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日利亞的夜比起家鄉(xiāng)來還是格外漫長的。
賀植不知怎么的,對池漪突然生出一種詭異的同病相憐的感覺。對于殺人不眨眼的金牌殺手來說,這聽起來極為離譜。何況,賀植對同病相憐這個詞向來嗤之以鼻。
賀植眼神飄過池漪柔軟的發(fā)頂,這一定和這個女孩的笑一樣柔軟。這么想著,垂于身側(cè)的右手手指蜷曲幾分,癢癢的。
池漪注意到了賀植溫柔的神情,斂了斂眸子,微微清咳,宛若泉水叮咚。
賀植被這清咳拉回了思緒,溫柔瞬間褪去,戒備席卷而來。
“前輩,今天看來是回不去了,要委屈你在街頭睡一宿嘍?”
“嗯。”賀植不咸不淡地應(yīng)了一聲,隨手掐了煙,單手墊在頭后在長椅上躺了下來。
星籽嵌在黑藍的幕布上,她平生頭一次感受到寧靜,從內(nèi)而外的,如同在一望無際的田野里守著間木屋,聽雨聲雷聲萬物生靈。仿佛在這一刻,她不再是殺手,是個隱士。
池漪靠坐在長椅旁,雙腿蜷曲在裙子里,閉著眼時美好得讓再警戒的人也提不起防備。
賀植漫不經(jīng)心掃過池漪頸上細長的一道劃痕,邊緣處有幾點紅,大概是凝固的血?!笆遣皇峭μ鄣??”
此時的金牌殺手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幾十處傷口。
“會不會發(fā)炎???”她又想。
好幾秒后她才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及時止住念頭。
賀植這邊剛睡著,池漪就睜了眼。旁邊長椅上躺著的可是出現(xiàn)在自己夢里十幾年的人,而今天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出現(xiàn)在眼前。
賀植是她的英雄。是她的信仰。
她沒騙賀植,她說的話句句屬實,父親確實得癌了缺錢,可是她當殺手的另一個原因是賀植——這個懲惡揚善劫富濟貧有自己原則的金牌殺手。
估計賀植聽了這句話得起一身雞皮疙瘩。池漪低頭笑了下。
她要找賀植,卻找錯了組織,命運弄人,進了賀植的對家,明白過來時卻已經(jīng)晚了。要么死,要么殺了……殺光。
池漪難過得心臟都揪成一團,眼淚在眼眶里打著圈兒,這么貪生怕死的自己有什么資格和賀植站在一起?
她不配啊。
池漪閉眼假寐了許久,直到確定賀植熟睡,她才無聲無息地站起來,俯視著面前這個自己日思夜想了十幾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