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聽瀾不斷地與眼前的面具人換招。
幾乎是同樣的招式,幾乎是同樣的結(jié)果。
雙方的掌都能接住對方的拳,雙方的拳都無法突破對方的掌。
曹聽瀾不得不承認(rèn)的一點是,眼前這個人的確很強,他專修的是兵鋒,而且是兵鋒之中最野蠻的貼身白打,只修肉身,然而這個人卻強橫得可以與他貼身白打,完全憑借著自身肉身的力量廝殺分勝負(fù)。
如果這個人主修的不是兵鋒肉身,那這個人的真實修為只怕會高得離譜。
曹聽瀾不是不能引煌天大陣的一部分力量注入自己的體內(nèi),但是在現(xiàn)在,這是一件必須要慎重的事情——萬魔血獄的震蕩雖然已經(jīng)過去,但是余波卻還沒有消散,煌天大陣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壓制萬魔血獄之上,他們沒有什么更好的選擇。
如果真的要引動煌天大陣,他就必須保證自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取得勝利,但是對方這種隱藏實力的戰(zhàn)法,卻讓他根本無法估量自己到底要引動煌天大陣多少力量才合適,一旦引用少了,勢必將無法速戰(zhàn)速決,而一旦引動過多,也許就會落入敵人下懷。
曹聽瀾才不相信,這個面具人找上自己就只是為了跟自己過上幾招,一定有什么別的圖謀!
因此曹聽瀾也異常謹(jǐn)慎,只要沒有陷入死地,他就絕不輕易動用煌天大陣的力量,而且,在這個微妙的時間節(jié)點,面具人現(xiàn)身也證明了他之前的猜想,面具人很忌憚姚阡陌,所以姚阡陌離開之后,面具人才終于行動了起來,他將姚阡陌逼離煌天的做法毫無疑問是正確的。
他現(xiàn)在甚至還可以利用這個局面,來引誘面具人暴露他的力量,給他追查下去的線索。
“砰!”
又是一次拳掌的對接,兩個人齊齊向后滑出了十余丈,各自站定,曹聽瀾抬起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漬,壓制住體內(nèi)氣血震蕩,笑道:“怎么,閣下大半夜想要殺我,就這么一點本事?不拿出些真本事來,只怕閣下今天注定要無功而返了?!?p> 面具人冷笑了兩聲:“太純府正卿曹聽瀾也不過如此而已,依仗著煌天大陣的力量也殺不了我,真是讓人失望啊?!?p> 曹聽瀾爽朗一笑,并不氣惱:“哈,那也要看閣下值不值得曹某動用煌天大陣的力量,現(xiàn)在看來,閣下還不配?!?p> “曹聽瀾,你說,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越州人,是南疆遺民,其他人會怎么想?”面具人突然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哦,這樣說來,閣下以武不能取勝,想要以智取了?!辈苈牉懙关?fù)起了左手,“曹某也很想知道,是哪位同僚這么關(guān)注曹某的身世?!?p> 曹聽瀾的身世他自己是清楚的,這一點他的養(yǎng)父并沒有瞞著他,而且這也如實地記載在了當(dāng)年七使徒有關(guān)的卷宗之中。
七使徒有關(guān)的卷宗封存在《太純志異錄·史卷》的“密”字部的“里”部,僅有極少數(shù)人有權(quán)限得知,能夠說出這個信息來,就已經(jīng)印證了曹聽瀾之前的猜想。
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布置下了沖擊萬魔血獄的陣法,此人必然藏身在太純府高層之中,正卿少卿八侍郎,七曜三垣四隱兩星君,一共就二十七人之中必然有一個是陰謀者,而能夠查閱“七使徒”卷宗的,則只有正卿少卿,文料司侍郎,四隱,共八人,排除自己,就還剩七人。
四隱身份隱蔽,曹聽瀾也不知道他們具體身份,而兩位少卿則與他多年搭檔,文料司侍郎也與他接觸頗多,所以曹聽瀾基本可以斷定,此刻與他交手的人并非這三人,那值得懷疑的就只剩下了四隱了。
曹聽瀾皺了皺眉,如果面具人就是四隱之一,那對方今天只怕是存了必殺他之心或者必死之心,要不然,今天他能活著回去,下一次召開高層會議,自己就強行逼四隱現(xiàn)身,交上兩招,就能知道對方身份了。如果不來,那幾乎也等于坐實了身份。
所以曹聽瀾估計,對方今夜殺心極重。
“曹大人,你殺心太重了?!泵婢呷恕昂俸佟币恍Γ⑽⒎?,“我聽說曹大人的劈山掌一絕,今日就領(lǐng)教領(lǐng)教?!?p> 面具人言訖,身形一縱,已然跨越二十余丈的距離,欺攏了曹聽瀾跟前,曹聽瀾毫無保留,背在身后的左手猛然翻手劈出,在夜色之中劈斬出了一道扭曲的閃電,以比刀劍還要凌冽的氣勢,狠狠地向著面具人身上砸落了下去。
曹聽瀾出自太玄門,專修兵鋒肉身,年輕還未入太純府時被名列青年十人,那一手絕學(xué)劈山掌據(jù)說開辟他這一路掌法的新途,兇悍絕倫,但是自從曹聽瀾入太純府后,曹聽瀾多年以管理者身份露面,甚少出手,世人幾乎都快忘了曹聽瀾也是天縱之資,哪怕俗務(wù)繁忙,也依然勤修不輟,這一手絕學(xué),依然有著萬分鋒芒!
