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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

第三十章 有蕡其實

大娘子 祈連山月 3099 2020-08-21 17:00:00

  陳伯欽見沈令玥一人現(xiàn)身瑾玉閣,很是驚訝。往常她都是月初三日處理私產(chǎn)事務,之后便整月忙于薛記之事。

  沈令玥見到他便問:“你現(xiàn)在忙嗎?”見他搖頭說不忙,她壓低聲音道:“你隨我來樓上賬房,我有私事找你?!?p>  說著她率先往樓上走去,陳伯欽連忙交代幾句,便緊隨其后。

  他進賬房時,沈令玥正站在窗前望著窗外,聽到他進來了也不說話。陳伯欽知道她在思索,只侍立在她身后,并不打擾。

  許久,沈令玥才開口問道:“你現(xiàn)在和孟克簡還有聯(lián)系嗎?”

  陳伯欽哪里能想到她會突然提及孟二,但他并不露驚詫之色,只平靜的應道:“自那年從涿光園回來,他被禁足后,我們便很少來往了,不過他娘子去逝后,倒曾同案喝過一次酒?!?p>  沈令玥又問:“上一次聽你說他岳家想將庶女嫁給他,兩家定下了嗎?”

  陳伯欽回道:“還未見有媒人上門行此媒?!?p>  沈令玥這才轉(zhuǎn)身道:“我這里有件私事想請你幫忙,只是并非什么好事,你先不用急著應承,且聽我說完再決定要不要幫我。”說著她請陳伯欽坐下,這才道出來意:“我想讓你去接近孟克簡,竄戳他請媒人來沈家提親?!?p>  不想話音剛落,向來知禮的陳伯欽脫口問道:“大娘子,你不是有婚約在身嗎?”

  沈令玥點頭回道:“我知道,我謀此事就是為了解除婚約?!?p>  陳伯欽聽了欲言又止:你這婚約的對象可不是別人,小時候是個小霸王,大了就成了大霸王,這事哪有那么簡單!

  沈令玥自然知道他的顧慮,安撫道:“阿瞞那邊你不用擔心,他不會反對,我謀此事主要是怕我父母那邊不好交代?!?p>  陳伯欽見她言語肯定,神色中又帶有一絲倦意,想到明年薛宗平便要下場,莫非是嫌棄她的出身了?想到這些年她為薛記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心中難免憤慨,便滿口應下,又用心為她謀劃:“為何是孟二?他雖妻喪,但嫡長子已經(jīng)五歲,母族又得力,大娘子嫁過去怕也會過得艱難?!?p>  沈令玥笑道:“這正是我選孟二的原因。鄭家顯赫,又素聞孟二妻鄭大娘在家時頗為受寵,鄭家就算不為拉攏孟家,只為那個嫡女遺子,也會想法讓庶女嫁入孟家?!币婈惒畾J還是不解,她又解釋道:“我選孟二并非為了嫁他,而是為事成后可以全身而退?!?p>  片刻后,陳伯欽想通所有關(guān)節(jié),笑道:“大娘子放心,此事交予我便好?!?p>  沈令玥想了想又對他言道:“其實,此事最好不要由你親自出面,畢竟瑾玉閣是我的私產(chǎn),到時婚事不成,難免會被他人疑心是你我設計于他?!?p>  陳伯欽笑道:“我正是此意,人選我已心中有數(shù),大娘子盡管放心?!?p>  說完兩人又討論了細節(jié),等到沈令玥從瑾玉閣出來,已是黃昏。

  她坐在馬車上,又過了一遍孟克簡之事,未發(fā)現(xiàn)不妥之處,才放下心來。此事已定,她卻未覺輕松,反倒有股難言的滋味涌上心頭,不由嘆息,又安慰自己,當初這婚事本就定的糊涂,現(xiàn)在阿瞞已成人,不再需要自己了,正是時候解除婚約,各自嫁娶。

  因時間緊迫,送沈令玥離開后,陳伯欽叮囑管事幾句,便離開瑾玉閣去尋好友常三和。

  常三和并未見過沈令玥,卻常聽陳伯欽提起她,向來欽佩她的大義,此時聽陳伯欽說了后,自然一口應承下來。

  孟克簡自喪妻后便如脫韁之馬,四處游逛,甚是逍遙,常三和要創(chuàng)造機會與他偶遇自然輕而易舉。

  一日,二人皆在的宴會上。

  眾人見孟克簡每日糾纏著董三娘,難免要調(diào)侃他兩句:“孟二,你的喪期已滿,何時將董三娘娶回家呀?”

  孟克簡聽了卻是不快:“你愿意娶你娶去,我才不要那等糾纏的婆娘呢?!?p>  元四聽了便笑他:“你們莫要玩笑,孟二的元配便是位河東獅,他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解脫了,怎么著也得娶個溫柔似水的美嬌娘,才算快意不是?”

  常三和聽了笑問:“諸位可見過薛記沈季琮?”

  孟克簡臉色立馬垮下來,甚是忌諱的責道:“提她作甚?”

  其中有和他一同經(jīng)歷過涿光園的關(guān)大禹,后來也在揚州城見過沈令玥,也附和道:“就是,莫要提她,甚是掃興?!?p>  席上的王申,家里與薛記有商業(yè)往來,與她打過一些交道,聽他們言語中滿是不耐煩,難免疑惑的問道:“怎么,薛記的沈季琮不是風評很好嗎?怎么瞧著你們都和她有仇似的?”

