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攬星來的極早。
彼時太陽初露微芒,院子里也霧蒙蒙的,看不清前方;屋外的寒氣也很重,照在身上的陽光遂冰涼涼的。
攬星披了層厚斗篷,推門進(jìn)屋時,肩上還粘著露水。
聽見響聲,我從床上驚起,透過朦朧的晨光問道:“誰來了?”
攬星好聽且溫柔的聲音從外間傳來,又愈來愈近:“是我。早就猜到這個點(diǎn)你還未醒來,所以我來的時候順便給你帶了早飯?!?p> “你怎么來這么早……”我又縮回被窩里,含糊道。
攬星脫了外衣進(jìn)來,輕輕地在床邊坐下,伸手來揉捏我睡得凌亂的頭發(fā)。
我順勢將頭挪過去,枕在她的腿上,又耍賴似的在她懷里蹭了蹭。
“都一把年紀(jì)了,怎么還撒嬌呢!”攬星笑道。
我仍閉著眼睛,嘟嘴否認(rèn):“我才沒有!”然后又摸索著拉住她的手,央她同我一起躺著。
許是我太過煩人,原本只顧拒絕我的攬星終于應(yīng)下了,陪我一同躺著說話。
“你還沒說你今日為何來這么早呢?!蔽业馈?p> 攬星輕笑著反問我:“你說呢,昨個你和我表哥聊天,他回去之后一直憂慮該如何帶你離開宋府一事,鬧了我一宿,非要我早點(diǎn)來同你細(xì)細(xì)商量這事兒?!?p> 我心中納罕,繞在腦中的困意消散,瞬間便清醒了。
我睜大眼睛問:“不是還未商量出好法子嗎?”
攬星并未否認(rèn):“可他就是焦急得緊,我估摸著他是怕你不能下狠心又反悔不走了?!?p> 我笑出聲來:“怎么會呢,我是真的想離開了。”
換了個舒服點(diǎn)的姿勢,我撐著下巴同攬星正經(jīng)道:“從前我未下定決心走時,總有千萬種理由賴在這里,即便每一條緣由都與宋承頤無關(guān),可其實我還是在等他回心轉(zhuǎn)意;但如今變了,我不想再給自己和他找理由了,我曉得于他而言,我早已不重要了?!?p> 屋里的光很黯淡,我并未瞧見攬星濕漉漉的眼眶,只聽見她啞著嗓音道:“為何如今你已看開了,我聽你這般說卻還是很難過……”
我莞爾一笑:“沒事的,都過去了?!?p> 我曉得攬星有多關(guān)心我……還好我和宋承頤快要結(jié)束了。
“對了?!蔽易饋?,“你說給我?guī)Я嗽顼?,是什么呀??p> 攬星撐起身子,看著不住吞口水的我笑道:“看把你饞的!”
我搖了搖她的手:“哎呀,你快告訴我吧,我已經(jīng)餓了!”
攬星穿衣下床,去外間的桌子上取來了包在油紙里的酥餅給我,又見我皺著眉嫌油膩,故端了杯茶與我。
“你呀你。”她道,“沒了竹香在身邊就什么都不會了!”
我邊吃邊否認(rèn):“誰說的,我不過就是今個疲懶了些?!?p> 提起竹香又不由感嘆道:“真不知竹香最近過得怎么樣,我好希望她能寫封信給我,可她不能寄到宋府來……”
“竹香到底是你的丫頭?!睌埿呛鋈恍Φ溃骸八龝缘貌荒軐懶诺剿胃?,所以便給我寫了信?!?p> 我很是激動:“她都說什么了?她過得如何?屆時他們成婚宴你還去嗎?”
“她挺好的?!睌埿菗嶂业氖直常骸澳茄绢^不愧是我教出來的,思想很超前,眼界也很開闊,她在信中說有開女子學(xué)堂的打算,問你我如何看。”
我抹了抹嘴角的油:“先前你不是有辦學(xué)堂的打算嗎?如今竹香替你做了,確是件不錯的事情。”
攬星有些猶豫,皺了皺眉,開口道:“的確如此,只是她一個人在那小城里,如何辦得起女子學(xué)堂?這怕不是件容易的事?!?p> 我點(diǎn)點(diǎn)頭。攬星說得不錯,那小城雖是座人口密集的城市,可到底還是落后了些,竹香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子,如何能服眾呢?
“你有什么辦法能幫她嗎?”我問攬星。
攬星看著我道:“我來就是同你說這事,還有帶你離開宋府一事?!?p> 我“嗯”了一聲,她接著道:“我打算在處理完你的事之后到竹香那里去,女子學(xué)堂的事她需要我的幫助,我得去找她?!?p> 她向我,目光如炬:”至于你的事,我表哥決定先派個人去探探宋承頤的想法,看他對你究竟是什么態(tài)度,屆時我們見機(jī)行事就好?!?p> “那這事會拖很久嗎?”我問攬星。
“不會的?!睌埿堑?,“別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