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區(qū)別嗎?”青霜微微有些惱火地道,“反正都是你不該知曉的事情卻知曉了。”
“那可不一樣?!币淠靶α诵?,“你看那棺材的棺體,乃是以青銅鑄造,而這棺蓋,卻是以美玉為材,這其間品秩相差了多少?單就此而言,我就能言這棺材之中絕非墓主,即便不對,但是整個推論過程可有什么問題?我言盡于此,你能問出些什么究竟來?”
“但是若是你問我是怎么知曉的這古墓之中只應(yīng)當(dāng)有一只怨魂厲鬼,你卻要我如何作答?單憑這一道鎮(zhèn)鬼符,我可以說這古墓之中應(yīng)當(dāng)有厲鬼不假,但是卻有什么根據(jù)說它只是區(qū)區(qū)一只怨魂厲鬼?或者我言是我直覺,你又可信?揪著此點,哪怕我想要隱瞞,但是臨時編造,多少也得有些事實混入其中,不然如何騙得過人?”
青霜翻了翻白眼,咬牙切齒道:“你愛說就說,不愛說便罷?!?p> “哈哈?!币淠靶α诵?,眼中精光微微收斂,一腳踢在了大門之上,使得那扇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了門后的世界來,“我要說的是,這樣的古墓,我曾見過幾座——而且更有意思的是,這古墓的主人,非人,非妖,非鬼,非魔?!?p> “那瓊林宗那邊……難道也是?”青霜悚然一驚,立即想起了瓊林宗那邊的神秘氣息。
“不好說,等我們這邊事了,我親自去找夏掌門問個清楚——如果夏掌門還能活著回去的話?!?p> 姚阡陌扛著元昭,拎著棺蓋走入了門后的空間,當(dāng)姚阡陌踏入門后空間的瞬間,就只聽得“噗噗”的聲響接二連三響起,一團(tuán)團(tuán)蒼白色的火焰從姚阡陌左右兩側(cè)距離地面約摸兩丈的高度迅速地向著遠(yuǎn)處蔓延,在約摸十余丈的前方又匯攏到了一起,頓時便將整個空間照亮。
這似乎也是一個墓室,只是長寬各約有十丈距離,很是開闊,只在墓室的中央有著一具已經(jīng)有些黯淡的棺槨,但是卻依稀可以看出棺槨的材質(zhì)似乎是銀質(zhì)的,在棺槨上也一般地鐫刻滿了繁復(fù)的花紋。
在靠近棺槨的那面墻壁上也有鐫刻之物,只是終于不再是花紋,而是一副壁畫——那幅壁畫極為精美,畫面上的每個人物都栩栩如生,只是令人詫異的是,這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在眉心之間都有一只豎立的眼睛,只是眼睛緊閉。在這些人的背后則生著一對大小不一的羽翼,如同羽人。這些羽人一個個面容驚恐,猙獰扭曲,就好像是在承受著什么巨大的痛苦。
在這些眾多的羽人簇?fù)淼闹醒耄瑒t是一朵祥云,在祥云之上,則是一扇半隱半現(xiàn)的大門,大門已經(jīng)微微打開,出現(xiàn)了一條門縫,依稀可見門縫之后有個身影,但是因為門縫開得極其細(xì)小,卻看不清楚那個身影。
“這是……”青霜看著那幅壁畫不禁蹙眉沉吟。
“羽化登仙圖?!币淠拔⑽⑿α诵Γ抗鈪s是從那些火焰之上挪開的——在他的記憶里,羽族墓穴的燈火是長明焰,長明焰色藍(lán),而非是眼前的顏色——有人將長明焰換成了蒼火,看起來……這座古墓里的變故只怕不是意外而是有意而為了,不然那個人也不會有興趣將火焰全部換成蒼火。
他到底前進(jìn)到了何處呢?
姚阡陌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人類?”青霜有些不確信,她也見過一些墓穴壁畫,其中倒是也有羽人形象,但是羽人多是作為侍奉的角色出現(xiàn),并沒有如眼前這壁畫一樣完全是以羽人為主,更何況尋常的羽人除了背生雙翼之外與人類毫無區(qū)別,而壁畫中的羽人卻還有第三只眼睛。
最讓人詫異的始終還是這壁畫的中心并不是常見的墓主人,顯然是那祥云和那扇神秘的大門以及門后的身影。
如果說是羽化登仙的話,那那扇大門就應(yīng)該是傳說中的天門,但是既然是天門,為什么只打開了一條縫,門后那個身影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說,這門縫不是打開時留下的,而是關(guān)閉時留下的呢?”姚阡陌又悠悠地開口。
青霜微怔,旋即只覺得一股寒意將自己徹底籠罩——她可是厲鬼,曾經(jīng)差點化魃的厲鬼,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姚阡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硬是感受到了一股生生的恐懼,只覺得就好似是有一顆心都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一樣的。
如果按照姚阡陌的說法,那整幅壁畫就很好理解了——這些羽人打開了一扇門,卻對那扇門后的東西感到了深深的惶恐,他們想要關(guān)上那扇門,但是卻沒有能夠成功,所以他們修筑了這座墓穴,并用這幅壁畫來警告闖入者。
“所以這墓穴里的厲鬼……”青霜的咽喉下意識地蠕動著,可惜她沒有唾沫可以吞咽。
“哦,那倒不是門后的那一只?!币淠昂艿ǖ鼗卮鸬?,“如果墓穴里是門后的那一只,我現(xiàn)在轉(zhuǎn)身就逃,不帶任何猶豫?!?p> “主人你知道的……是不是有點多了?”青霜皺起了眉頭,“如果你只是去過類似的墓穴,知道墓穴里只有一只厲鬼不是難事,但是你憑什么知道它們就不是門后的?而且你又憑什么推斷就不是門后的那一只?還是說有信息證明,門后那一只是唯一的?”
