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定下,交由治吏令、治戶令協(xié)同蔡重一同來做。
司馬錯(cuò)司馬恒父子,還有蔡重離開寢宮,嬴蕩卻將公輸楠給單獨(dú)留了下來。
“回大王,宮內(nèi)府庫,臣定會(huì)與少府商議,謹(jǐn)慎取用,也會(huì)留存一些,為大王大婚之用,還請大王莫為此憂心!”
公輸楠一看,秦王將他單獨(dú)留下來,還能是因?yàn)槭裁茨?,總不是心疼錢財(cái),大王成婚在即,是得花點(diǎn)兒錢了。
嬴蕩聽了這話,不由得抽了抽嘴巴。
“寡人心中,只有國事,國事跟前,豈會(huì)徇私,治戶令放心,寡人府庫,盡可取用,留下你治戶令,并非是有國事相商,而是因?yàn)槟闶侨寮业茏???p> 儒家弟子?
公輸楠有些納悶。
上次一番攀談,他就知道秦王儒學(xué)深厚,為此還專程修書一封,給老師孟軻和其余師兄弟們,說了秦王所見,到如今,這信是送出去了,可還是沒有收到來信,難道大王又要論道儒學(xué)。
“臣不明,還請大王明示?”
“這紙張,乃寡人所思,蔡重所作,取名秦蔡紙,今大興造紙作,這一來是為我秦國所用,剛才御史令俱已經(jīng)言明,至于這其二,你可知道是為何?”
聞言,公輸楠認(rèn)真的思付了半響。
“回大王,適才臣聽御史令所言,紙張便于記載、存運(yùn),又有大王所言,可裝訂成書,莫非大王興這造紙廠,就是為了成書,記載這百家之言,秦之律令,大王之煌煌?”
秦王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公輸楠繼續(xù)。
“想我儒家一門,乃先圣孔丘所創(chuàng),孔丘一生修學(xué),長時(shí)修書,我儒家典籍《詩》、《書》、《禮》、《樂》、《易》、《春秋》皆乃先圣人修訂,大王此番說起紙張成書,莫不是想讓我儒家,再行修書之事?”
饒是他再有想象力,也只能到此為止了,他何嘗能想到,秦王真正的目的。
“修書乃是其一,育人為之重也,孔丘有云,有教無類,何為無類,便是不分人也,不管出身高低,相貌美丑,威武懦懦,甚至男子?jì)D老,皆可教之,此稱之為有教無類。
寡人意欲一統(tǒng)天下,此乃世人共知,可這一統(tǒng)天下之后,又該如何,如今,我秦國還能與諸國之爭,能爭方能進(jìn)也,可此后,不出二十年,天下必只此我秦之一國,又如何相爭,如何能進(jìn),為此,只有教化也!
黔首能讀書,群臣能知法,世人能知禮,人人有其德,此才是天朝上國,儒家之學(xué),重于禮,重于德,重教化,重人興,如今我秦國,以法為尊,法可安天下,但所缺,正是德禮也!
德為先行,法為其后,至于禮,君王用之,統(tǒng)御四海,此才是天朝上國,你可知寡人之志?”
秦王氣勢斐然,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霸氣十足。
公輸楠聽之,贊同之情,溢于其表。
早在任命公輸楠的時(shí)候,嬴蕩和公輸楠就有過這樣的對(duì)話,秦國該以道德約束的地方,盡皆以法律為約束,被稱之為酷刑,也算不得過。
荀子有一句話說得很對(du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要長治久安,秦國上下,從現(xiàn)在開始,就要開始被一點(diǎn)點(diǎn)地調(diào)教。
“臣明白了,如今天下之文,盡在竹簡之上,如此不能久存,也不便于遠(yuǎn)行,正是如此,阻礙了民眾教化。
有大王秦蔡紙成書,便無此之苦,也能夠教化于民,成大王之說的天朝上國,秦國人才濟(jì)濟(jì),國力蒸蒸日上,但臣有一問,大王就不怕山東諸國效仿之?”
