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還小

　　這日下朝后，元珣將尚書令司空曙留下，商量完政務(wù)之后，兩人擺起棋局來。

　　尚書令司空曙是元珣微末之時(shí)的知己好友，兩人幼時(shí)同窗，長大又同朝為官，后來元珣密謀造反，司空曙得知后，二話不說，全力支持好友。他足智多謀，心思縝密，乃是難得的相才。

　　有司空曙的輔佐，元珣的勢力迅速擴(kuò)大，最后順利登基，他當(dāng)即就封司空曙尚書令之職，又賜以一等誠嘉毅勇公的爵位，世襲罔替。

　　朝堂上兩人是君臣，朝堂之下兩人便是好友。

　　且說豫州災(zāi)情有所緩解，朝堂上下都松口氣。

　　此刻見元珣心情不錯(cuò)，司空曙落下黑子一枚，視線瞥過元珣玉帶上掛著的小香包，朗聲笑道，“臣與陛下相識多年，倒是第一次見到陛下身上佩戴香囊這種東西?！?p>　　“你倒是眼尖?！痹懙?，“驅(qū)蚊蟲的，隨便戴著?！?p>　　“噢？看這上面繡的蘭草花紋，應(yīng)當(dāng)不是尚藥局或是尚服局做的……”司空曙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打趣的笑意，調(diào)侃道，“陛下這是有中意的妃嬪了？”

　　元珣也沒否認(rèn)，只淡然落下一枚白玉棋子，故作不悅道，“探聽朕的宮闈之事，子言，朕看你是皮癢癢了?！弊友允撬究帐锏谋碜帧?p>　　司空曙哈哈一笑，忙拱了拱手，“是是是，是臣逾矩了，還請陛下恕罪，千萬別打臣的板子，臣細(xì)皮嫩肉的，可受不了那個(gè)罪?！?p>　　元珣哼笑一聲，“好好下棋，這局你若是輸了，朕便拿一個(gè)月的俸祿去一品齋大吃一頓?！?p>　　司空曙嘆息道，“臣還得存錢娶媳婦呢?！?p>　　“總是聽你念叨著娶媳婦，娶了這些年也沒個(gè)動(dòng)靜。每次朕要給你賜婚，你非說要娶個(gè)兩心相悅的；朕讓你多去各府的宴會(huì)走動(dòng)走動(dòng)，你倒好，天天窩在府里捯飭你那些古玩龜甲……嘖，兩心相悅，照你這樣，再等一百年都不見得尋到?！?p>　　“誒，陛下你這話就扎心了。感情這回事急不來的，緣分到了，自然就來了嘛?！彼究帐飫傁胝f“你雖有滿宮妃嬪，不也天天被朝臣催著生娃，咱倆半斤八兩”，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太監(jiān)總管常喜快步走來。

　　他站定腳步，彎腰恭順道，“陛下，長公主殿下來了?！?p>　　“阿姐來了?！痹懩笾栋子衿遄幽﹃?，對常喜道，“快請進(jìn)來?！?p>　　對面的司空曙一怔，神色微動(dòng)，看著棋盤的眼神有幾分虛浮，輕聲道，“陛下，這……長公主來了，要不臣先告退？”

　　元珣抬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這局棋還沒下完呢，就想跑？你現(xiàn)在跑了，一品齋的飯還是得請。”

　　“……”司空曙怔了怔，只好繼續(xù)下棋。

　　“原來你們在這下棋呢?！遍L公主緩步走進(jìn)來，她今日穿著一身淡青色銀線團(tuán)福如意錦緞長袍，發(fā)髻高聳，兩邊各插一把半月型鑲珊瑚玳瑁蜜蠟梳蓖，一支纏絲變形赤金鑲珠鳳簪隨著她的步履輕輕搖曳著，大氣又不失華貴。

　　司空曙見到元瑾瑜，忙起身行禮，“微臣拜見長公主殿下，殿下金安萬福?！?p>　　“子言不必多禮?！遍L公主抬了抬手，微微笑道，“你們下你們的，我正好在旁邊看看?！?p>　　常喜趕緊搬了張紫檀透雕卷草紋圈椅上前，長公主施施然坐下，端起茶杯抿了口，又探著身子掃了一眼黑白棋子縱橫交錯(cuò)的局面，輕笑道，“陛下，看來這一局你要輸了?！?p>　　“那可不一定?！痹懥闷鹧燮た聪?qū)γ嬗行┗瓴皇厣岬乃究帐?，薄唇勾起淺淺的弧度，“子言，到你下了?！?p>　　“瞧他狂的！子言你可要好好下，可別輸給他了?！遍L公主調(diào)笑道。

