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夢森便利店
夜深人靜，巷子里滴滴答答落下了些小雨，天氣開始有點悶熱了。
雷加諾把立在酒館外面黑色小廣告板搬了進來，捋了捋沾了雨水的頭發(fā)，順手擦掉了今天寫的特價酒，借著店內亮著的最后一盞燈，他蹲坐在地上用粉筆寫著明天的酒單。
“今天又沒開張，為什么要換酒單？”肥波不知從身后哪個黑色角落里竄了出來，跳到離他不遠的椅子上。
“你總是沒有一種叫做儀式感的品質，他們睡下了嗎？”半蹲時候的雷加諾，上身的襯衣總是繃得很緊。
“嗯，怎么樣？”肥波似乎急于印證自己猜想的結果。
“他應該沒有撒謊，只是為什么校長他要選這個孩子去？”雷加諾停頓了下，用拿著粉筆的右手推了推自己的鏡框，在昏暗的黃光下，他的眼睛顯得異常渾濁。
“不是那邊的人就好?！狈什☉抑男囊步K于落了地，攤了攤手道：“校長指名道姓的要人，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不過頭兒，你手上到底有沒有不危險的活，難道你讓這兩人一直住酒吧？”
“有”雷加諾折斷手中的粉筆，寫完最后一個筆畫，他對自己寫的字似乎非常滿意。
雨未停，今夜異常悶熱。
柏弗雷躺在酒館二樓的小房間，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似乎自己從小被收養(yǎng)一直到柏不冬去世的經歷又在夢里重新推演了一遍，只是柏弗雷在夢里始終逃不脫那個養(yǎng)老院，每一個老人都伸著顫巍巍的手問自己要著今天的午飯，柏弗雷伸出手想要逃脫著，但是夢里的自己被老人們圍堵在鐵柵欄上，柏弗雷從銹跡斑斑的柵欄翻出去，卻看見柵欄外的草地上赫然放著一口碩大的楠木棺材，自己正納悶著，突然棺材里坐起來一個慘白到可怕的死人，
而那個人！
竟然是柏不冬?。。?p> “醒醒！該吃飯啦！”肥波蹲坐在床頭，對著滿頭是汗、面目猙獰就差七竅流血的柏弗雷喊道。
“他是不是做噩夢了？”肥波呼了幾巴掌沒有反應，于是回過頭對顏果果說。
“我來！”顏果果今天換了一件同款式的白色漢服，倒是顯得整個人更加有活力了。
“啪”的一聲，顏果果一個巴掌清脆又響亮的拍在柏弗雷臉上，柏弗雷瞬間就從噩夢中坐立起來！只是夢里流汗太多，脫水的他嗓子澀澀發(fā)干，大口地喘著粗氣，似乎說不出來話。
“少做點春夢！”顏果果看著剛醒來一臉茫然的柏弗雷，眨巴眨巴自己清澈無辜的大眼睛，遞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媚眼。
“年輕真好！”肥波也拍了拍柏弗雷的肩膀，聯(lián)想到這幾年自己已經力不從心了。
“洗個澡吧，我給你拿條內褲”一直揣著手倚在在門框上沉默的雷加諾也補了個刀。
神經病啊?。?！柏弗雷感覺此刻還不如放他回去做春夢，不對，是噩夢！
而此刻把房間氣氛帶的有點不可描述的罪魁禍首，一臉得意的火速逃離了作案現場。
等柏弗雷洗完澡收拾好了以后，眾人一起圍坐在酒館二樓的餐桌旁吃飯，肥波一臉抑郁，似乎對自己越來越差勁的身體感到十分沮喪，顏果果則一邊拿著餐刀，一邊憋著笑偷偷瞧著自己。
除了好看，一無是處！??！柏弗雷已經給顏果果下了人生定義。
