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喝完了冰箱里的啤酒,又跑出去買了許多,接著喝完了,喝了就吐,吐完了想睡,但頭痛難忍怎么也睡不著,折騰到晚上沒了辦法,收拾收拾出了門,往小山河去了。
程橙對于何故的深夜造訪表示習(xí)以為常,打著哈欠給她開了門,就回去接著睡了。
然而何故躺在小山河里依然睡不著。她知道這是情緒失控的前兆,但她不想失控。她以為給白沫寫了信情緒會得到緩解,但事實上她變得更加焦躁了。
何故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意識到自己這次是真的有了大麻煩。
整整一個晚上,何故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天色破曉才終于睡了一會兒。
程橙九點(diǎn)多鐘,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時候,看著何故坐在窗邊看書,驚訝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
“侄兒?”
“嗯?!焙喂蕪臅锾ь^,“廚房有早餐,應(yīng)該還是熱的?!?p> “???哦?!背坛让悦缘傻傻南词戤?,吃了早餐,回過頭來再看何故,發(fā)現(xiàn)這個人臉色憔悴的嚇人,氣壓也低的可怕。
程橙皺了眉:“侄兒,你沒事吧?”
何故搖搖頭,閉著眼并不說話。程橙眉頭皺的更緊,但也只是抽走了何故的書,沒說什么。
何故靠著窗臺,閉著眼,不知道睡沒睡。程橙給她披了條薄毯。
書房里,時近正午,程橙手一抖,好好一幅上元佳節(jié)的鬧市圖,生生壞了意境。
程橙微蹙了一下眉,扔了畫筆,實在找不到畫畫的心情。
明明上次白沫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為什么忽然之間又這樣?難不成是又發(fā)生了什么?
程橙皺眉頭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又心知問何故肯定也問不出什么,只好當(dāng)何故是又自己同自己過不去。
正午的時候,何故掐著點(diǎn)睜眼,下廚解決了她與程橙的午飯,又跑回家去接著躺尸。
溫少繾的電話就是在何故剛到家的時候打進(jìn)來的。
一般情況下,除了程橙,何故誰的電話都接不到。不是她不想接電話,而是她用來聯(lián)系別人的手機(jī)常年靜音,她平時又不怎么玩手機(jī),所以一般別人給她打電話她都接不到。
唯獨(dú)程橙。她有一部專門用來聯(lián)系程橙的手機(jī),音量鍵永遠(yuǎn)滿格,保證程橙就是在她睡死的時候打電話,她也接得到。
所以溫少繾剛好在何故看手機(jī)的時候打來電話,實乃是緣分。
“喂,你好?!焙喂蕸]有溫少繾的電話號碼,所以她并不知道電話那頭是誰。
“你好,我是溫少繾?!睖厣倮`捏緊了手機(jī),忽覺有些緊張。
“溫少繾?”何故先是一驚,而后笑了一聲,“你怎么有我的電話號碼?”
“我最近在拍戲,《謀殺》。趙誠前輩擔(dān)任編劇,我向他要的你的聯(lián)系方式?!?p> “趙老師?”何故略加思索,“他真的把《謀殺》改成劇本了?”
“嗯。聽他說,《謀殺》的原故事是你寫的。”
何故終于磨磨蹭蹭的換好拖鞋,從玄關(guān)走到了臥室:“對,是我寫的。寫的不好,你別看?!?p> 程橙如果聽見何故這句話,一定當(dāng)場表演一個一躍三尺高,指著她的鼻子大罵道:“虛偽!”
何故那個花孔雀的德行,自戀到?jīng)]練正楷之前,對著自己集狗爬和潦草于一體的字都能說出“好看”一詞,怎么可能覺得自己的文章寫的不好,那可是她最大的驕傲。
然而溫少繾并不知道何故是這么個屬性,于是他在靜默一秒之后,決定不告訴何故他已經(jīng)看過了。
“你是怎么想到這個故事的?”溫少繾問她,“聽說,你寫這個故事的時候,才十六七?”
