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暫時不回去了

　　在射箭這邊玩了一會兒，楚宸還是將卓冰沁帶到了遠(yuǎn)處的沉香亭中，看了看桌子上放著核桃紅棗蜜餞糕，拿了一塊給卓冰沁。

　　卓冰沁接過：“謝過太子?！北阈】诔灾?。

　　見吃了差不多，楚宸這才笑著繼續(xù)開口：“前面有人玩馬戲，要過去看看嗎？”

　　卓冰沁眨了眨眼：“叨擾太子多時，怎好繼續(xù)勞煩？”

　　“孤這一次，只招待你?！背芬琅f笑容溫和，“況且，孤答應(yīng)過你母親了，會照顧好你?！?p>　　卓冰沁側(cè)耳傾聽，果然隱約能聽到有馬蹄聲，只是，她也有些不怎么想過去了：“算了，我并不怎么喜歡看那些。母親她似乎更喜歡整個人清清爽爽的活動?！?p>　　這宮中生活糜爛，可以說哪一國都是如此，卓驍也很清楚，不過是各國是否那么明顯罷了。但她并不喜歡。記得卓驍曾說過，以后，干脆把那些夫人制取消掉好了，沒得叫人污了眼睛。

　　“是嗎？”楚宸微笑著，坐在那里也不再準(zhǔn)備起來。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陪著這個小女孩兒，心里也非常開心。

　　四周梅花似火，紅的叫人刺目。一些宮人守在附近，若是見人過來，便會將其勸退。

　　秦箏遠(yuǎn)遠(yuǎn)看到，也沒有過去，只是感覺心里有那么一絲不適。雖然很清楚是為了女兒好，可就是覺得自己的寶貝被人覬覦了。說到底，還是皇室的不好。

　　二人安靜坐了一會兒，一盤三四塊的小巧宮點(diǎn)吃了個差不多，楚宸，這才招呼道：“有一處安靜好去處，我們可以去玩一玩?！?p>　　“真的？看今天是挺熱鬧的，只是時間久了有些煩?！敝饕勘哂X得無聊。許是新年放松了，不遠(yuǎn)處就能看到一個公子在同一個宮女扯不清，另一個更年輕的則在同兩個宮女在猜謎兒。放眼望去，一個個都是紈绔。

　　楚宸的目光順著看過去，眉頭微微一皺，可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腳下快走幾步，盡可能早的把人帶走。紈绔是真紈绔，可也都是能辦實(shí)事的。

　　到了一處古珍閣，上面全是珍玩書畫。楚宸也不要宮人相陪，指著里面說道：“還有好玩的，里面有上古幾件兵器。”

　　卓冰沁一聽到，一下子來了興趣：“在哪里？”雖然家里不弄這些，她也對這些所謂上古之物敬而遠(yuǎn)之，但一點(diǎn)兒不影響她喜愛美的心。

　　楚宸見狀，只是笑著：“隨孤來。”看來他還是猜對了，小丫頭更喜歡舞刀弄槍。

　　帶人穿過人跡罕至的院子，行過森森長廊時，前面有一扇大門，大門上拴著大而厚重的銅鎖。楚宸擺手，太監(jiān)神神秘秘地開了鎖，只開一條門縫，里面就有珠光閃出。

　　卓冰沁瞪大眼睛，這四周擺著金絲楠木架子，上面放的可不是什么上古兵器，全是女人首飾。珠光閃閃的宮花，燦金閃翠的鳳冠……這里面，像是擺放后妃首飾的庫房。不是她沒見過好的，實(shí)在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滿滿擺在一起的，而且這里的一個個都太重了。像是前面的一個鳳冠，應(yīng)是皇后的，一眼看去，少說有十斤重了。她見過皇后，一個柔弱的人。就不是本朝的皇后，她也沒聽說霞國哪個皇后不是柔弱人，她實(shí)在不能想象那細(xì)細(xì)的脖子頂一天這玩意兒后是不是還好。

　　“有聽說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說法，這重量，還真是一般人受不了呢。”卓冰沁很是鄭重其事，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前世她是寵妃，祭天這樣的事情那是皇后的，妃位的首飾除了幾樣只能皇后擁有的以外，她可以隨意穿戴，從來沒有委屈過自己。而現(xiàn)在，精女的女人頭上可不是展覽架，上次宮宴的著裝應(yīng)該就是夠重了，她們更不會虧待自己的身體。君不見卓驍?shù)拇虬缇褪乔f重，也沒有珠光寶氣。

　　楚宸聽到，不由得笑出了聲：“這前面，是宮中歷代皇后常用的幾樣首飾，后面有一些搜羅來的古兵器?！?p>　　“這樣的地方，為什么沒人來？”卓冰沁覺得奇怪。

　　楚宸解釋道：“不遠(yuǎn)處就是宮中詔獄了。”這樣的地方，怎么可能人多？“也不是沒有專門賞玩的，但一般臣子怎么可能隨便被允許來看這些宮中寶物？平時來的，除了我們這些皇室成員，就只有需要不動聲色關(guān)起來的了?！闭f著，他伸手在一處按了一下，距離門最近最顯眼的博古架前，就突然出現(xiàn)一個黑洞洞的暗道。這就是拿人的地方了。