“哎喲,不錯哦,活學(xué)活用,抓住了重點?!币淠俺嗨獢D了擠眼睛。
“你愛說不說?!鼻嗨湫?。
“在一本古書里讀到過,在某個很古老的時代,這片大地的主人并非是人類,也不是妖族,而是某個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之中的種族——書中稱呼他們?yōu)橛鹱??!币淠暗哪抗饴湓诹吮诋嬌系哪切┯鹑松砩稀?p> 羽族人身而有翼,眉間有立目,可以通幽冥。昔日主宰神州,人為其奴,而莫能與敵,生殺由之。有山客越神山而至,羽族征之,山客莫能敵,遂與人聯(lián)結(jié)。由是人與山客相攜,山客拒羽族,人抄其后,遂大破敗,羽族敗亡,人與山客恐其復(fù)興,競相屠戮。羽族殘黨由是東渡,過云臺幻境,不知其所蹤焉。
“山客?”青霜又看了一眼門后的那個身影。
“那不是山客,山客是妖族。”姚阡陌糾正道。
“你的意思是……”青霜有些困惑,“……妖族也不是神州之人?”
“神州的第一批妖族的確算不上神州之人,根據(jù)那本古籍記載,昔日妖族故土有大禍,妖族為了避禍,越過了他們口中傳說中的就連神明也要隕落的神隕山,結(jié)果便莫名地來到了神州,在那個時候的神州統(tǒng)治者羽族因此稱呼他們?yōu)樯娇??!?p> 青霜想了想,才說道:“那與這幅壁畫,這古墓有什么關(guān)系?”
“古籍之中記載了羽族的喪葬習(xí)俗,其中也提及了這幅壁畫?!币淠按鸬?,“壁畫中那扇大門其實不是天門,而是幽門。”
天有天門,地有幽門,天門通神,幽門通鬼。
“根據(jù)記載,羽族即將戰(zhàn)敗之時,羽族人為了挽回敗局,在神州大地的九處靈脈深處布置了法陣,想要強(qiáng)行撕裂開生靈生活的生界與死后魂魄歸宿的幽界之間的屏障,迎回他們的一位大神通者,力挽狂瀾——他們成功地打開了幽門,而在門后等待著他們的就是……”
姚阡陌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他們在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之后關(guān)閉了幽門,但是本來就已經(jīng)是傾覆的局勢,經(jīng)此一事之后徹底崩塌,羽族非但沒有能夠重新崛起,反倒是更快地走向了衰亡。而那九座鎮(zhèn)靈古墓則被羽族永久封存了起來,由一位羽族大祭司鎮(zhèn)守古墓。我說的厲鬼,就是永遠(yuǎn)被困在這古墓深處的守陵人羽族大祭司?!?p> “是外面那一只?”青霜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否認(rèn),雖然那個身影模糊,但是卻依然能夠辨認(rèn)出,那個身影的背后并沒有雙翼。
“那具軀體并非羽族的軀體,我現(xiàn)在必須弄明白的是那個身影到底是養(yǎng)鬼胎的人留下的,還是其他人在養(yǎng)鬼胎的人的基礎(chǔ)上弄出來的?!币淠熬従彽赝鲁隽艘豢跉?,猛地將左肩肩頭扛著的元昭扔了下來,“聽了那么久,知道你該做什么了嗎?”
“咳咳——”元昭落地,雖然虛弱,卻還是穩(wěn)穩(wěn)地站住,發(fā)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他臉色慘白,看著姚阡陌的神色之中滿是質(zhì)疑,眼前這個人分明是如此年輕,修為不低也就罷了,可以用天縱奇才來解釋,但是他從哪里知曉的那么多遠(yuǎn)古時代的秘密?
“怎么,有質(zhì)疑嗎?”姚阡陌走到了壁畫之前,他緩慢地伸出了左手,貼在了壁畫中央的那扇幽門上,當(dāng)他的手觸碰在幽門上的瞬間,整座墓室又轟然顫抖了片刻,繼而只見那副壁畫緩緩升起,露出了一條傾斜著向下的延伸的筆直甬道來——哪怕甬道的兩側(cè)壁面也有著蒼白色的火焰照明,但是也依然無法照亮道路的盡頭,由此來看,這條甬道的長度只怕超乎尋常。
“我信你?!痹演p輕咳嗽了兩聲,還是說道,不管他信不信,他現(xiàn)在只能信,以他的狀態(tài),對方想要碾死他比弄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沒有他選擇的余地。
“那我們該走了,在這里的主人趕回來之前?!币淠疤げ阶呷肓损乐?,拖著的棺蓋在地上摩擦出了一陣“嘩啦啦”的聲響,回蕩在空曠的墓穴之中,使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