何故想了想,自己高二的時候,可不就十六七嗎。于是她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嗯”,但她并沒有回答溫少繾第一個問題,反倒問溫少繾:“你飾演《謀殺》里哪個角色?我記得那里面沒有男主角?!?p> 何故在心里把《謀殺》的情節(jié)過了一遍,沒找到適合溫少繾的角色,但她也很識趣的沒說出這一想法。
“我飾演家庭醫(yī)生。”溫少繾頓了一下,“故事改成劇本以后,情節(jié)略有變動,家庭醫(yī)生……算是男主角了?!?p> 何故好一會兒沒說話。她不太能想象,溫少繾這么一個就差把“禮義廉恥”四個大字寫在臉上的人,居然去演一個那么變態(tài)又惡心的角色。不過想想她之前看過的溫少繾的電影,又覺得依照溫少繾的演技,拿下這個角色好像也不成問題。
“那……你給我打電話做什么?”何故仰躺在床上,捏著鼻梁骨,神色疲倦,聲音里卻一點(diǎn)都聽不出疲憊。
溫少繾明顯的沉默了。就在何故等他的回答等的要睡過去的時候,她聽見溫少繾說:“我想你了。想見你。”
何故倏然睜眼,沒能接上溫少繾的話。
“我可以見你嗎,現(xiàn)在?”溫少繾問何故。何故只思考了一瞬,說:“不了,我在睡覺。”
“抱歉,打擾你了?!睖厣倮`不自覺的放輕了聲音,“那……”
“好。掛了?!焙喂释蝗淮驍鄿厣倮`的話,說完就掐了電話,完全不給溫少繾再開口的機(jī)會。
她將手機(jī)隨手扔在一邊,在床上閉著眼躺了一會兒,翻了兩次身,最終爬起來,收拾行李,定了機(jī)票。
直到雙腳踏上倫敦地面的時候,何故緊張的情緒才陡然放松,疲憊感潮水般涌來,她眼前一黑,險些栽在地上。
何故將手機(jī)關(guān)了機(jī),唯獨(dú)與程橙保持了聯(lián)系。她以為自己可以像以往那樣在外逍遙數(shù)月,等回去之后那些糟心事也就翻了個個,再糾纏不到她,卻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蘇覓開了攝影工作室。
程橙一個電話把何故叫回去了。
何故時隔幾天,再次躺回到家里的床上時,腦子里不由得又是一陣抽搐的疼,偏蘇覓這時打電話來了。
“何故,我們明天在你家慶祝,好不好?而且你家不是裝了新的幕布和投影儀嗎?我想在你家,我們幾個一起看電影?!碧K覓每一個音調(diào)都透露著歡喜。她沒有想到何故居然真的因為她回來了,原本她覺得開了工作室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程橙還是給何故打了電話,而何故也真的回來了。
“嗯,好?!焙喂蕦⑹执钤谘劬ι?,聲音里一點(diǎn)都聽不出困倦與痛苦,“那你明天記得去接一下程橙,再幫我從她那兒拿兩本書,書單我待會兒發(fā)給你,我怕程橙忘了?!?p> “好?!?p> 何故忍著頭疼,同蘇覓聊了將近半個小時才掛了電話,隨后找了份書單給蘇覓發(fā)過去,發(fā)完就將手機(jī)扔到一邊,翻個身將臉埋在枕頭里。
不知道為什么,何故突然想笑,可等她真正要笑的時候,又覺得沒有力氣,于是干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直到意識昏沉,昏昏欲睡。
趙誠趙編劇覺得他的男主角最近有些不對勁。
溫少繾看著和往日無甚不同,可趙誠就是覺得他恍恍惚惚的,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趙編劇想了想,出于對這個后輩一貫的欣賞,覺得自己有必要關(guān)心一下他。
“小溫啊,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趙編劇笑的一臉慈祥的問溫少繾。
溫少繾從回憶里抽出身來,說:“謝趙編關(guān)心,我的確是有一些心事?!?p> 趙編劇接著問:“那你方便跟我講講嗎?”
溫少繾沉默了一瞬,并沒有回答趙編劇的問題,反而說:“趙編,你可以聯(lián)系到何故嗎?之前不是說我們這部戲,需要她的幫助嗎?”
