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妃(一)
離殿選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剩下不到十天了,這二十天來,春蘭殿還算太平,但是聽聞其他的殿就是很不太平了,前幾天一位頗有姿色的秀女忽然一病不起,看情形是要退出殿選了,其實只要她日后能好起來,退出殿選未嘗不是好事,我心里已經拿定主意了,殿選那日一定不會去的。
殿選之前四妃照例召見各位秀女,良妃許久不問世事,應該是宸昭儀出席無疑了,這三年,宮里最受寵的依然是宸昭儀,但她一直沒有誕下一兒半女,如此看來這次四妃召見又有人會大做文章了。宸昭儀沒有子嗣可以依靠,那皇上的寵愛就是她的一切,如果這時候有新入的秀女姿容出眾,讓她感覺到了威脅,只怕她會用盡一切手段讓這個秀女進不了殿選,這后宮從來就不會太平。
這屆秀女中最出眾的大概就是我、慕容嫣嫣、付如呤和安玉蓉。我是德妃的親戚,慕容嫣嫣家世顯赫,想動我們是很難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付如呤和安玉蓉了。安玉蓉對我一直還不錯,反正我也是不打算參加殿選的,那么我一定要幫她,如果她能得到皇上寵愛,對我也是有好處的,再說我也不能便宜了付如呤。
四妃召見前日,春蘭殿里一片緊張的氣息,秀女四處打聽第二日四位娘娘會穿什么衣服,唯恐穿了同樣的顏色,觸犯了娘娘。這次召見允許秀女穿自己的衣服,不需要統(tǒng)一服裝,但是規(guī)定身上的首飾不能超過三件。
當晚,安玉蓉來了我這里,“姐姐知道明天各位娘娘會穿什么了嗎?”我笑了笑道,“她們會穿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們一定不會穿什么”。安玉蓉很是奇怪的看著我,我說:“在宮里,湖青色和寶藍色是宮女衣服的顏色,她們肯定不會穿的”。
“謝謝姐姐提點”她釋然的看著我,從她剛才緊張的態(tài)度來看,想來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入宮以來她一直這樣跟著我,也證明她心思很是厲害,跟著我確實比其他人都好,畢竟我并不想參選。
“你為什么主動接近我”我直接問道。
她淺淺一笑,居然沒有絲毫意外,“我是庶出的,之前在家里,我娘沒有地位又沒有兒子可以依靠,過得很是艱辛,我進宮就是希望可以得到皇上喜愛,讓我們家以我為榮,那樣我娘在家的日子才能好過”,說到這里,她有些傷感,眼里含滿了淚水,楚楚動人。
“其實我知道你不想入選的,此前在秀女學堂我觀察你很久了”她忽然笑道。
這次是我明顯一愣了,從來我都一位自己觀察別人很細致,因為常常把自己當作局外人,可是她居然注意了我這么久我還沒有察覺。
“是因為德妃嗎?”我問。
“德妃是四妃里面最為溫婉的”她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我有些感慨,“好,我盡力幫你”。
安玉蓉握緊了我的手,眼里說不出的情愫“謝謝你”良久她說了三個字。
四妃(二)
第二日一早,我直奔安玉蓉的房間,她果然聽了我的勸告,穿了一套湖青色的衣裙,頭發(fā)用銀簪綰著,插了小金花,帶了碧玉手鐲,正是我之前送她的那只。整個人看起來果然平凡了不少,金銀配原本就是比較庸俗的,于是我贊許的笑了笑。
出了門,見到付如呤和幾個秀女在一起,她穿了一套白色的衣裙,頭上插了紫金釵和碧玉簪,手上帶著掐死金手鐲,都是些很普通的首飾,見了我和安玉蓉,她有些意外,今天安玉蓉更是低調一些,而我穿著家常的粉色外套,頭上戴了粉色珠花和八寶如意釵,還帶了藍寶石耳環(huán)。和安玉蓉站在一起,確實對比鮮明,她的光彩全被我給遮住了,沒有錯,只有這樣,她才夠安全,并且我三年前已經見過幾位娘娘了,今天若是打扮得很寒酸,反而惹人懷疑。
到了通明宮,這便是四妃召見的地方,各殿的秀女都已經來得差不多了,人群里很是擁擠,我和安玉蓉努力的擠了好久,才擠到一個角落。
“哎呀”她一聲尖叫。
我忙看向她,卻見她的衣服什么時候破了,正好破在紐扣的位置,如果就這樣見四妃,肯定是要被責罰的,回去換已經來不及了,我仔細的看著破損的地方,那斷掉的線很是整齊,這表明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趁亂剪的,從剪的方向不難看出,原本剪的不是這一小塊,只是人一多,有些控制不了,忽然收的手,終究還是有人算計她。
