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玥覺得臉上微癢,她睜開眼,看到薛宗平貼過來的大臉,鼻尖相觸、鼻息相聞,她不由閉息看他。
剛要偷香的薛宗平見她醒來,更是大膽,捧住她的臉狠狠親了一口,又重新躺到床上獨自傻笑。
沈令玥見他如此,既覺得傻又心生歡喜,她帶著一分羞意理了理凌亂的寢衣,起身道:“天都亮了,快些起床?!?p> 薛宗平卻喜歡賴在有她的床上,拉住她道:“上午無事,你再睡會?!?p> 沈令玥甩開他,往衣柜走去:“誰說無事?還得祭拜叔父叔母呢?!?p> 薛宗平坐在床上笑她:“還叫叔父叔母?”
沈令玥翻出一身朱紅長袍,放到他手上:“莫要貧嘴,穿上衣服?!?p> 說完她轉(zhuǎn)身在鏡臺前坐下,薛宗平卻捧著衣服,惆悵道:“何時你能給我做身衣服?”
沈令玥通著發(fā),也不看他,只道:“你能識得哪個是我做的哪個是侍女做的?”
薛宗平信心滿滿的回道:“當然。”
她笑道:“那你瞧瞧你手中的?!?p> 薛宗平先是一愣又是一喜,他仔細看了看手中的衣服,果然和平日的針腳不同,他捧起衣服親了一口,又下床穿上衣服轉(zhuǎn)了一圈,開心的走到她身旁,展示給她看:“好看嗎?”
沈令玥起身給他系好衣帶,又讓他轉(zhuǎn)了一圈,卻皺眉道:“怎么瞧著小了些?你又長個了?”
“那是自然?!毖ψ谄较蚯耙徊剑谒^上比劃一下,滿意的點頭:“你好像沒有長高,這樣挺好,我理應比你高些?!?p> 沈令玥將得意的他按在繡凳上為他束發(fā),等為他戴上玉冠,便打發(fā)他起來:“回你原先的屋里洗漱去。”
薛宗平見她依舊身著寢衣,臉頰微紅的坐在繡凳上擺弄著一縷青絲,便湊上前去與她商量:“我侍候你更衣洗漱,可好?”
她卻用玉梳拍開他的手:“不好!”
薛宗平又求道:“莫要趕我走,我去屏風外等你,可好?”
她這才猶豫著點了點頭:“你去叫侍女進來。”
薛宗平親了一下她的臉頰,走到外室打開房門,將早就候在外面的侍女喚進來。
白芷領著侍女們先給薛宗平行禮,又放下給他準備的面盆、巾帕,進入內(nèi)室。薛宗平假模假樣的站在面盆前往里張望,卻不想白芷回轉(zhuǎn),直接無視他,拉上帷障。薛宗平對白芷恨得牙癢癢,卻也無法。
等沈令玥再從內(nèi)室出來,已恢復了平日的端莊模樣。
此時,外室已擺上早餐,薛宗平見她出來,連忙起身拉她坐下,又為她遞筷布菜,做出一副新媳婦模樣,一旁的侍女笑他,他也不在意,還是沈令玥看不下去:“好了,好好吃你的飯?!彼@才老實起來。
等吃完飯,他們到中堂祭拜父母。沈令玥自然改口喚了阿翁阿家,薛宗平心滿意足的叩首:“父母大人,她便是我給你們?nèi)⒒丶业募褘D,你們瞧著可滿意?”
說完他又轉(zhuǎn)到阿玥耳邊悄聲道:“我爺娘說,對你甚是滿意,還要你待我好些?!?p> 沈令玥推開他的頭:“渾說什么?”
二人拜完起身,沈令玥問道:“今日有什么安排?”