　　又沿著博古架轉(zhuǎn)了個彎，透過窗子往外看，順著楚宸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所謂的昭獄。沒有一般大獄里的臟、亂和莫明難聞氣味，大樹積雪，忍冬長青，頗有幾分景致。旁邊有松樹有柏樹，全是油綠蒼翠迎人。這大門普普又通通，上面連個字都沒有。再一看旁邊，豎了一個牌子，上面寫著三個字“清心閣”。在這樣的日子里，門口還能看到幾個官員往這里走，在他們身后是提著食盒的家人。

　　仙音閣中，也有密室牢房。前世，卓冰沁也進(jìn)去刑部大牢里見過如何處置那犯人。但這樣周圍景色平和稍顯冷清的詔獄，她還是第一次見。

　　“想進(jìn)去？”楚宸站在卓冰沁身邊，兩人的衣擺已經(jīng)能隨著身體的動作相互摩擦?？粗勘咭荒樀暮闷妫柚沟溃骸斑@不是什么好地方。再如何說，那里也是牢房，陰氣重，接觸多了會有損福氣?！弊勘呤亲框?shù)牡臻L女，以后要進(jìn)去這類地方的機(jī)會一定非常大，但現(xiàn)在，能避免還是避免的好。

　　看著楚宸認(rèn)真的模樣，卓冰沁心里一陣感動。前世的時候，在前期，她作為楚嘯在江湖上的勢力的掌握者，殺過的人不知繁幾，刑獄之事做的那叫一個正常。是在什么時候才減少的？好像，是在已經(jīng)登基的楚宸無意間見到她之后吧。之后，她是楚嘯的側(cè)王妃，等楚嘯登基，她是寵妃?？捎行r候，那些事，她還是要去幫忙的。

　　不去想前世的種種，卓冰沁乖巧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著楚宸一起去欣賞那些華麗的首飾和泛著寒光的兵刃。

　　逛了多時，寶物看過了，射箭又玩過了兩次，身后婢女捧著多出來的幾個小物件，天色已快午時。兩人這就準(zhǔn)備去用膳。

　　這一天的宮宴并不是一起坐著吃那不是冰冷就是溫?zé)岬纳攀?，宮中有暫時休息的宮室的王公甚至可以讓人將膳食送過去享用。當(dāng)然，有那專門被叫去同皇上用膳的，那是恩典，只有少數(shù)。

　　卓冰沁可不喜歡被拘束著，皇上這才叫人傳話，要太子好生招呼。至于秦箏，那當(dāng)然是跟皇上一起了，據(jù)說還有番外的使臣來朝，卓冰沁沒有興趣，便也沒去湊這熱鬧。這番外使臣，她從前也見過一些，已經(jīng)沒興趣了。

　　只是，在走到宮室前的時候，他們看到一群人在吵鬧。

　　“我親眼看到的，也問過她，就是挨打的?！?p>　　“是你挨打，不把我表妹也說進(jìn)去?！币粋€女聲頂了過去，“你手臂上不是才給我們看過。”

　　旁邊有人大聲喝彩：“你有了，還挨打，真是不錯！”

　　“她挨打，成婚的都挨打，我算什么！”最先的女聲說得理直氣壯，是半步兒也不讓。又命宮女們：“快去尋人來，我來問她！”

　　“吵什么！”楚宸板著臉，冷冰冰的說道。

　　卓冰沁看著，那是一群十幾歲的少婦，中間圍著的，竟然有秦如。秦如面色蠟黃，畏畏縮縮的縮在一個異域衣服裝扮的少婦身后。

　　“見過太子！見過殿下！”眾人連忙行禮。

　　“什么挨打？成婚后會挨打嗎？打回來不就好了？”卓冰沁歪著頭。前世楚嘯過分了，她也敢直接動手把他從宮殿內(nèi)打出去。若說后面到了古域她靈力低微不是對手，可要論武功內(nèi)力，再來一個楚嘯也不是她的對手。

　　“說的不錯，打回去就行。”原本還冷面的楚宸聽到，也不禁笑了出來，“明玉，你是和親的郡主，該拿出大國郡主的氣勢?！?p>　　明玉郡主，是幾年前和親去了西北的部落。丈夫是大部落的族長，平時還好，但有些時候會動手，而且下手非常狠，郡主身邊的護(hù)主丫鬟死了不知道多少個，她自己也是經(jīng)常被打個半死。這樣已經(jīng)過分的事情，皇室不是沒有管過，但可惜，郡主扶不起，次數(shù)一多，也就不怎么想管了，只要邊境安寧，也就沒人計(jì)較。卓冰沁這樣的一句話，楚宸也就是順著一說，根本不指望郡主能有什么改變。

