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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暮燼

第一百零六章

蒼暮燼 花無溭 2898 2020-09-15 17:08:02

  “你父親的湖底水廬?”

  “正是,只要你能進去,在東側架子第三層最右邊,找到一瓶紅瓷瓶黑木蓋的取來,就可以救南少主了?!?p>  “好,本座今晚就給你拿來。”

  步封一把扯住轉身欲走的某人的袖子,抬頭忽見隊方一雙魅人美目幾乎要將他生吞活剝,嚇得縮了縮手,“那個……那個能不能順便把第二層中間的一個白瓷瓶,上邊寫著個‘乜’字的也帶來?”

  千夙收回殺氣,轉身便走。

  “那個……我會好好照顧南少主的,白公子,白大爺,您就放心去吧,哈~”

  待那紅影出了門,步封瞬間收起嬉皮笑臉,迅速從袖中掏出一顆藥丸塞進南紓口中,又用星力替他化解藥性。靜靜等了片刻,榻上之人悠悠轉醒過來。

  “南少主?你感覺怎樣?”步封從榻尾撈來一個靠枕墊在南紓腦后。

  “步少主?怎么是你?”渾身軟綿地仿佛被巨石輾過,連睜眼似乎都費盡了全身力氣,所幸神識尚清,內海處陡然升起的一股清涼將體內的燥氣壓制下去。

  這位池陽少主,還是南紓在三年前游歷川泫時在東秦城的一家花月樓結識的,雖然這位少主風流成性,卻難得的豪爽,兩人便一見如故,在東秦城結伴玩了幾日,后來分手之后倒也買再見面。北礫那次,他也是抱著試試的心理向這位池陽少主求助,不料這池陽少主立馬給了回復,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

  “你怎么弄成這樣?發(fā)生了什么事?”步封滿目憂心,他活了二十年,可從未為人擔心過呵!

  “我這是在哪里?”

  “你現(xiàn)在在客棧,中了迷情毒。那個白千夙你怎么認識的?”

  “他……”記憶翻轉,南紓將自己的經歷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卻是隱瞞了他父親化道等不便說與之事。

  但凡提到白千夙,語氣神情皆慍怒非常。

  步封對兩人的關系也了然了幾分。

  “不過,這白千夙好像喜歡南少主?!辈椒庠囂降卣f道。

  南紓不瞎,更不是沒有感覺,只是不愿接受這個對自己做出諸多可惡之事,黑心黑腸的人喜歡他。

  況且他不是要利用他做什么事么?還說事情了結,兩人便分道揚鑣,再無交集。

  見南紓不說話,步封又道:“你中了迷情毒,他也沒趁機對你無禮。甚至,還不惜用生死羈絆護你不死。這會兒又去我父親那里盜解藥,看得出他對你應該是真心的……”

  “你知道,我喜歡的只有溫漾?!彼坪醪⒉幌肼牭侥侨藢ψ约旱暮?,南紓飛快地打斷。然而當這個名字脫口而出時,南紓原本因情藥而微微泛紅的臉頰瞬間煞白,心口再一次被撕扯,痛得他無法呼吸,眼淚奪眶而出,這些天壓抑在心底的感情在此刻全然爆發(fā)出來。

  看著眼前之人像個小孩似的絞扯著被褥,細咬粉唇,那眼淚像止不住的洪水溢出眼眶,卻找不到安慰的話,步封的心一沉再沉。

  臨街的窗口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夾雜著北地溫柔腔調的吆喝聲,暖風時時拂送,卻無法撫平眼前之人的傷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聲的啜泣漸漸止息,昏黃的夕光將屋內的楠木家具擺設染上一層淡淡光暈。

  “步少主,我不想欠他人情?!?p>  “南少主的意思是?”步封微微一驚。

  “還有沒有其他的救治之法?”

  “有倒是有,不過,南少主會吃些苦頭?!?p>  “謝謝你,封?!?p>  “誒,你終于肯叫我名字了?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也可以叫你紓?”

  南紓微微一笑。

  步封轉身來到桌邊倒了兩杯茶,興匆匆地遞給南紓,“結交你這個美人,真是我步封三生有幸!吶,以茶代酒,喝了這杯。從此以后,我們就是鐵哥們!”

  “說什么亂七八糟話?”

  “這可不是什么亂七八糟話,這是我步封的真心話。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對你特別有好感,要是你是女的,我這輩子就非你不娶了……哈哈,瞧我,太高興了,口不擇言,阿紓你可別介意啊?!?p>  “封剛才說,那個百千夙給我下了生死羈絆?”

  “可不是。聽說這生死羈絆聯(lián)結兩人的星脈,下羈絆的那人可以通過這種方法保住被下羈絆之人性命。只是這種逆天改命的方法對下羈絆之人的星脈損傷甚大,若修為不高,很容易被星道反噬魂飛魄散?!?p>  “有什么解除的方法么?”

