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音庵挺遠(yuǎn),出了城又走了約摸一個時辰,馬車才停下來。
靜音庵在半山腰上,他們在山腳停下,這里人跡罕至,堪堪能看到一條小路,興許是許久沒人走過,兩邊的大樹頗具原始風(fēng)貌,路兩邊得雜草的有半人高。
遙兒和卿意一下馬車就迫不及待的往山上走,把云深深和況沉安遠(yuǎn)遠(yuǎn)的甩再身后。
雖然重生之后云深深也有意鍛煉身體,但是對于這爬山而言,還是有些勉強了。
想要跟上前面的兩人,還是不容易的。
“大哥,嫂嫂,你們快些!”遙兒的聲音在前邊拐彎處傳來。
不等兩人回復(fù),上邊又傳來了卿子宥得聲音:“笨蛋遙兒,王妃一個女子,又沒有功夫傍身,哪能追的上你的步伐!”
卿意的話音一落,也不知道兩人再上邊又發(fā)生了什么,只聽遙兒不滿的“啊”了一聲,隨即抱怨道:
“老頭你打我?不就是沒有給你吃糖葫蘆嗎!你敢打我,你給我等著!”
遙兒說完這句話,上邊便再無聲音傳下來,估摸著應(yīng)該是打鬧著又走遠(yuǎn)了。
“遙兒在漠北也是這樣嗎?”云深深細(xì)細(xì)的喘著氣,側(cè)頭問道,“咋呼得一點不像事征戰(zhàn)沙場的將士呢?!?p> 況沉安微笑著點頭,“他是個靜不下來的,跟軍營里的那些老爺們兒混得熟,成天在一起,偶爾有事尋他,得托好幾個人才找得到。”
“活潑些好,這個年紀(jì)就是該開懷大笑的年紀(jì),過幾年成熟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到現(xiàn)在那種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感覺了?!痹粕钌钚Φ糜行K淡,看著現(xiàn)在的遙兒,她的腦海的總事不受控制的想到以后。
遙兒現(xiàn)在越是笑得燦爛,她就越是內(nèi)疚。
看著云深深臉上一閃而過的黯淡,眼神里充滿不安的自責(zé),況沉安心下疑惑,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他覺得,深深有事瞞著他。
或者說,他一直回避著一個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在這幾日的相處之中逐漸浮現(xiàn)出來,讓他不得不在意起來。
“遙兒心性如此,再大的事情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什么都好說,他是漠北王府這么年以來,上戰(zhàn)場時年紀(jì)最小的一個,也是成長最快的一個?!?p> “別看他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三年前跟我去漠北,才那么高一點,”況沉安用手指了指自己腰間的位置,“功夫也沒有練到家,一兩個普通將士都能他把給制服了。”
“可是這三年下來,在我沒有看到得地方,他在不斷的努力,沒有給漠北王府丟臉?!?p> 這三年在漠北,一來要整頓散漫了好幾年的漠北駐軍,二要重修防御工事,三還要提防著北境的拓跋族時不時的騷擾,他即便是有三頭六臂,也沒那個精力去管遙兒。
等他騰出手來,回過神來,遙兒在軍營里,已經(jīng)難遇對手,甚至能單獨帶兵趕走那些前來騷擾的敵軍了。
他這才猛地驚覺,他錯不過不只是遙兒身體的成長,還有他日漸成熟性格,和希望跟他一同扛起漠北王府而變得強壯的肩膀。
兩人何時停下來的云深深不知道,她無暇顧及,她驚訝于況沉安眼神里談起漠北時驚現(xiàn)的眷戀和向往。
這前后兩輩子加起來,她第一次真切得覺得,即便漠北這片土地讓況家不知道多少人命喪于此,它有多血腥,多讓人意難平,它都是況沉安這一輩子的牽掛,在夢里都要回去的地方。
“王爺覺得,漠北是什么?”
是的,漠北是什么呢?對況沉安來說,漠北究竟意味著什呢?
對于云深深的問題,況沉安其實有些意外,漠北是什么?
這是常人都不會問的問題,因為漠北不是一個真切的物件,也不是共人觀賞的不可觸及的珍寶。
它是一個地方,而漠北兩個字,僅僅只是兩個字。
它常年經(jīng)受戰(zhàn)爭的摧殘,沒有一個安寧,至今漠北的土地上,都長不出一個綠植,因為它的土地,曾被鮮血灌透。
“深深覺得是什么?”況沉安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態(tài)反問的。
是試探,是不安,是惶恐。
云深深一怔,抬頭跟況沉安對視了一眼,輕聲笑道:“是漠北王府的勛章……也是,希望。”
“希望?”況沉安略微驚訝道。
何來希望?
漠北百姓的希望?
天啟的希望?
漠北王府的希望?
“我隨口瞎說的,王爺還當(dāng)真了不成?”
瞎說?
她方才的表情鄭重又嚴(yán)肅,會是隨口一說?
這一刻,況沉安突然察覺到,這幾日困惑自己的那種疑惑是什么了。
深深身上,總是籠罩著一種神秘的色彩,讓他捉摸不透,她掩飾得很好,只有偶爾才會顯露出來。
“深深說的,我都會當(dāng)真。”
“那王爺背我上去吧,我走累了?!?p> “好。”都不帶遲疑的,況沉安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蹲下來。
“跟你開個玩笑,去見母親讓王爺背著去叫什么話。”說著云深深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抬腳走了一步。
一路走走停停,可算是看到了靜音庵的大門,遠(yuǎn)遠(yuǎn)的,云深深就瞧見扎眼的卿意,還有矮了一個頭的遙兒。
兩人中間,站著一個穿著素衣的中年女人,她與遙兒一般高,雙手合十站立著,盡管她面色如常,但是云深深還是在她不正常的抬頭中看出了她的焦急。
“哥,嫂嫂!”遙兒瞧見兩人的身影就興奮的招手,“母親,你瞧,這就是嫂嫂。”
女人看著遠(yuǎn)處攜手走來得兩人,臉上得笑容很是欣慰,她是見過自己這個兒媳婦的畫像的,只瞧那模樣,便知道是個好的。
“是個好的。”
“我就說我嫂嫂好看吧。”遙兒一臉自豪的樣子,就好像那是他媳婦一樣,“母親我跟您說,大哥可喜歡嫂嫂了,他的書房里,全是嫂嫂的畫像?!?p> 卿意在一旁疑惑,他又不是沒有去過況沉安的書房,他怎么不知道還有這事?
遙兒一臉得意的瞥了一眼卿子宥,那樣子好像是在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哼!
其實這也是他偶然發(fā)現(xiàn)的,只能說是一個很巧的巧合。
說話間,攜手而來都兩人已經(jīng)走進,況沉安率先喚了一聲,“母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