　　果然，明玉郡主不贊同的張了張口，不過礙于楚宸，沒有說出什么話來。

　　自始至終，卓冰沁都完全當(dāng)秦如不存在一般，似乎看她一眼都是多余。秦如猶豫著，想說什么，卻是一個字也沒說。當(dāng)初既然已經(jīng)把路走沒了，現(xiàn)在就算后悔也沒用了。卓冰沁身份貴重，她就是想撲過去，也是不可能的。

　　用膳完畢，卓冰沁與秦箏坐在了一起。楚宸見秦箏到來，這才起身離開。

　　“今天可還好？”秦箏看著面色紅潤的卓冰沁，還是笑著問了一句。

　　卓冰沁點(diǎn)頭：“還好。父親，今天，又有部落族長朝見了？”

　　秦箏嘆了口氣：“嗯。明玉郡主嫁的那個?！边@個郡主，一點(diǎn)兒都沒有發(fā)揮一個和親郡主的用處。好在這些年霞國國力一直不弱，還壓得住。

　　“長得，是不是又高又黑？”回想前世見過的那部落的人，卓冰沁問。

　　“不是?！鼻毓~笑著，“這個族長樣貌倒是俊秀，也是個有手段的。不然，也不會讓那個明玉郡主被迷的丟了魂兒。怎么？想去看看？想去就去，就當(dāng)看個新鮮，他們不敢忤逆。”皇家的事情，他現(xiàn)在也不想往深了管，真要炸刺兒了，他直接帶兵收拾了就是，多大點(diǎn)兒事？這次來的，他這些年哪個沒打過？幾個部落的使臣，本是踞傲不肯低頭的人，見了他，不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縮著了？四十不到的定寧王，別看一副文弱謫仙的樣子，在戰(zhàn)場上的威懾力還是足夠的，殺起人來，僅次于卓驍這個殺戮狂魔。

　　卓冰沁也想起來了，那些外族部落就是這樣，你越是強(qiáng)硬，他們越是老實(shí)，定寧王的名號也是在戰(zhàn)場上一刀一槍用人命拼殺出來的。

　　東陵雖然部落小國比較少，可也不是沒有，卓驍當(dāng)初直接殺穿了三個，滅族了一個，剩下的，要多老實(shí)有多老實(shí)。她可是不愛要俘虜?shù)?，真敢炸刺兒的，就要做好一條道走到黑的準(zhǔn)備。

　　“不去了，我沒有什么興趣。”卓冰沁臉色如常，她更喜歡安安靜靜待著，“對了父親，使臣覲見，就沒有別的事情了？”她記得，這些使臣心中總是不服的，不生點(diǎn)兒事，就一定憋了什么更大的問題。

　　說起來，秦箏臉色有些不太好，等等才說道：“年后，王府估計(jì)會進(jìn)新人?！?p>　　“進(jìn)新人？”卓冰沁心里一個咯噔。母親并不是不介意父親有別人，如果不是她沒出生，母親甚至不會再讓父親碰一下。王府人越多，母親估計(jì)就真的不再認(rèn)父親了。

　　秦箏與卓驍自初見至今有三十多年了，他哪里會不熟悉她的脾氣？只是，他們大概真的是緣分太淺了，就這么分開也是挺好。再過幾年，等卓冰沁回精女，他也就只會是秦箏了。

　　收回思緒，秦箏解釋道：“下面小國送來一個美女，原本是要送進(jìn)宮的。不過……”不過這個美女身份似乎不那么簡單，那個好色皇上都不敢要，就打包給了他當(dāng)側(cè)妃。

　　“那個女人有問題？”卓冰沁嗅出了不同尋常?；噬线@個萬花叢中過的都拿捏不住？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還好，只是有些江湖背景。”

　　“又是江湖背景？這些江湖人怎么這么愛跟朝堂糾纏？”卓冰沁更感覺不對勁了。

　　秦箏也是無奈，原本江湖廟堂兩不相見，這也是他當(dāng)初改名換姓隱藏自己身份的原因。潛規(guī)則總是要遵守一下的吧？可現(xiàn)在，江湖人竟然試圖插手朝堂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xiàn)象。

　　并不是說兩者完全沒聯(lián)系，但再怎么樣也不會如此明顯的擺出來。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朝堂有朝堂的法度，本來就不能混為一談的。不見卓驍對龍門時候，出動了江湖勢力轉(zhuǎn)眼滅了千人大門派，一個精女兵卒都沒有，可逼迫蕪皇的時候，那可是只拿自己精女皇儲的身份來壓他的。更有之前山海宴小蒼山，江湖中人只認(rèn)林逸雪，只識仙音閣少主。她卓凌的身份拿不出手嗎？不，只是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罷了。

　　“行了，不用談這些了。還有一事，你母親要我問你，你信中所說當(dāng)真？”這才是秦箏舍了皇上也一定要找來的原因。

　　卓冰沁點(diǎn)頭：“父親這么不想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