柏弗雷拉開她身旁的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樣，等吃完飯，我讓肥波帶你們去個地方，你們暑假就在那邊幫我們做一個盯人的活。”雷加諾今天換了一件暗藍色的短袖襯衫配小方巾，很有英倫范兒，不過柏弗雷則注意到，這個中年男人的手臂像百年大樹的枝椏，顯得異常的粗壯。
“沒有什么危險，只是可能會比較無聊，所以我們也安排了你們在被監(jiān)控人對面的便利店打工?！崩准又Z喝了一口奶油蘑菇濃湯，今天中午的主食是紅酒牛排。
“好的！保證完成任務！”顏果果對自己現在的身份非常滿意，這種角色轉換下自己豈不是嬌小女特工！
“好！”柏弗雷沒吃過正經牛排，一開始覺得帶著血還是不好下咽，但是吃了幾口感覺味道真棒！
“還有，這是你們的活動資金，沒有打工費，但這個比打工賺的錢多?！崩准又Z把兩個轉折錢的牛皮信封分別遞給了兩個人。
顏果果倒是絲毫不客氣，直接拆開來數，柏弗雷看女孩子都沒有不客氣，自己抿了下嘴唇，也想數下錢。
“三千塊！柏弗雷，回頭姐姐給你買糖吃！“顏果果扭頭對柏弗雷昂著頭，露著小虎牙笑得很燦爛。
柏弗雷剛想發(fā)出疑惑，就瞥見雷加諾遞給自己一個眼神，雷加諾微笑著頷首，整潔的頭發(fā)上似乎有些花白。
“臥槽！我之前盯人怎么不給我加班費！”肥波很氣憤的咬了一大口牛排，對自己頭兒表示抗議。
“今天下午你們就去報道，休息的房間店長那邊也給你們安排好了。”雷加諾似乎對肥波發(fā)出的牢騷已經習慣了。
“不過，萬一，我說的是萬一，萬一有什么特殊情況，第一時間電話通知我或者你們捏碎這個小球。有什么你們都不能獨自進去，我不希望看見你們的死亡！尤其，是沒有意義的死亡！”雷加諾聲音不大，但喉嚨上的青筋卻已爆了出來，此刻才真正顯示出自己多年來刀尖舔血的氣質來，柏弗雷瞬間就感受到了一股極具有威懾力的波動，而顏果果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神秘力量震懾到了，下意識點了點頭。
“好的，祝你們好運！”雷加諾從口袋里摸出兩個透明小球，里面是亮藍色的晶體物質。
“這是警報球，即使我們在熟睡，只要你們捏碎了，有什么情況我們都會在第一時間感受到！”肥波解釋完，舔了舔盤子上的湯汁，顯得意猶未盡。
“肥波不和我們去嗎？”柏弗雷雖然一開始對這只橘貓有點抵觸，但是接觸下來感覺的確挺肥波待人什么的挺真心的，而且問題的關鍵是，如果沒有肥波在，自己一個人應對旁邊這個漢服小魔女，柏弗雷感覺自己力不從心。
“他有其他安排?！崩准又Z平靜的望著柏弗雷，似乎又恢復到之前那個溫文爾雅的紳士狀態(tài)，對每一個人很有耐心。
一座城市開始他的忙碌不是八九點，而是四五點的凌晨，其實自從接管魔法犯罪科，雷加諾一天就很少睡覺，最起碼他不習慣在深夜入眠，所以往往四五點中他就已經起床開始他一天的忙碌。
魔法犯罪科，不光是懲治犯罪者，更要扼殺任何可能存在“犯罪”的人！?。?p> 但這個男孩，自己似乎從未聽說過，也從未在自己的印象里出現過，雷加諾端著咖啡獨自站在二樓的露臺上。
他的面前是巨型雕像般屹立著的摩天大廈，而雕像的血脈是那些五彩斑斕閃爍的詭異燈光，風穿過城市中的雕像，似乎顯得不再那么悶熱，他很滿意自己這個選址，往前，一覽無余！似乎是專門為這幢二層小樓鋪開的暮色畫卷。
他仔細回憶著自己所知道的每一個紫檀法師或者更高級別的人物，和他們所有的檔案資料，但是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應該與這個男孩有著任何交際。