薛宗平回道:“上午凌夫子與李沐交割婚宴之事,中午我們宴請夫子一家,等他們走后,便讓闔府的奴仆來拜見主母?!闭f完,薛宗平又拉著她的手愧疚道:“若是別家,現(xiàn)在應是熱鬧的認親會,只是我家只有我一個,給不了你那份喜慶,”
沈令玥反握住他的手,笑道:“莫要胡思亂想!你今日是不是沒有晨練?反正無事,我陪著你去后院晨練。”
薛宗平馬上拋開自怨自艾,高興的與她攜手同去。
午宴時,薛宗平先引著沈令玥拜見凌仕夫婦,沈令玥向他們行晚輩禮,杜氏扶起她拉著贊了幾句,并送她一套首飾,又讓凌微與她見禮,凌微嬌笑著喚她一聲“阿姐”。沈令玥倒早有準備,并不與她計較,剛接過白芷遞來的一套絹花,卻被薛宗平搶走,他拿著絹花逗凌微:“叫錯了,要叫嫂嫂?!?p> 凌微嘟嘴道:“我隨著兄長叫,怎么叫錯了?”
薛宗平卻笑:“而今她是我的良人,你既要隨著我叫,合該喚她一聲嫂嫂。”
見凌微不樂意,杜氏連忙打圓場:“她還小,莫要與她計較?!彼∞D(zhuǎn)身要走開的凌微:“還不見過你嫂嫂。”
凌微無法,只得不情不愿的喚了一聲“嫂嫂”,又從薛宗平手中奪過絹花,隨手扔給侍女。杜氏笑道:“沒大沒小的?!?p> 沈令玥卻不在意,請他們?nèi)胂?p> 席間,沈令玥笑著與杜氏閑話,薛宗平在與凌夫子說話的同時,還留意著她的需求,不時為她斟茶倒酒。凌微瞧著自然不爽,她停箸笑問:“嫂嫂,聽說你出身商戶,琴棋書畫怕是不通吧?不若我來教你,這樣也能讓你多些書香氣,免得年紀大了遭人嫌棄?!?p> 卻不想,薛宗平立馬拍桌怒道:“汝安敢如此放肆!”
聲大如鼓,聞之生畏。凌微哪里見過他如此形狀,見他氣勢洶洶的起身要沖向自己,膽怯地縮到杜氏身后。
沈令玥笑著拉他坐下,又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撫。
杜氏也反應過來,她輕聲訓斥凌微:“休要胡言!”見女兒確實被嚇到了,杜氏難免心疼,拍拍她的后背安撫她,又抱歉的對沈令玥言道:“小孩子胡言,你莫要與她一般見識?!?p> 沈令玥笑容不減,寬容大度的回道:“無妨。我這幾年確實忙于生意,荒廢了玩樂??蛇@也沒有辦法,不然宗平如何能有錢娶我過門?又拿什么在此宴客?現(xiàn)在我已嫁入薛家,自然不用再如此辛苦,有的是時間享受這些玩意。何況,我身邊還有位好老師?”說完,她虛倚到薛宗平身上,他自然攬住她:“宗平,你說是不是?”