“轟!”
這一次,不再是無聲的交鋒,一道雷鳴貫徹了天地,將無數(shù)人從睡夢之中驚醒。
面具人雙手交叉疊在頭頂,硬生生地接下了曹聽瀾的那一掌。
面具人雙膝微曲,足尖踏入地面之中,他身軀微顫,不斷有裂紋從他的腳下蔓延而出,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向著四面八方蔓延而出,繼而有一股股兇狠的氣勁化為一道道呼嘯的狂風(fēng)自大地之下向上逆沖而起,如同有萬千怨魂,齊齊哀嚎一樣。
曹聽瀾面不改色地看著面具人,他的左掌與面具人之間有一道細(xì)微的縫隙,那是來自于面具人的一道術(shù)法。
咫尺天涯咒。
強行將兩人之間微小的空間延伸到數(shù)倍乃至更遠(yuǎn),從而利用空間對功力的消耗來削弱自己這一掌的威力,這原本是用來阻撓敵人近身的咒法在此刻居然被用來貼身肉搏。
曹聽瀾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面具人的確是一名很有想法的對手,一名肉身強橫,以符法廝殺的修士,這條路,走得也是另辟蹊徑,令人耳目一新。
但是,想要架住自己全力的一擊,夠嗎?
自己可不是只有左手啊。
曹聽瀾右手抬起,依然是一記劈山掌,劃出一道閃電,再度向著面具人當(dāng)頭劈了下去,他倒要看看,面具人這次又要用什么來接這一掌!
面具人不閃不避,眼中有些嘲諷的光,就好似是早就預(yù)料到了曹聽瀾會如此做一樣的,他支起的手指微微一顫,一道符箓隨之從他左手袖中滑出,被他夾在了左手指間。
那是一張明黃色的符紙,用鮮紅的顏色涂抹著狂亂的符文,曹聽瀾從那道符文上聞到了一股大妖鮮血的味道。
妖血符。
尋常符箓,都是以富含靈氣的符紙為底子,以同樣富含靈氣的其他材質(zhì)作為媒介書寫符箓,因此,越是威力巨大的符箓,其書寫成本就越高,所需要的天材地寶也自然越珍貴。這也直接導(dǎo)致了符箓一道根本不是尋常小門小派可以觸及的,他們根本支付不起符箓材料的價錢。
但是實際上,還有一種相對廉價易得的符箓,那就是妖血符。
妖族自身蘊含靈氣,尤其是妖血和妖丹,將妖血曬干之后碾磨成粉,或者將妖丹研磨成粉,都可以作為書寫符箓的媒介,這就是妖血符。
在煌朝初期,妖血符未經(jīng)控制,導(dǎo)致了許多符箓修士肆無忌憚地獵殺妖族,從而引發(fā)了數(shù)次人妖之間的大碰撞,死傷慘重,最后太純府也將妖血符列為了禁止項目,嚴(yán)禁使用妖血符,才使得妖血符引發(fā)的沖突逐漸平息了下來。
但是直到如今,也依然有為數(shù)不少的符箓修士會暗地里書寫妖血符,太純府一般也秉承著民不舉官不究的原則,只要別弄出了大規(guī)模沖突,太純府一般不會追究,但是即便如此,妖血符也依然數(shù)量稀少,更何況還是以大妖的血液書寫的妖血符了。
曹聽瀾心知有些不妙,然而妖血符卻已經(jīng)被祭起,一道道耀眼血光從妖血符中爆綻而出,凝聚成了一團血霧,向著曹聽瀾的右手就迎了上來。
曹聽瀾掌勢不改,依然劈下,斬入了那團血霧之中——曹聽瀾頓時只覺這一掌如同劈入了浩瀚汪洋之中,掌勁經(jīng)過那無盡汪洋的層層阻隔迅速衰減,只不過是將汪洋表面的水拍得沸騰了起來而已,根本沒有力量能夠?qū)⒋蠛E?p> 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曹聽瀾微微蹙眉,面具人卻又發(fā)出了一陣?yán)湫Γ骸安苈牉?,用出你的全力吧,別裝了?!?p> 面具人說著話,又是一道妖血符從右手袖口滑出,被他夾在了右手指間。
新的一道妖血符上書寫著完全不同的符文,那些符文曹聽瀾認(rèn)識。
百兵符。
百兵符上妖血血光爆綻,一柄柄妖血凝聚而成的兵刃自血光之中蜂擁而出,呼嘯著,向著曹聽瀾就刺了過去,儼然是要與曹聽瀾來一次正面碰撞的意思。
曹聽瀾冷哼了一聲,腰身猛地一擰,腳下一踏,如同有遠(yuǎn)古巨獸踩踏大地一般,一道雷光轟然天降,劈裂開了那血色百兵,降落在了曹聽瀾的身前,顯露出了它的真形來。
那是一口通體銀白,周身有細(xì)小銀色電光繚繞長刀,弧線圓潤,就好像是這天下最柔和的曲線一樣。
《太純志異錄·兵卷·刃部》所收錄,名鋒譜序第一位,破邪龍牙。

賤名無聞
太久沒寫,人物關(guān)系設(shè)定都快記不清了,因為搬家以前寫的設(shè)定本子也找不到了,現(xiàn)在只能一邊寫一邊理,中間如果出現(xiàn)了哪里吃書……emmmmmmm……主要角色應(yīng)該不會,配角可能會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