　　“是，是……”司空曙垂眸應(yīng)道，沉思片刻，落下一枚黑子。

　　長公主一臉悠閑的喝茶觀戰(zhàn)，眼見著兩人來回下了好幾招，原本局勢大好的黑棋漸漸落了下風(fēng)，不由得皺起眉。

　　她本想開口點(diǎn)撥，又想起觀棋不語真君子，只好抿了抿唇憋著。

　　等元珣最后一招白棋落下后，一局棋也成了定局。

　　“子言，你輸了。”元珣低沉的語調(diào)帶著幾分笑意。

　　“微臣棋藝不精，讓陛下和殿下見笑了?！彼究帐飸M愧的拱了拱手，眼角余光瞥見長公主往自己這邊瞧，手指不覺收緊了些。

　　“你可是咱們大梁棋藝最為精妙的大國手，若你都是棋藝不精，那我豈不是個(gè)臭棋簍子了?！遍L公主輕聲道。

　　“殿下謬贊了，微臣慚愧?！彼究帐镉樣樞α讼拢苡醒哿σ姷钠鹕?，“想來殿下是有事要找陛下商談，微臣先行告退?！?p>　　元珣見他這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倒也沒再留他，輕聲道，“去吧，但你可別忘了一品齋的酒席。等朕什么時(shí)候有興致了，就去你府中找你?！?p>　　“是，是，臣靜候圣駕。”司空曙拱了拱手，又朝著長公主點(diǎn)了下頭，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待他離開后，長公主道，“你看看你，本來他都要贏了，你好好地說一句不一定，嚇得他都不敢贏你了?！?p>　　“阿姐這話可是冤枉我了，子言與我下棋，從不因?yàn)槲沂蔷醵茏屛摇！痹懧龡l斯理的撿起桌面的棋子，瞥了一眼長公主，“他輸，是因?yàn)樾膩y了?！?p>　　心亂了？長公主一怔，鳳眸閃過一抹異色，隨后板起一張臉，瞪了元珣一眼，“別胡說八道。”

　　元珣不以為意。

　　長公主正了正神色，想起自己前來的正事，輕聲道，“前段時(shí)間你一直忙著鬧災(zāi)的事情，我也不來催你?，F(xiàn)在災(zāi)情已緩，那些新進(jìn)宮的妃嬪也都見一見……楚相夫人都來我府中拜訪兩回了……”

　　元珣，“嗯?！?p>　　長公主急了，“你別總嗯嗯嗯的，給我句準(zhǔn)話?！?p>　　元珣面露無奈，直接揚(yáng)聲將常喜叫了過來，吩咐道，“將庫里那件三秀雙清綠玉如意送去明月宮，順便跟她說聲，朕今晚去她那里用晚膳?！?p>　　“奴才遵命。”常喜一疊聲應(yīng)下，忙下去辦了。

　　“阿姐，這樣行了吧？”元珣看向長公主。

　　“你也別嫌我啰嗦?！遍L公主松了口氣，輕輕撫過手上的紅寶石金戒指，又提起錦繡軒來，“聽說這沈美人挺討你歡心的，嗯，我的眼光還真是不錯(cuò)……話說回來，你打算什么時(shí)候臨幸她？”

　　這話說得直白，元珣差點(diǎn)沒被茶水噎著，黑著臉看向長公主，“阿姐！”

　　長公主一臉正氣，“？？？”

　　元珣放下茶杯，“她還小?！?p>　　沒有直接拒絕，也沒說不喜歡，只說人姑娘小……所以阿珣這是上了心？

　　長公主頓時(shí)喜逐顏開，“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只要你中意她，也不急這么些日子。你平日里沒事就多去她那里坐坐，對小姑娘好一些，她心思單純，你對她好，她就對你好……”

　　臨時(shí)上了一堂情感科普課后，長公主心情愉悅的離開了紫宸宮。

　　這日傍晚，紅霞漫天。

　　“小主，晚膳送來了，該用膳了?！蹦角噍p聲提醒道。

　　阿措趴在窗戶邊上往門口望，一動(dòng)不動(dòng)。

　　慕青湊到她身旁，又提醒了一遍，“小主，晚膳到了，平日這個(gè)時(shí)候你不是早就喊餓了么，今日有你愛吃的龍井蝦仁和香酥鵪鶉呢。”

　　阿措眨了眨眼，“再等等吧?！?p>　　慕青順著她看的方向?qū)ち藢?，疑惑道，“小主你這是在等什么??？”

　　“等陛下呀?！卑⒋牖仡^看她，淺淺的笑，“我跟陛下說了，改日來我們這里吃飯的?！?p>　　慕青一怔，表情有些不忍，“小主，你別等了，陛下今兒個(gè)不會(huì)來咱們這里的。寶順公公剛打聽來的消息，說是陛下晌午賞了個(gè)玉如意給楚容華，今晚還會(huì)去明月宮用膳……”

　　他要去楚纖纖那里用膳了。

　　阿措一臉錯(cuò)愕，轉(zhuǎn)念一想，他是皇帝，楚纖纖也是他的妃子，他去楚纖纖那里很正常。

　　“好吧，不等了?！卑⒋胝酒鹕韥沓角嘁恍?。

　　但離開的時(shí)候，還是忍不住回頭往門口望了一眼。

　　門口空空蕩蕩的，兩株沐浴在夕陽余暉下的粉色月季花，隨著風(fēng)輕輕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