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丘上的校園生活是許多漫步,漫步在建筑與建筑之間,漫步在樹林與樹叢之間,漫步在花壇與石徑之間。
漫步在牽著腳踏車低頭錯身的孤單身影與專注經營對話的小團體之間。
漫步在看得見的深秋與看不見的天地傳說之間。
漫步在白色房間與黑色心境之間。
漫步在多變思緒與煩囂的網路故事之間。
漫步,漫步,看得見的距離不見了,沒有距離的都遠在天邊。
漫步――
于是,時間流進空間裡的景物、氣息,流進人心底的景物、氣息,流進景物底的氣息……
下午,于文文讀了一首關于鳥的詩。
美國鄉(xiāng)村詩人勞勃佛斯特(Robert Frost)在1930年代出版的詩集中有一首《灶巢鳥》
?。═he Oven Bird),令于文文低迴不已。
灶巢鳥在林間鳴唱,訴說著快速興建高速公路所揚起的沙塵籠罩了所有景物,沙塵讓灶巢鳥折損羽翼,辨識方向困難,生存窘迫,牠們開始和其他鳥類一樣,鳴起了悲歌。
這樣消弱的歌聲除了自憐,還能唱些什麼?
于文文驚訝地發(fā)現,二次大戰(zhàn)前的北美詩人便發(fā)出對鳥類如此高度的關懷,而灶巢鳥是不會說話的!牠只能以各種人類語言以外的方式,發(fā)聲焦慮。
鳥,是不會說話的。
多麼簡單一句話,令于文文惆悵許久。
走在向晚的校園,風從地上捲起,向上翻騰;靜了,又起。
于文文走到一群肯氏南洋杉樹下,眼前一片開闊,俯望丘下田間;抬頭望,天邊一隊齊飛的鳥陣經略,黑鴉鴉一片,約有百來隻。
牠們一會向上盤旋,一會向下疾沖,一會又左右擺蕩。牠們似乎玩得很開心,大老遠距離依舊能聽見放縱的啾鳴。
可惜不論牠們說著什麼,都不是于千芊能夠懂得。
這若是事實,便覺與那瘋狂玩樂的天邊鳥群距離遙遠,遠到無法神入牠們的悲喜,遠到無法相信,鳥竟能化身說人話的神靈。
那麼,鳥若有靈,會用什麼形式存在?
桂花迎風落地,桂花叢裡的人,思緒飄移。
飄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