之意。
徐康帝跨出大門,停頓了片刻,頭也不回地道:“陳嬪以下犯上,革去封號降為庶人。從即日起,沒有朕的旨意不準踏出延禧宮一步?!?p> 抱著肚子忍受著劇痛的陳嬪閉上眼,她知道,皇帝是要讓她老死的宮里,這是對于她“不忠”的最大懲罰。從今天過后,她再也不是這后宮能與皇貴妃一較高下的女人了,她只能像是一朵殘敗的花兒,靜靜地等待徹底枯黃的那一天。
方顏……陳嬪看著被拖出去的人,眼底迸射出怨毒的光芒。她以為他是她遭受皇貴妃刁難折辱后卻暗地幫她的俠義之人,沒想到,她認定的品行高潔之人居然親手將她送上了絕路。
“娘娘,血,好多血……”小蝶看著從她裙底滲出來的血,大驚失色,沖到門口,“來人啊,快傳太醫(yī)!”
陳嬪低頭,看著這一片殷紅,低低地笑出了聲。
好啊,沒了,什么都沒了。
既然陛下認定了這個孩子是賤種,那就讓孩子就這樣去吧,被質(zhì)疑了出生的皇子還有什么活路呢?死在他父皇的腳下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
陳嬪吃吃地笑了出聲,此時此刻,面對著從身下汩汩流出的鮮血,她竟然有種報復(fù)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