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馨正在跟這幾個字作斗爭,心想它們到底讀什么啊?
余白將這頁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大腦卡殼了,許多遍讀下來,沒看清楚一個字。
最后好不容易,終于一個一個字地認下來,卻連不到一起。
一句一句讀下來,沒反應(yīng)過來它整體的含義是什么。
余白無奈,盯著面前的書,什么也讀不出來。
圖書館的靜,與心里的燥,涇渭分明。
明凈窗下,嚴馨長發(fā)遮住半邊臉,余白修長手指輕搭在書頁邊上,兩人神情都是認真,卻都讀不知味。
余白忽抬頭看對面,嚴馨也恰好抬頭看他。
余白說:“我讀不下去?!?p> 嚴馨點頭說:“我也讀不下去?!?p> 余白看著嚴馨,見她忽然發(fā)起呆來,她呆呆地看著面前的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嚴馨忽將下巴放在書上,轉(zhuǎn)過頭去看著旁邊的一排排書架,忽覺有東西在自己頭上,抬頭看到了余白的手。
余白揉揉嚴馨頭發(fā),問嚴馨“要不要看些理科方面的書,就比如關(guān)于物理的,關(guān)于化學(xué)的,關(guān)于數(shù)學(xué)的?!?p> 嚴馨點點頭,將頭從桌子上支起來。
于是兩人仍是對坐著,嚴馨旁邊擺了厚厚兩摞書,她埋在書里,手里拿著一支鉛筆,面前一本演草紙。
不一會兒,嚴馨就用掉了一半演草紙,她邊看書邊驗算做題、推導(dǎo)公式。
她看得津津有味,仔細認真地研究每一道題目,不時轉(zhuǎn)轉(zhuǎn)筆,撓撓自己的頭發(fā),臉上立時一股學(xué)霸氣息。
嚴馨完全忘了,余白還坐在自己對面。
本來她也沒打算在圖書館看書做題的,可是一做起來,就什么都忘了。
嚴馨擰開礦泉水,一口氣灌下大半瓶,又將自己埋進書堆里去。
余白一直盯著嚴馨看,聽著鉛筆尖在紙頁上的“沙沙”聲,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高考考場。
他們旁邊的四方窗戶,慢慢暗了下去,頭頂上的燈不知什么時候亮了起來。
嚴馨的長發(fā),在燈下罩出一片暗影,她伸手一撥,露出半邊額頭。
她用手挑著一邊頭發(fā),隨意揉了兩下,而后繼續(xù)驗算做題,臉上幾乎沒有表情。
余白看著嚴馨翻書做題,他面前的書還是攤開在那一頁,修長手指停在書頁邊,一直沒有動。
嚴馨攏著一邊頭發(fā),另一邊頭發(fā)又落到了臉上,她伸手一托,將它們?nèi)紨n到后面。
她用手將頭發(fā)托成高馬尾,一點兒也擋不到眼睛了。
余白只看到她露出的光潔額頭,和纖細脖頸,看到嚴馨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
嚴馨伸手一掏兜,才發(fā)現(xiàn)沒帶發(fā)帶,輕嘆了口氣,又拿起礦泉水,一口氣喝盡剩余的那小半瓶水,嘴里仍是干渴,晃晃水瓶,手邊立刻被人推過來一瓶水。
嚴馨抬頭露出一個微笑,對上的這張臉卻是余白。
嚴馨心漏了一拍,才猛然想到,這不是高中自習(xí)室,而是大學(xué)圖書館!自己對面坐著的也不是唐敬,而是......余白!
她緊張地回憶著自己剛才做的事。
簡單直接地喝掉了一大瓶礦泉水,似乎還攏起了頭發(fā),想想唐敬對自己做題時樣子的評價——“如同上戰(zhàn)場,鐵面無情!”
那么......
嚴馨心虛,她看看自己兩只手,手心被鉛筆芯蹭得黑黑一片,心里懊惱,一點兒也不想抬起頭來了,更不想對上對面余白的臉。
余白忽笑笑,伸手摸摸嚴馨頭說:“怎么了?算不出來嗎?”
嚴馨搖搖頭,還是沒有抬起頭來,心里仍在忐忑。
她決定,以后都不在余白面前做題了,那樣會原形畢露的!
絕對不在頭面前做題了,也絕不在他面前看專業(yè)課的書了。
余白笑笑,沒有說話。
他幫嚴馨把書送回六樓,讓嚴馨先到樓下等他。
嚴馨一個人往樓下走,懊惱地拍拍自己額頭,心里發(fā)出一陣“啊”聲,簡直想撞墻。
他們兩人走在路上,嚴馨一句話也不說,她覺得自己在余白心中的形象,已經(jīng)徹底崩塌了,也想不到什么話題來說,那些詩詞已經(jīng)被高數(shù)公式?jīng)_散了,一句也想不起來,就只呆呆地走著。
余白心里覺得好笑,沒想到他的小白鴿,還有這樣一面,簡直有趣極了,一想到嚴馨今天的前后反差,余白就輕輕咳嗦起來,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來。
他抬手蹭蹭鼻子,微微低頭,一直盯著嚴馨的臉看,見她的小表情變了又變,終于想到一個好稱呼。
余白掏出手機,打開電話本,將嚴馨的備注改成了“寒暑表”。
余白心想:“她的小苦瓜臉和兩個大大的酒窩,總能瞬間轉(zhuǎn)換,或許叫六月天更適合”,于是又將嚴馨的備注名改成了“六月天”。
余白忽想到林徽因的一首詩,《你是人間四月天》。
在心里感嘆說:“嚴馨真是我的六月天啊?!?p> 于是余白又把備注加了幾個字,最終確定為“你是我的六月天”。
你是我的六月天,是暖、是愛,是希望,是翩翩白鴿,純潔無暇。
余白本可以深情地、認真地對嚴馨說出這句情話來的,但想想嚴馨對于古詩詞的理解,于是.......說些別的吧。
嚴馨見余白一直在看手機,停下腳步來轉(zhuǎn)頭看他,想了想終于忍不住,問余白說:“我做題的樣子,是不是......不好看?”
余白一愣,心里驚訝,怎么會這么認為呢?
嚴馨低著頭站在余白身前,余白忽然察覺到,嚴馨似乎是自卑的。
雖然不知道她心底的自卑是因為什么,但是卻會在某一瞬間,突然地占據(jù)她整個人。
她說話聲都低下去,也不敢抬頭,看著很讓人心疼。
路燈的光閃閃耀耀,照在嚴馨鼻尖和下巴上,她纖細的脖頸彎成一個弧度,頭沉沉地低了下去。
余白雙手托起嚴馨下巴,讓她的眼睛與自己眼睛對上,很認真地告訴嚴馨說:“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你都好看?!?p> 嚴馨突然露出小尖牙來,仍是不確定地問余白:“為什么?”
余白點點頭,回答她說:“沒有為什么。如果非要找出一個原因,那就是因為......你是嚴馨,你是我女朋友,你本來就很優(yōu)秀?!?p> “因為你本來就好看,無論你是誰的......朋友?!庇喟籽a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