安玉蓉已經面色慘白,我知道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入宮,說什么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問題。我從她的頭發(fā)里拔出了那只小金花,將它的末尾從原來紐扣的邊緣插入,幸而這簪是純金的,可以扭曲,于是一用力,那簪一扭就牢牢的扣在了她的衣服上。安玉蓉松了口氣,很是感激的看著我。
不多時,德妃、淑妃、賢妃和宸昭儀進了通明宮,賢妃已有幾年不見,想起初見她給我驚艷的感覺,不得不感嘆這幾年歲月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淡掃蛾眉、香嬌玉嫩、淡雅高貴,以她三十幾歲的年紀在宸昭儀面前也并不遜色多少。宸昭儀頭頂五鳳寶珠紫花鈿,斜嵌碧玉蘭熏纓絡簪,耳掛玉蝶綠細耳墜,項佩珞金玲瓏玫瑰環(huán),穿著一身大紅的寬袖窄腰外衣,愈發(fā)顯得嬌媚多姿,可是那件衣服怎么這么熟悉?我死死的看著那件衣服,安玉蓉覺察到我的不尋常,輕輕扯了下我的衣袖,那紅色的底,上面繡著喜鵲,不正是入宮前我們在街上看到的天香布?現在回憶起來,那時候說是一個姓付的財主買了,付如呤!居然是她,她就是那付家的小姐!這么說她是宸昭儀的人了?我終于回過神來。
四妃(三)
四妃落座之后,秀女按規(guī)矩兩人為一組,一同上前覲見,今天我的打扮在秀女里很是引人入目,德妃一眼就看見了我,對著我微微一笑,其他秀女莫不羨慕的看向我。
“宸昭儀的衣服真漂亮”賢妃摸著宸昭儀的外衣感嘆道。
“是很漂亮呢,不像是進貢來的布料,妹妹在哪里得的”淑妃瞥了一眼。
宸昭儀笑了笑,“不過是件衣服,也沒什么稀罕”并不回答淑妃的問題,淑妃有些惱火,礙于眾人面前,終究不好多說什么。
秀女們開始輪番上前了,四妃開始閱覽,偶爾也會就秀女的問題小聲討論幾句,或者問秀女幾個問題,熙珍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走向前了,入宮以來我還沒見過她,只見她小心謹慎的給四妃請了安,“你就是洛熙珍?”德妃忽然問道。
熙珍一臉獻媚的笑容,答道:“奴婢正是”。
德妃有些厭惡看著她,示意她退下,熙珍有些不明白的看著德妃,訕訕的退了下去。
終于輪到我和安玉蓉了,“這就是姐姐的甥女?姐姐家的人就是不同,長得這般標致,把我們都比下去了“宸昭儀笑道,不時的打量我,淑妃和賢妃見她這般說,也附和起來,一時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安玉蓉,我才放心。
“來人賜玉如意”宸昭儀看了我一眼卻對著德妃一笑,淑妃和賢妃見了也只好都吩咐賞賜,于是我又得了珍珠項鏈一串紫玉手鏈一條,宸昭儀果然高明,一方面給了德妃面子,一方面為我豎了這么多敵人,只怕現在下面的秀女都嫉妒死我了。
捧了這么多賞賜回到春蘭殿,那些宮女見了我都分外熱情,一些不認識的秀女也上前來祝賀,也有幾個冷眼看著我的,我只得跑回房間然后插上了門。不一會有人來敲門,打開門正是安玉蓉,我忙讓她進來,隱約聽見外面有人道:“哼,果然會圧寶,別人做了娘娘,能提拔你么?”,聽得我有些尷尬,安玉蓉卻似沒有聽到一般。
“今天謝謝姐姐了”安玉蓉客氣的給我行了個禮,“以后別叫我姐姐怎么客氣了,論年紀我還比你小呢”真奇怪,在古代叫別人姐姐才是尊稱?!敖形仪偾灏伞?,我補充道。
她點了點頭,“你真的不參加殿選嗎?”她看著我問。
我知道今天的事讓她有些不安,于是笑道:“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她輕輕的念著,有些疑惑的看者我。
“這是我希望的生活,我不想成為后宮眾多女人中的一個”我解釋道。
安玉蓉看向遠處,似是下定決心一般“很美的詩,我的路卻不能改變”。
我微微摟住她的肩,沒有說話,今天宸昭儀已經把我推到了眾人面前,明天我要想到辦法躲開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