趙編劇在心里嘆口氣,溫少繾不愿意同他說心事,他有一點(diǎn)受傷,但是也理解年輕人的心思。
“我這兩天給她打電話,總打不通。不過這也是常有的事,過兩天我再打,大概能夠聯(lián)系的上她?!壁w編劇說到這里,又將話題轉(zhuǎn)回來,安慰溫少繾,“心里有事難受的話,可以來找我,說不定跟我聊聊之后,會好受些?!?p> “謝謝趙編?!?p> 溫少繾拍完戲,收工回家的時候,一如過去幾天,繞了一段不必要的路,到了何故家樓下。
當(dāng)他看到那個沉寂了幾天的家,終于亮起燈的時候,他原以為他會變得安心一些,可事實是他更加難受了。
其實那天給何故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在何故家樓下,只要何故點(diǎn)頭同意,他可以立馬去見她??善喂示芙^了,還在拒絕了沒多久之后,拎著箱子進(jìn)了出租車,隨后就消失不見。之后每次電話那頭傳來冰冷機(jī)械的女聲,他都會想起何故那天突如其來的冷漠。
溫少繾掙扎了很久,還是撥出了電話。鈴聲響過三遍之后,電話終于接通。
“喂?!焙喂实穆曇粲行﹩?p> 溫少繾張了張嘴,無數(shù)的話語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下去,只有一句:“晚上好?!?p> “晚上好。”
何故應(yīng)了一句,隨后就是沉默。寂靜的黑夜里,這種沉默仿佛被無限的擴(kuò)大拉伸,彼此只能通過電話聽見各自的呼吸聲。
“有事嗎?”何故率先打破了沉默。
“有吧。”溫少繾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我想你,算一件事嗎?”
何故沉默了一會兒,隨后嗤笑一聲,說:“算吧,那你想怎么解決呢?”
“想見你,可以嗎?”
“好啊,你在哪兒?”
“你家樓下?!?p> 何故幾乎是立即就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隨后迅速調(diào)整好情緒,說:“好,你等我一下?!?p> 何故一下樓,就看見溫少繾站在車邊,長身玉立,風(fēng)月無邊,無一處不是雅。
何故垂下眼,看著手機(jī),一邊向著溫少繾那邊走一邊說:“現(xiàn)在才十點(diǎn),可以去吃個宵夜,去嗎?”
“好?!?p> 坐進(jìn)了車?yán)铮瑑蓚€人又開始不說話。溫少繾借著鏡子,悄悄地看何故。
何故看起來,似乎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瘦一些,下巴更尖了,可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面,也才過了幾天。她合著眼睛,像是睡著了,睫毛微微顫動著,還鎖著眉。
他想伸手去摸一摸她蒼白的臉。可他不能。
宵夜吃的燒烤,主要是何故在吃,溫少繾看著她。
“以前都是程橙陪我吃,不對,不能說是她陪我,應(yīng)該是我陪她,因為一直都是她在吃,我喝酒?!焙喂誓贸酝甑闹窈炃昧饲貌AЬ破?。因為溫少繾不許,所以她這次只喝了兩瓶。
“你和她關(guān)系一定很好?!边@是溫少繾第二次聽何故提起程橙。
“對。”何故這次沒有回避程橙這個話題,“她救過我的命?!?p> “怎么回事?”
何故漫不經(jīng)心的咬了一口豆腐,含糊著說:“就是,我差點(diǎn)掉河里去了,她拉了我一把。我那時候還不會游泳?!?p> “那可得好好謝謝她,救命是大恩?!睖厣倮`起了心思,“我可以見見她嗎?”
溫少繾覺得自己總是摸不清何故的心思,所以說話做事的時候總不由得緊張。他一邊想闖入何故的生活更多,一邊又不清楚到底哪里才是何故對他的底線。只是,人對于自己想要的東西,總會有止不住的欲念。所以他依然這樣問了,希望何故回答。
何故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改之前的冷淡,只是想了想,就應(yīng)了溫少繾的要求。
吃完了夜宵,溫少繾把何故送回去,目送她上樓。
何故回了家,聽著樓下的動靜,在確定溫少繾走了以后,猛然舒了口氣,靠著墻坐在地板上。
她懊惱似的閉了閉眼,試圖壓下火氣,但最終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的暗罵了自己一句:“瘋了,何故,你瘋了。”
她明知道溫少繾是天上的云,而她是地上的泥,云泥之別本不可肖想,她卻怎么敢止不住的去肖想。
君子端方,如十里春風(fēng),二分明月,當(dāng)有灼灼桃花,月下疏竹與之相配。
而我不配。
何故今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蘇覓拉著睡眼朦朧的程橙敲開了何故的家門。何故仗著熬夜沒有黑眼圈,很淡定的給人開了門,殊不知她過于蒼白的臉色,讓程橙一眼就看出了破綻。
礙于蘇覓在場,程橙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就把何故拉到一旁,說悄悄話,只能給她發(fā)消息: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是……白沫嗎?