難道，自己真的遺漏了什么？
雷加諾抿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在他舌尖散開，凌晨這種苦澀更像是一種身體上的升華，讓自己少了幾分疲憊和慵懶，多了幾絲警覺和活力。雷加諾側過身子，回頭看著露臺窗里的房間，男孩的睫毛很長，皮膚在窗外傾灑而來的月光下顯得異常白皙，只是眉頭緊鎖，在睡夢里也還是皺著眉。
他感覺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卻又總是在某個地方銜接的并不自然。
“祝你好運！”雷加諾端起咖啡，語氣柔和，他如陳年紅酒般深邃的古銅色眼睛里倒影著柏弗雷的面龐，眼神里透露出異常的詭異與寒冷。
“弗雷！我想吃冰淇淋！”顏果果站在飲品店的橘黃色招牌下，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柏弗雷此刻已經要被這個小祖宗煩透了，雖然自己沒有經歷過多少女人，好吧，他承認自己就沒有過女人。
但是眼前這個可愛到桀驁的小女人，他可真是招架不住。
在地鐵口看見有假冒學生乞討的女孩，非要帶去包子鋪給她買五十個包子，還現場讓她吃的飽飽的再走；
在服裝店被人吆喝著進去看衣服，看上了一件沒有她的SIZE就賴著不走，非要店主逼著店老板收錢，并打衣服的欠條給她；
在健身房看有健美教練發(fā)傳單，逼著別人和自己決斗，拜托啦！別人是健身房，又不是武道館！
柏弗雷感覺如果讓顏果果進飲品店一定沒有什么好下場！
“果果，我們抓緊先去打工的地方吧，回頭我出來給你買冰淇淋”柏弗雷很認真的拍了拍胸口保證，現在只能哄著她了，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得，真不知道那群臭道士是怎么教小孩的！
“要不然我們跑吧！”顏果果小巧的站在自己的大傘下，閃著和陽光一樣澄澈的大眼睛道：“你看我倆工資也到手了，現在直接逃班拿錢出去玩，豈不美哉！”
卑鄙！無恥！小人！柏弗雷就知道這姑娘只要有一刻停下來思考，那么不是在想壞主意，就是在想壞主意的路上！
好說歹說，柏弗雷終于勸動這位女菩薩跟著自己到了雷加諾安排他們打工的地點了。其實原本應該是肥波送他們兩個過來的，但是今天的肥波臨時有事，給了地址和聯(lián)系人號碼讓他們自己來。
夢森便利店?。?！
柏弗雷看著這天藍色背景配奶白色字體的店招，總感覺和某家連鎖便利商店一模一樣。
“您好！歡迎光臨夢森！”一個女聲從收銀臺傳來，和進門的風鈴聲一樣清甜。
柏弗雷個子高，一眼就看見站在收銀臺里側的一個姑娘，姑娘扎著個黑馬尾，大大的杏核眼配了兩條英氣十足的眉毛，一看就給人很颯爽的舒適感！
姑娘穿著一套奶牛配色的店員襯衣，襯衣似乎有點緊，貼在姑娘身上，反倒是顯出姑娘完美的S級曲線，山丘峰巒疊嶂，腰腹細水清流，還對著柏弗雷這邊露出鄰家大姐姐的微笑。
柏弗雷也算是不太好女色的那種男生，只是看著眼前這個小姐姐，柏弗雷感覺一股熱血自下而上，似乎止不住了！
顏果果看看收銀臺姑娘，又看看柏弗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很不客氣地一腳踩在柏弗雷的腳掌上！
你特么?。?！柏弗雷咬著牙，自己的一腔熱血瞬間就被疼痛感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