  “這個要下羈絆之人主動解除才行,并無他法?!?p>  “……”

  步情從懸湖下的水廬返回懸壺廳內,已是月上柳梢。

  呆立在軒窗邊欣賞了少頃荷塘月色,似乎想起什么,便匆匆離了廳堂而去。

  懸湖一頃,半池荷花,沿湖是一丈高墻,另有護湖大陣一道。

  隱匿在半空中的千夙俯視著步情快步從跨湖石廊走過,出了懸壺境界之大門,微微勾唇,然而那笑還未全然綻開,忽然被一道奇異的光點吸引。

  那幾不可查的紫色光點迅速刺破陣障,在空中劃過一道若有似無地尾光,須臾落入湖中,速度之快,不帶起一縷水波。

  居然有人給他開路?

  心念閃間,千夙也一個閃身跟了進去。

  原本以俞子滇三境的修為根本無法穿透這層層壁障,秦惜夜的五境法寶在手,什么都不是夢,最終落在目標人物跟前。

  為防步情去而復返,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將溫潯體內司星盤的神力引到這塊血玉上,等這個人被救醒,就再難有這么好的機會下手。

  他想當然地以為在他精妙的布局下,一切無懈可擊,然而在一下秒,他立刻為自己的心急舉動追悔莫及。

  等他反應過來,那道星力已結結實實打在他胸口,手中的血玉脫手而出,應聲而碎。

  來者一襲紅衣,極致的桃花眼妖媚無儔,顯然不是步氏門人。

  “你是何人……噗!”鐵面在銀月水波下泛著冷冷的光,一句話未完,血便噴了出來。

  “呵!不男不女?中凌城的狗!這是要謀害本座兄弟的媳婦?”

  幽深的眸子瞬間尖銳起來,“找死!”

  “砰!”

  東側的書架應聲而碎,紙葉如雪片紛飛,在柔和的銀光水波中美輪美奐。

  好美!改日叫小紓兒也看看雪舞月華。

  念頭剛閃過,千夙已迎身逼上,境界碾壓之下,沒過幾招,便把對方拍在薄如蟬翼的通明水障上,口吐鮮血,斷頸而亡。

  可憐這俞子滇,咽氣之前,看著滿天作舞的紙片,記憶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個紛紛飛揚的雪夜。那個男子將他從雪地里抱起的那一刻,他似乎就看到了此生的結局。

  其實,他等這一刻已經等很久了不是嗎?或許死,才是唯一的解脫。

  不知觸動了什么機關,四周頓時警鈴大作。照步封指示,千夙迅速從藥架上取過藥,又看了眼靜謐安睡的時緋清,才踏影離開。

  遠在萬里之外的某村子。

  “娘,這大伯好可憐,我們要不要給他些吃的?”小男童就著豁口子趴在齊人高的石頭矮墻上,兩只烏溜溜的眼睛一直盯著對面蜷縮在老樹根處的一個中年男子。

  夜色幽暗,即便有月光,也難以看清男子此刻的神情,只依稀可辨對方耐不住寒夜冷氣,身子凍得微微發(fā)顫。

  “阿寶乖,蒸爐里還有半個饅頭,你給他送去吧,都是可憐人,唉。”婦人嘆了口氣,又在屋檐下洗起碗來,又抬頭囑咐了句,“快去快回,別凍著了。”

  男孩快活地應了聲,跑進伙房,又匆匆跨出院門。

  男人微微仰頭,失神地看向那半個饅頭,并沒有去接,而是順著那只手看向男孩的臉。

  半圓的原諒就在男孩身后,他看不清男孩樣貌,微微動了動唇。

  “給你,你吃?!币娔腥瞬⒉唤铀z頭,男孩又朝他抬了抬手,催促了一下。

  月光下,男孩清晰看到男人兩眼失神,嘴唇又蠕動了一下,可就是不接他饅頭。

  “你說什么?”這次,男孩彎下腰去聽男人說話。

  男人熱熱地氣息噴在他耳根,男孩忍者發(fā)癢,聽完了他的話。

  “你認錯人了,我不叫滇兒,我叫阿寶,”男孩起身,朝他咧嘴一笑,把饅頭塞在男人手里,“你冷不冷?我跟我娘去說下,讓你今晚住在羊舍,好不好?”

  男人沒有說話,渾然無光的視線落在手中的饅頭上,緊接著,他聽到一個聲音。

  “娘——下雪了,讓大伯晚上在咱家羊舍住一宿吧?”

  下雪了……

  “滇兒喜歡雪?”

  “嗯?!?p>  “中凌城有護城大陣,是看不到雪的?!?p>  “滇兒能日日看著師父就好?!?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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