程橙是知道何故的。何故雖然常常失眠,還喜歡瞎鬧騰,但也不至于折騰的自己像鬼一樣憔悴。再結(jié)合前幾日的反常,顯然是出了事,而如今能叫何故到如此境地的人,無外乎那么幾個,她和蘇覓好好地,言斐那邊總也不可能出亂子,那就只能是白沫了。
思及此,程橙又給何故發(fā)了一條消息:都過去了。
何故看了消息,面不改色的回復(fù):嗯。
何故沒再理程橙,反而翻出蘇覓新發(fā)的朋友圈。
蘇覓本來不是個重口腹之欲的,但無奈有個程橙在,是以蘇覓朋友圈里更新了什么美食,大抵就是在說她饞了。
何故照著蘇覓朋友圈里發(fā)的制作流程,嘗試著做了一下。其實她本來也會做糕點(diǎn)一類,只是會的種類少的可憐。如此,到也算是精盡了一下手藝。
何故挑哪一邊的眉毛,眉毛挑多高,程橙都知道她是些什么分門別類的心思。是以何故的不理睬,程橙算是認(rèn)下了,管她是不是因為白沫,總歸她能自己搞定就好。
兩人嘗過了何故的小蛋糕,皆是豎起了大拇指,何故自己倒是沒吃幾個。隨后三個人在沙發(fā)上或躺或坐,或倚或斜,開開心心看電影,一看就看到了飯點(diǎn)。
然而今日,一向掌廚的何故犯了懶,不肯進(jìn)廚房,蘇覓與程橙也沒辦法,只能跟著她吃泡面。
程橙一邊吃一邊嘆:“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啊。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以前我說吃什么就做什么的好侄兒,現(xiàn)在竟然逼得我吃了泡面,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小妖精竟然勾了我侄兒的魂。”
何故嗤的笑一聲,沒回話。
蘇覓翻一白眼,對程橙的戲精日常表示無奈,然而接著她就說:“這怎么能說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呢?你可是正宮娘娘,所以這最多算個妻不如妾,妾不如偷?!?p> “偷不如偷不著?!?p> 對于何故最后接的那一嗓子,蘇覓表示非常贊同,一邊點(diǎn)頭一邊嗦面。唯程橙倏然握緊了筷子。
吃完之后,程橙縮進(jìn)房間里打游戲,何故坐在陽臺秋千上看書,看了沒多久,蘇覓白著臉來陽臺上找何故。
“何故。”
“嗯?”何故從書里抬頭,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的眼鏡。
“我……我看見你書房里的木匣子了。”蘇覓喃喃道,“那是寫給白沫的信嗎?一共六十四封,用的是淺青色的桃花箋。還有‘長夜無極’。‘長夜無極’是什么意思?你說重要的從來不是白沫,那那些信是為什么……”
“長夜無極”是何故刻在那匣子底的字。
何故默默嘆息著,而后抬起手為蘇覓擦去眼淚,說:“怎么哭了?!?p> 她從口袋里取出帕子,耐心細(xì)致的替蘇覓擦著眼淚,說:“蘇覓,你要讓說慣了謊話的人對你真心,對你吐露實情,不覺得太殘忍,太異想天開了嗎?”
何故停頓了一瞬,極盡溫柔的說:“我會對你好,不就夠了嗎?”
