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并荷花一莖香,暗撒露淚魚銜傷。
池塘一夜凋紅玉,秋來送魂回故鄉(xiāng)。
皇后宮中,
鎖畫木匣擱置在一旁,皇后將其中十八卷畫作小心展開,一卷一卷,畫的是天下盛況,是代代帝王理想的安居樂業(yè)和平繁華:“此畫提名山河錄,是我董家先祖十年心血所繪。明年陛下便要往泰山封禪,歷朝封禪皆會展出這先祖所繪山河錄?!?p> 學清接過皇后遞來的第十九卷,將其展開,便見一朵墨牡丹渲染其上亂了這一派和平安詳,細看之下,卻不禁失色:“若若的筆法?!?p> “若若自小天分便高,枝頭飛白還是我教與她的?!被屎髮⑺种挟嫿觼硎掌穑吧胶愉浭侵页_國皇帝打過天下的,它已然不是一副畫了,而是一份信念,是太平盛世的銘記,與鎮(zhèn)國之寶無異,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就怕人心動蕩惶惶不安?!?p> “原來皇后娘娘當初是為了這個?!?p> “先生,先生若是答應重繪這一卷山河,就是要封侯拜相陛下也會應的?!?p> “我是若……公主的老師,就憑這一點也不會推辭。封侯拜相不敢提,但現(xiàn)下確有一事相求?!?p> “先生請講,我與陛下竭力而為?!?p> “皇后娘娘言重了,只是我有一位好友喜歡婉君閣的君欣姑娘,但君欣姑娘是官府販賣不能贖身,娘娘能否給她一個清白身世?!?p> 皇后聞言竟是俯身一禮:“先生恩情沒齒難忘?!?p> 他退步會還禮:“不敢,只是皇后娘娘若有閑暇,不妨讀讀公主的詩文?!?p> 自皇后宮中出來,在那荷花池邊,江若坐在池邊石上,陶笛聲聲似是憂愁,一旁書案上,濃墨成詩,透水未干。
“先生?!?p> “根并荷花一莖香,暗撒露淚魚銜傷。池塘一夜凋紅玉,秋來送魂回故鄉(xiāng)?!?p> 看這紙上墨跡,他不由抬眸,卻見滿池荷花開的繁華,再看江若,她卻也在看他,反手掩唇似是空蓄了滿眼淚水流不出。
并蒂盛珠,魚游閑事,盛夏光陰,折蓮空枝,枯荷干碎,池塘暮秋。
一盛一衰容成一畫,畫成,她便見學清遞上墨筆:“不知所畫,可是公主所想?!?p> 江若接筆,將那詩題與畫中,詩盡墨絕,淚暈枯荷:“先生……”
他接過江若手中墨筆,俯身為她拭了兩行清淚:“最長來年梅謝?!?p> 黃昏十分,來到陸尋之住處,
屋中無人,他亦無心思尋,研了墨,將江若下午所寫之詩默來。
抬眸卻見陸玖正悄聲偷瞧。
“昭慶公主寫的?”
“是?!?p> 一手搖扇一手持詩,陸玖將這字字句句細細讀來:“她,少了一位知音?!?p> “倒是不謀而合?!?p> 陸尋之自門外聽了這番言語,不由咂嘴,進了屋更是見這二人一副知音相惜的模樣,更是想出言奚落:“昭慶公主小小年紀,哪里的那么多惆悵,還知音?!?p> “哥哥錯了,若是你,詩無人品文無人讀又是何心境,就是有了,也無人細思其中情意,無人敢說出個好歹,不知幾聲贊揚是真心幾聲是奉承。別總道什么小小年紀,真有難過時便最忌諱這個?!?p> 陸尋之又被自家妹妹訓誡,不自覺晃了眼眸,便想岔開話題:“學清,你來可有事?”
“來告訴你,中秋重陽除夕年節(jié)都不用邀我了?!?p> 陸玖持扇遮面,半嘆半笑:“因為昭慶公主?”
他點頭卻看得陸尋之甩袖背身:“我有妹妹,稀罕你陪??!”
團扇拍肩,他回眸,卻見自己妹妹掩唇發(fā)笑:“呦,你不稀罕?是誰端午前跟我感嘆,道什么我們這些人喝酒只會勸停,只有學清肯陪你舉杯?!?p> 夜晚毫無預兆的來臨,他便如那日暮一般消失在夜色中,只知來年梅謝便會回來,卻不知他此刻身在何處,可有想起玄月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