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向往之
今夜的明月宮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打從收到常喜公公送來的玉如意，楚纖纖便興高采烈的忙活起來，又是清掃明月宮，又是盯緊小廚房，又是捯飭衣衫首飾。
不知不覺就到了夜里，宮室華美整潔，擺設(shè)文雅清幽，晚膳飄香誘人。
楚纖纖梳著拋家髻，裝點(diǎn)著精致首飾，一身妃紅蹙金海棠花鸞尾長(zhǎng)裙逶迤，纖腰束得又緊又細(xì)，婀娜有致。站在昏昏燭光下，宛若月下仙子。
她坐在寢殿里等，左等右等不見人來，恨不得站到門口張望著。
德容姑姑笑著端上一杯冰糖蓮子湯，寬慰道，“主子莫急，陛下許是被政事耽擱，過會(huì)兒應(yīng)該就來了。你先喝點(diǎn)蓮子湯墊墊？”
“不喝了?！背w纖擺了擺手，又走到銅鏡前照了照，“我這發(fā)髻?zèng)]亂吧？脂粉要不要再補(bǔ)點(diǎn)？”
德容姑姑夸道，“主子天生麗質(zhì)，就算不打扮都好看?！?p> 楚纖纖聞言微微一笑。
“來了來了——”明月宮的小太監(jiān)急急忙忙跑來，滿臉喜氣。
楚纖纖精神一振，下意識(shí)壓了壓鬢發(fā)，提裙往外走去。
伴隨著一聲“陛下駕到”，明月宮眾人在楚纖纖的帶領(lǐng)下行禮，“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p> 元珣身著一身暗紅色長(zhǎng)袍，腰系黑色玉帶，大步走進(jìn)宮內(nèi)，打量了殿宇一圈，最后才把視線落到精心裝扮的楚纖纖身上。
“都起來吧。”他沉聲道。
他的聲音低沉又充滿磁性，聽得楚纖纖心頭微動(dòng)，等她抬起頭看到面前英武俊朗的男人時(shí)，更是一陣心神激蕩。
雖然早就聽父親說過陛下龍章鳳姿，俊朗非凡，現(xiàn)如今親眼見到，只覺得再多贊美詞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男子的俊美。
一想到自己是他的妃嬪，楚纖纖的臉頰不由得染上一抹紅暈，又是慶幸又是欣喜。
“陛下，晚膳已經(jīng)備好，請(qǐng)入內(nèi)用膳吧?！彼龐尚叩目聪蛟?，聲音甜的能滴出蜜似的。
“嗯?！痹憭吡怂谎郏牡?，楚善林那個(gè)老匹夫倒生出了個(gè)漂亮女兒，只可惜目光漂浮不定，跟他爹一樣，是個(gè)心眼多的。
紫檀雕回紋長(zhǎng)桌上擺著七道主菜，十三道配菜，除此之外還擺著各色蜜餞果子和糕點(diǎn)，配上精美的餐具，色香味俱全。
元珣端坐在上，楚纖纖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著侍膳。
“陛下，這道清燉金鉤翅鮮美多汁，您嘗嘗？”
“嗯?！痹憫?yīng)了聲，見她視線始終跟在自己身上，蹙了下眉，“別忙活了，你也坐下用。”
“這……嬪妾多謝陛下?！背w纖受寵若驚，嬌怯怯的坐下。
她動(dòng)作優(yōu)雅又斯文，吃一小口要嚼十幾下。
元珣一碗米飯下肚，她那邊才下去三筷子。
一頓飯吃的格外安靜，楚纖纖幾次想要搭話，但看到元珣那面無表情的俊顏，還是默默把話咽了下去，老老實(shí)實(shí)的低頭數(shù)飯粒。
等元珣覺著八分飽，便擱下了筷子。
楚纖纖見狀，也忙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柔聲道，“陛下用好了么？”
元珣略一頷首，觸及她含情脈脈的水潤(rùn)眼眸，斟酌片刻，出聲道，“你入宮了，就好好地住著。若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與昭妃說。后宮大小事皆由她管著，很是妥帖?！?p> 楚纖纖垂眸，輕聲道，“多謝陛下掛懷，嬪妾在這一切都好。”
元珣，“嗯……”
楚纖纖長(zhǎng)長(zhǎng)的睫毛微動(dòng)，等半天不見元珣再開口，她小心翼翼抬頭朝他看了眼，見他眉頭微皺，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心思微轉(zhuǎn)，楚纖纖柔聲道，“陛下忙了一日的政事，想來也有些疲乏了，嬪妾略通琴瑟，不若移步內(nèi)殿，嬪妾為陛下彈一曲？”
元珣抬眼看她，她的面若紅霞，眼眸帶著幾分勾引與期盼。
這種眼神，他看到過很多次，那些膽大的女人都擁有如出一轍的眼神，羞怯又野心勃勃。