  關(guān)大禹瞧了孟克簡一眼,便向眾人解釋道:“那時不過是年幼無知,與沈家姐弟有些爭執(zhí)?!闭f著他便將當年之事說了。

  王申聽了笑道:“我當如何,不過是小孩子打鬧罷了,如何值得你們忌諱至今?”

  孟克簡斜看他一眼,豪飲一杯酒,并不說話,他才不會將他被關(guān)在家宅兩年的緣由告訴他們呢。

  關(guān)大禹一想,也是,自己好歹是個七尺男兒,確實不該與個女郎計較,便又笑問:“常三,我們說孟二的婚事呢,你為何提沈季琮?莫非你思慕于她?”

  眾人皆看向常三和,他連忙否認:“豈敢,豈敢,我已有家室,你莫要壞了我與她的名聲。不過是想著她比董三娘還要大些,怎么還未嫁人?”

  關(guān)大禹如何聽他解釋:“你不覬覦她怎會關(guān)心她的婚事?你且放心,她的婚事自有公叔大郎君關(guān)心,輪不到我等操心?!?p>  王申卻辟謠道:“莫要聽風就是雨。原是薛家與公叔家交好,她這才得了大郎君的賞識,二人向來以兄妹相稱,并無男女之情。你們想想,沈季琮都快雙十年華了,大郎君更是年長她不少,若二人真有意,為何現(xiàn)在還不嫁娶?我估摸著,大郎君怕是想等入仕后再娶房高門妻,到時怕是尚公主都有可能?!?p>  眾人聽了皆點頭,元四轉(zhuǎn)念一想,便對孟克簡道:“孟二,既然她未嫁,你未娶,你何不將她娶了?我聽聞沈大娘容貌頗好?!?p>  孟克簡瞪眼看向元四:“你莫要哄我,她那樣的脾氣,我如何受得?”

  常三和笑道:“我倒與她打過兩次交道,覺得她待人十分溫柔守禮,不過她卻又是最護犢的,涿光園那次約是你們招惹了她阿弟,她才會如此的?!?p>  王申也點頭贊道:“確實,沈季琮最和善不過了。世人皆言商賈奸詐,她卻從來行事磊落,又頗為謙遜,還常有善舉,真真的是個菩薩心腸?!?p>  元四聽了拍手笑道:“那豈不更好,孟二你若娶了她,盡管享受她的柔情,有了事還有人幫你擋著?!?p>  “正是。我看她雖然打理的是薛記產(chǎn)業(yè),但沈家也是薛記東家,家資不菲,何況她還有自己的私產(chǎn),陳大家的瑾玉閣現(xiàn)在不都成她的私產(chǎn)了嗎?孟二,你若能娶了她,以后還不坐擁金山銀山?!标P(guān)大禹見孟克簡仍然不為所動,便湊近與他嘀咕:“你爺娘不是想讓你選官嗎?她與公叔家交好,你娶了她后,說不得能借助公叔家的權(quán)勢謀個官職。便是當不了官,她家本是商賈,出身不如你,等你娶回家后,自然可以任意拿捏,又能得沈家財力相助,也是美事一樁?!?p>  選官之事原是孟克簡父母的想法。他們見大兄從親王長史升至太子詹事,又遷為戶部尚書,眼瞅著孟家要水漲船高,哪成想天子也能一朝被廢,大兄灰溜溜的隨著廬陵王遷至山南東道,鄭家也因嫡女為廬陵王側(cè)妃而愈發(fā)得志。他們這才生出了要為孟克簡選官、自謀生路的念頭,所以最近在給他挑選繼室時,專挑那些高門大戶,奈何人家現(xiàn)在都看不上孟家。

  孟克簡對做官之事并不熱衷,也不愿父母彎腰對女家賠笑。此時聽關(guān)大禹說起選官之事,想的卻是可以借由沈季琮擺脫掉做官這件事?,F(xiàn)在跟父母說她可以通過公叔大郎為自己謀官,等娶回家后只說公叔大郎不肯,再孝敬他們些銀錢,自己再求求饒,想來便能混過此事。

  孟克簡覺得可行,抬頭見眾人都在看他,便笑道:“好了,我回家去與母親說說?!?p>  常三和哪里能想到會如此容易,便笑道:“我瞧著最近幾年兩家結(jié)親,都要先去鐘鳴寺找主持卜上一卦,以測吉兇,你到時也莫要忘了走一趟,圖個吉利?!?p>  這都是些小事,孟克簡自然應下。

  他回家后跟母親黃氏說了,黃氏也受夠了鄭氏這個高門媳的氣,此時聽兒子說自己找了個身份低又有財還能助他選官的媳婦,覺得果然是親兒子,最知道心疼自己了。她忙叫來丈夫孟忠全,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合計了一番,又同去說服了孟老太太。為圖吉利,黃氏果然聽從孟克簡的話,第二日便去鐘鳴寺卜了一卦,卻是紫微獨坐子午,福祿在西,三十宜動,逢兇化吉。

  黃氏哪里能聽懂得大和尚高深莫測的解卦,只記得是個吉卦、三十宜動,于是便高高興興的回家準備兒子三十提親時的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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