秦王一笑。
“哈哈,寡人所思,常人難學(xué),等他們能學(xué)會(huì)的時(shí)候,就離滅國不遠(yuǎn)了。”
嬴蕩能如此自信,皆是因?yàn)檫@兩千年來的思想代差,哪有這么容易就能補(bǔ)上來的,六國真要是這么好學(xué),那為什么不徹底地學(xué)學(xué)商鞅呢,還不是因?yàn)槿鄙倭诵⒐?p> “臣明白了,大王要臣做什么?”
“黔首缺教化,有兩難,缺少紙張為書是一難,還有一難,便是文字之難,如今諸國文字,互不相同,而且極難書寫辨認(rèn),黔首如何能人人明詩書,人人讀文字,寡人意欲改寫秦國文字,行簡之,只有解決了這兩難,才能教化于民?”
這秦國文字的簡化的工作,嬴蕩已經(jīng)弄得差不多了,只是需得一擅長此事的人,來做秦國的教育總長,專門推行此事。
秦王心儀的人選,當(dāng)然是儒家,如今這秦國大臣,儒家就只有公輸楠一人,勢力有些單薄,要是能再招收上幾個(gè),在行教化的同時(shí),也能在秦國成為一股儒家勢力。
到這個(gè)時(shí)候,借著這股東風(fēng),秦國的秦律,也可以依次地減輕了,最起碼別人亂丟垃圾,你總不能將他們的鼻子給割掉吧。
“臣明白了,諸子百家,也只有我儒家以育人見長,大王是想臣舉薦一人,專門來推行這教化于民的大王新政。
我?guī)熋陷V,正在魏國大梁講學(xué),只要大王下了國書,邀請我?guī)煟伎捎H自去一趟大梁,將我?guī)熣垇恚瑸榇笸醭鲋\劃策!”
公輸楠是一臉的興奮。
孟軻!
這……
嬴蕩是想要一個(gè)儒家弟子,但也沒說要將孟軻請來。
這個(gè)老夫子來了,只讓他去做教育,他甘心嗎?
還有,他以抨擊君王而出名,到時(shí)候寡人和他鬧了意見,說又說不過他,更不敢宰了他,這豈不是自找麻煩,畢竟這老夫子可是天下名士啊。
至于嚇唬他,讓他聽寡人的話,人家可是說出了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這話的人,他能怕什么呢?
這就有點(diǎn)兒棘手了。
可再細(xì)一想,還是有可為的。
儒家一道,源自孔丘,孔丘是誰的弟子,是老聃的弟子,老聃說過啥話,先立德,其立功,后立言,孟軻想不想當(dāng)官呢,想啊,一輩子都在想,東奔西走,不就是為了宣揚(yáng)自己的政治主張。
先是去見梁惠王,也就是魏惠王,魏惠王不采納,后來聽說老魏王死了,新魏王是個(gè)萌新,應(yīng)該很好說話,但這都去了好幾次魏國了,也沒見魏嗣有什么動(dòng)靜。
這個(gè)一次都沒來過秦國的老夫子,寡人去請他,他真的會(huì)來嗎?
公輸楠舉薦其師,也因?yàn)樗簧坏弥荆寐牭角赝跤写讼敕?,便趕緊推薦孟軻來。
“孟軻之才,來推行此事,豈不是屈才?”
嬴蕩試探性的問道。
“大王不知,我?guī)熢缒昶渲驹谥髡?,晚年在教育,上次大王與臣交談,臣將大王之論,修書于老師,想必老師聽了大王之見,必定對(duì)大王是神往之。
我?guī)熤廊私灾?,若是他與大王能席地而坐,一番論道,縱然事情不成,但也可讓山東士子盡知,大王并非殘暴之君,乃是英明仁君也!”
這叫啥,借著孟軻的名聲,給自己打一波廣告?
寡人怎么就沒有想到,誰都知道,好話壞話,都被他們?nèi)寮艺f完了。
孟子見梁惠王的篇章,直接就定性了魏惠王這個(gè)人,若是寡人的英武也能被記載下來,那真就流傳千古了!
哈哈,弱冠之年的天才,諸國爭雄的翹楚,坐擁西部的主人,華夏文明的傳承人,上至兩千年,下至兩千年的仁義之君,真是個(gè)好名頭!
儒家臣子,忠義??!
“那就趕緊請孟老夫子來咸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