腦海中忽的閃過一雙霧蒙蒙的清澈眼眸。
哦對(duì)，除了那個(gè)小嬌氣包，她看美食的目光可比看他熱切。
“陛下？”楚纖纖連喚了兩聲，才將元珣拉回神來，他凝眸看著她，“不必了?！?p> 楚纖纖怔了怔，“??？”
元珣站起身來，瞥了她一眼，語氣平靜，“勤政殿還有一堆折子等著朕處理，就不聽曲了。楚容華，你也早點(diǎn)歇息吧。”
說完，他抬步就要走。
楚纖纖一陣錯(cuò)愕，回過神后忙上前兩步，低低的喚了一聲“陛下”，試圖挽留一下。
可男人的氣勢(shì)是那樣冷冽，她壓根不敢伸手去碰他。
就在她咬唇委屈時(shí)，元珣腳步一停。
楚纖纖眸子一亮，忙抬眼看他，語氣是壓抑不住的驚喜，“陛下……”
元珣濃眉微蹙，沉聲道，“朕聽聞?wù)彦鸀榱嗽ブ葙c災(zāi)之事，下令縮減各宮用度，你今日這桌菜太過奢侈了些，日后莫再如此鋪張浪費(fèi)。”
楚纖纖面色一僵，怎么也沒想到他停下步子是為了這回事。
一瞬間她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垂下腦袋低低道，“是，臣妾謹(jǐn)遵教誨?！?p> 元珣不再看她，直接往門口走去。
聽著門外響起的“陛下起駕”的唱和聲，楚纖纖臉上的笑意陡然消失，她緊緊咬著唇瓣，小臉發(fā)白。
“主子。”德容姑姑捏了把冷汗，忙上前攙扶她，“咱們先回屋坐著去?！?p> 云燕收到德容姑姑的眼神，很是麻溜的將宮人遣開，“去去去，別傻站著了，都忙自己的去?！?p> 待主仆三人走進(jìn)內(nèi)殿，楚纖纖狠狠一揮手，桌上的杯盞應(yīng)聲倒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這是什么意思？我費(fèi)心思做了一桌好菜出來，他怪我奢侈？我精心打扮，他都沒正眼看我?guī)紫?？”楚纖纖俯身趴在小案幾上，纖細(xì)手指緊緊扣著桌子邊，眼角微微泛紅。
從來都是兒郎們追著她跑，她何時(shí)這般委曲求全的討好一個(gè)男人？
“哎喲我的好主子?！钡氯莨霉镁o張的看了眼門外，確定四周沒人后，又將窗戶給關(guān)上，擔(dān)心道，“你就算再有氣，萬不可埋怨陛下啊，小心隔墻有耳?！?p> “是啊，主子，這里是宮里，比不得外頭?！痹蒲嘟g了塊干凈的熱帕子遞了過去，低聲安慰道，“你也別難過了，陛下應(yīng)該是真有政務(wù)要忙，才離開咱們這的。主子你和陛下用膳的時(shí)候，奴婢一直在旁瞧著，陛下對(duì)你還是很溫和的?！?p> “溫和？”楚纖纖拿熱帕子敷了敷眼睛，柳眉擰著，轉(zhuǎn)頭看向德容姑姑，“姑姑，陛下這算溫和么？”
“呃……是，是啊。陛下很少與妃嬪同膳，也很少到妃嬪宮里，這滿宮的女人，能跟陛下說上話的都沒幾個(gè)。主子你剛?cè)雽m不久，就得了陛下的賞賜，還與陛下共用晚膳，這份恩寵實(shí)在是難得的！”德容姑姑連聲道。
楚纖纖冷哼一聲，將帕子往旁邊一丟，“難得？那沈丹若都見過陛下好幾回了，我才在今日見到陛下一面。要不是我父親是丞相，怕是連這一面都見不到！”
云燕和德容姑姑面面相覷，見她正委屈憤懣的厲害，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靜默了好半晌，楚纖纖揮手讓德容姑姑退下，單獨(dú)留了云燕，“之前我給家里寫的信，你送出去了？”
云燕忙點(diǎn)頭保證，“送了，那日傍晚就送出去了?！?p> 楚纖纖蹙眉，“這都過去好些日子了，怎么還沒聽到動(dòng)靜……”
“主子你莫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總得讓大人好好布置一番才是?！?p> “嗯，也是?！背w纖淡淡應(yīng)了聲，隨后嘆氣道，“你也下去吧，我想一個(gè)人靜靜?！?p> “是?！痹蒲囝h首退下了。
楚纖纖起身，緩緩走到八寶柜旁，將那柄三秀雙清綠玉如意拿了出來，坐到床邊靜靜瞧著。
惶惶燭光下，那光潔的玉如意泛著皎潔的光澤，綠瑩瑩的煞是好看。
她不知不覺想起元珣的模樣，一顆心變得滾燙起來。
陛下長(zhǎng)得可真好看，那般俊朗，又那般年輕，還是這天底下最至高無上的男人。
如今皇后之位還空懸著，若是自己能抓住他的心……
楚纖纖握緊了那玉如意，眸光漸漸變得堅(jiān)定又熱忱，她仿佛看到未來某一天，她穿著華美的皇后翟衣，與他并肩而立的場(chǎng)景。
那真是讓人，心向往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