蘇覓不回話,眼淚如雨。
送走了蘇覓程橙,何故又將家里所有的窗簾全都拉起來。她平日愛看霞云,但此時也沒了興致,只顧著努力蜷縮著身體,盡力縮小自己在這世上的存在感。
蘇覓是個嬌氣的,慣會使小性子,她也樂意哄著蘇覓,原因無它,只蘇覓待她是真心的。她也都理解蘇覓,畢竟誰都不能忍受自己真心相待的朋友,對自己藏著掖著。
友情里的占有欲,并不比愛情里的少?;蛘哒f任何一種感情,都是有占有欲的。蘇覓其實不介意何故將她當(dāng)外人,但她介意,在何故心里,除了程橙,竟還有人能越過她去,偏那個人還傷過何故。
何故拿了條薄毯,縮著身子躺在秋千上。幸好是秋千夠大,不至于讓她蜷的太難受。
她閉著眼,竭力想讓自己睡著,可腦子里嗡嗡的,一閃而逝的全是曾經(jīng),怎么著都難受。她最終睜開眼,極虛弱的嘆口氣,仿若將死之人。
何故常想,自己這樣半死不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不如尋個痛快??捎袝r候又想,萬一呢?日子還沒到盡頭,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遇見蘇覓時,她只當(dāng)自己死去的心活了一半。這原本挺好的,偏又見到白沫,隨后就是溫少繾。
白沫,白沫,沫沫。
何故與白沫相識七載,同窗六年,將白沫放到了心尖的位置。她以為白沫會是那個拉她出泥潭的人,卻沒想到七年時間她只學(xué)會了忍到骨子里的克制。所有的脾氣與習(xí)慣一概收斂,別人看到的,永遠(yuǎn)是天真善良,活潑開朗的她。
即使這樣,何故依然守著白沫。如果不是那年白沫突然的消失,她大概真的會同常人一樣,表面波瀾不驚的過一輩子。
何故并不知道白沫為這一場離開預(yù)謀了多久。在老家尋找無果之后,開學(xué)之際,何故瞞著家里,向?qū)W校請了假,走遍了南京三十八所高校,仍未找到白沫。
何故想不明白,這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才會讓白沫一直告訴她,她一定會去南京念書,甚至后來填了志愿,白沫說她志在南京,后來上了大學(xué),白沫說她人在南京。
“可是南京沒有你啊,沫沫?!?p> 剛十八歲的何故,在陌生的城市里,在隔江對岸一片的燈火輝煌中,發(fā)了瘋,拼了命的去奔跑,最后精疲力竭,跪在地上,撐著護(hù)欄,啞著嗓子才念了這樣一句。
何故閉著眼,試圖將那些往事從腦海中揮去。
同樣不好過的,還有溫少繾。
本來何故對他好了,他應(yīng)該感到高興,可他就是覺得不對勁。他一直知道何故雖然眼里笑著,可眉梢處卻總含著隱隱的尖刺。這樣的人本該是天生反骨,卻硬生生扮的溫順無害。
昨夜何故對他笑的時候,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何故很緊張,就好像她整個人處在一種戒備狀態(tài),防的卻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唯有后來提到程橙的時候,她略微放松了一會兒。
溫少繾想著想著就出了神,手里的劇本虛握著,看著幾乎是要滑落了。
趙編劇看著溫少繾這個樣子,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此前用“失魂落魄”來形容溫少繾的狀態(tài),用的太早了,即使溫少繾以極高的敬業(yè)精神在拍戲的時候依然保持狀態(tài),仿佛那個一下戲就丟了魂兒的人不是他。
趙編劇又嘆一口氣,踱步到溫少繾身邊:“小溫啊,有事不要憋在心里,說出來會好受些?!?p> “謝謝趙編關(guān)心。”
對于這樣的答案,趙編劇一點(diǎn)都不意外,可人家不愿意說,他也沒什么辦法,只能跑去找姜梁。
“老姜,你看他這一天天的,也不是個辦法。你不是同他關(guān)系好嗎?你去勸勸。”
姜梁望著溫少繾,瞇了瞇眼,并不回趙編劇的話,只說:“何故那事兒,怎么樣了?”
“這兩天她的電話總也打不通,發(fā)的郵件什么的也都沒回,我打算晚點(diǎn)兒再試著跟她聯(lián)系?!壁w編劇一皺眉,“我跟你說小溫的事呢,你扯那些干什么?你的戲比你兄弟還重要?”
姜梁咂咂嘴,摸摸下巴,說:“那可不一定,說不準(zhǔn)這戲好了,他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