他見她笑意盈盈,不覺也露出一絲笑意:“莫聽外人胡言,你做你自己就好。我娶的是妻子,又非賣笑藝人。你若想聽曲,我彈給你聽,你若要賞畫,我畫給你看,你若愛讀書,我念給你聽。”
沈令玥耳根微紅,輕輕推開他,又對凌微言道:“既然宗平視你為阿妹,我這做嫂嫂的也跟你說句過來人的忠告:他山之石再好,也不是自己的。”
說完,她對凌家人的尷尬視而不見,將酒杯舉到薛宗平面前,他馬上為她斟上酒。她拉著他起身對凌氏夫婦舉杯道:“宗平自八歲時便入學館讀書,多得先生教誨才有了今日學識。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與宗平在此敬先生與娘子一杯?!彼e杯一口飲下,薛宗平也盡飲,凌仕與杜氏起身同飲。
沈令玥又請他們坐下,笑道:“今日我初嫁薛家,萬事難以周全,如有不妥之處還請先生與娘子多多包涵?!?p> 杜氏只勉強笑道:“你做的已極好了?!?p> 沈令玥但笑不語,之后便安心享受薛宗平的服務,但凡想要什么,只遞給他一個眼神,讓他慢慢體會,薛宗平卻樂在其中。
凌仕早知女兒愛慕薛宗平,也樂見其成,奈何終是鐘情錯付。杜氏見向來曠達不羈的薛宗平在沈令玥面前溫順如羊羔,再看看自家萎靡不振的女兒,嘆息一聲:須得早些將她嫁了,免得生事。
等送走凌家人,又讓闔府奴仆拜了沈令玥,薛宗平徹底放松下來,拉著她便要回房,卻被她帶到后院,白芷將懷中的朱琴隨手放在青石地上,沈令玥指著琴讓他彈奏一曲聽聽。
薛宗平見狀自然知道緣由,也恨自己識人不清,累她受辱,只得無奈席地而坐,撥動琴弦,卻是哀怨之聲陣陣,琴聲回旋翻轉(zhuǎn),沈令玥抬頭望天,確定確實沒有大雁落來,她繼續(xù)賞花。
沈令譽沿著墻頭循著琴聲走到后院,他仔細瞧了瞧,見只有薛宗平一人在那里彈琴,扣掉墻上一塊石子,剛要扔向他,又想了想自己的安全,終是放棄,他口中叼著狗尾草,大聲笑問:“姐夫,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跟個怨婦似的?莫非被我阿姐欺負了?”
薛宗平抬頭看到墻頭上他那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挚聪蚧▍仓械纳蛄瞰h,只對他擠眉弄眼的笑,手下琴聲卻歡快起來,一如他的心情。
果然,沈令玥從花叢中現(xiàn)身,皺眉斥道:“令譽,你站在墻上做什么?”
嚇得沈令譽踉踉蹌蹌的差些摔下去,等他在墻上趴穩(wěn),沈令玥臉色更差了,他連忙搬出母親大人:“阿姐,莫氣,是阿娘不放心你,才讓我來瞧瞧你。”
沈令玥這才熄了火,卻又道:“你告訴阿娘,我很好。你現(xiàn)在回家抄兩遍論語,后日我檢查?!?p> 沈令譽馬上蔫了,輕喚一聲:“阿姐?”見她不理他,他又看向一旁看戲的薛宗平,眼中帶淚的喚了一聲:“姐夫?”
薛宗平為彰顯是個合格的姐夫,也向沈令玥求道:“阿玥,要不讓小舅子抄一遍?”
沈令玥看他一眼,輕聲回道:“另外一遍你替他抄?”薛宗平摸了摸鼻子訕笑,繼續(xù)擺弄自己的琴。卻不想她對沈令譽言道:“既然你姐夫為你求情,就抄一遍吧,回家吧?!?p> 沈令譽馬上又活了過來,笑著向他們拱手行禮,又爬起來一溜煙跑了。
沈令玥見他走了,正要回去繼續(xù)睡覺,卻被薛宗平拉住衣袖,可憐巴巴的求道:“卿卿,今日我新婚。”
她卻不看他,只嫌棄道:“好好彈你的琴?!?p> 他卻心思百轉(zhuǎn),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阿玥,你瞧,手指都紅了?!?p> 沈令玥拍開他的手,問道:“你要如何?”
“你陪我一起彈琴。”說著他將她拉入懷中:“我教你一個曲子?!?p> 他引著她的雙手放在弦上,輕輕撥動,激蕩悠揚的琴聲直入云霄,他又吟唱道:“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
他粗豪的聲音和著琴聲如潮水般涌向她的身、她的心。
第二日,不等沈令玥說,薛宗平便拉著她賴在床上為她讀書,只是他讀的卻是“碩人其頎,衣錦褧衣”之類的情詩。下午時,他又纏著她為她畫畫,畫的卻是她嬌臥慵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