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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劍譚

第二章 沙海一隅

試劍譚 雪遜 3479 2020-06-21 17:30:00

  朝堂是皇帝的朝堂,臣子終歸是用完就可棄掉。

  沒有人介意那位同有盛名的文壇執(zhí)牛耳者,那個寬厚長者的名字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他的同僚、他的門生乃至與他政見不合者,都不再提到文彥這個人。

  通讀史書之人,最后沒有在史書上留下只言片語。

  作為新皇登基第一個親封的官員,瓊?cè)A知道自己的任命還有別的內(nèi)涵,于是瓊?cè)A以最高的禮節(jié)謝過皇帝,配合皇帝上演了一處明君賢臣的好戲。

  一切結(jié)束后,瓊?cè)A木然地回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低眉順眼,溫順至極。

  皇帝在他那尊貴雄偉的父親的寶座和大殿上言之鑿鑿要革新,瓊?cè)A于是順勢上前一步,首倡更改年號。

  皇帝大喜,難得在朝堂之上展露笑顏,百官附議。次日,又是瓊?cè)A上表,提議新年號為盛德,取“盛德大業(yè)至矣哉,富有之謂大業(yè),日新之謂盛德”之意用以與舊的應(yīng)國揮別。

  皇帝欣然應(yīng)允,自此以盛德年號紀年。一派新氣象。

  廟堂安穩(wěn),江湖卻開始動蕩,人屠傳說自采盛德年號起零星出現(xiàn),中陸各處都有強大劍客動輒屠人一族的傳聞,一時間人心惶惶。但是中陸終歸是太大了,人屠的傳聞越散布越不可信。

  就這樣,中陸之名漸漸也不再有人使用,提到這片廣袤豐饒的土地,人們都稱之為應(yīng)國,恭敬一點的,稱之為大應(yīng)。

  一切安穩(wěn)平順,新帝是一位極好的君主,輕徭薄賦,興修水利,打通商路,大應(yīng)正如它的年號寓意,日新月異。

  就這樣過了四年。

  盛德四年,夏天將要開始的時節(jié),無盡沙海的西北角。那里也是應(yīng)國疆土的一部分,只是遠離應(yīng)天,皇帝的恩澤似乎擴散不到這里。

  在這沙海的邊緣,一個胖老板的酒店孤獨地蹲在地上,苦寒之地缺乏村莊,這樣的酒店是四方的旅人歇腳補給的必要之所。

  老板自從自家老爺子手里接過這個只有四五間房間的茅草屋頂酒店以來不止一次想換個繁華一點的路口再起一間酒店,無奈此處常年有一群每十天都需要進山的獵戶來往,他們的村莊離這已有一天腳程,若是他不做了,這群辛苦人連落腳整頓的地方都沒了。

  老板終歸是個善人,心軟。

  早間來了一伙粗布裹身的大漢,一進門就直喚上酒上菜。做了半輩子的酒店老板,他是會察言觀色的,這些人的打扮十有八九是匪類。

  那些寬大的粗布罩袍下多半是藏著兇器,如今中陸歸于大應(yīng),官府對這些人的打擊越發(fā)嚴厲,饒是這些晃蕩到窮鄉(xiāng)僻壤的匪類也習(xí)慣性用粗布遮掩身形和兇器。

  “店家!再上酒!”一聲吆喝又在小小的酒店里炸開,老板趕忙堆起假笑,從柜臺又提了一壇酒給這些人送去。

  他習(xí)慣性地裝出一副諂媚的笑容:“各位爺吃好喝好,小店一定盡心伺候。”

  “不錯,不錯,你很上道,我們頭...”接過酒壇的那個大漢嘴里塞著一根雞腿,對老板的表現(xiàn)頗為滿意,差點就說露嘴,一群人里隱隱領(lǐng)頭的那一個咳嗽了一下打斷了大漢的話語。

  那大漢趕忙坐下,恍惚間,老板分明看見他的腰間掛著巴掌寬的刀鞘。

  老板心里直呼見鬼,真他媽的怕什么來什么,見那領(lǐng)頭這人似乎有意用眼神在斥責剛才失言的大漢,心里更是直呼不妙,這些人紀律分明而且小心謹慎,恐怕是什么地方來的巨匪,常年躲避官府的習(xí)慣讓那領(lǐng)頭之人即便是在這種荒野之地,也盡力掩藏身份。

  “嚯...這頓酒錢想必是收不回了。”老板心疼自家的雞和酒,深知這一餐就算對方給錢,他也不敢收,就當孝順這些山大王了。雖然他心中不知道把這些大漢的母親咒罵了多少遍,但是臉上神態(tài)不為所動,咧著一口黃牙笑得非常奴態(tài)。

  老板已經(jīng)習(xí)慣如此,諂媚的假笑早就長進了血肉里。

  世道艱難。

  “店家!店家!給我一盆熱水可好,我在路上摔了一個狠的,全身都是沙子。”蜜一樣潤澤的聲音突兀地在門邊響起,

  老板順聲望去,一個黃毛丫頭站在門口,除了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得,渾身上下全是沙土。

  老板心想壞事,一個丫頭片子出現(xiàn)這這里,怕不是要被店里的匪類玷污了清白,兩條又粗又短的腿三步并作兩步,趕快到門口用自己的肚子堵住門,喝道:“哪里來的叫花子,快滾快滾,老子這里有貴客,不要污了他們的眼,快滾快滾?!?p>  哪知道這死丫頭一雙招子是擺設(shè),硬從老板的身旁擠進酒店,和老板相對做鬼臉,說道:“你這大叔真是,眼睛小心眼也小,你便是給我一些熱水我付錢也好啊,這一身真是臟死了,我有錢的,不是乞兒?!?p>  “哈哈哈,老板,你讓姑娘進來,讓姑娘洗洗嘛,給兄弟們飽飽眼福也好啊!”又是那個態(tài)度輕浮的大漢,在里面瞧得真切,那姑娘雖然一身塵土,身段絕對不差。

  要壞事,你這個死丫頭真他媽找死。

  老板心里急得想被油點子燙過一般,粗魯?shù)匕涯枪媚锍兜缴砗?,實則想護她。

  老板對著發(fā)話的大漢點頭哈腰:“大爺說的是,大爺真是真真兒的善人,小的這就帶著小叫花去后院洗洗?!?p>  那大漢笑得更囂張,一旁另一個大漢接話:“別啊,你這破地方哪里來的后院,小姑娘這么嫩,要是叫狼叼走了怎么辦,就在這洗吧,我等不看,我等不看。”說完吐了一口雞骨頭,眼睛像黃鼠狼一樣在小姑娘身上亂竄。

  你們他媽的就是一群狼!老板在心里惡狠狠地在心里罵著,他偷看過大漢先前咳嗦的似是領(lǐng)頭之人的,眼見此人并不阻止,由得這些大漢胡鬧。

  “可以啊,我就在這洗啊,大叔你給我端盆熱水吧,我手好像摔著了使不上力,不然不會麻煩你的?!蹦枪媚锾袅艘粡堧x大漢最遠的桌子坐下,不過這酒店本就是巴掌一點大的地方,幾方桌子隔得不遠,實則她還是就在虎穴。

  老板無奈,只得去廚房從燙雞毛預(yù)備的熱水里打了一大盆熱水。老板私下感慨,還好這破地方除了雞什么都養(yǎng)不活,為了招待客人他隨時都在后廚燒著大鍋的熱水以備退雞毛用。

  “丫頭,別嫌水腥臭,早點洗完早點走吧。”老板給姑娘端水時,鼓足膽子悄悄在姑娘耳邊說道。

  可那姑娘好像耳朵也不太好使,自顧自就開始脫衣服,把一層外衣脫掉抖了抖泥沙,就把臉埋進盆子里,洗漱起來。

  不一會兒,姑娘就洗去了臉上的穢物,露出清秀的臉龐,并說不上多么好看,臉上還掛著一些傷,膚色倒是格外白皙。

  不過對于那些一鉆山溝溝就是數(shù)月的亡命之徒來說,只怕是黃鼠狼見了白天鵝。

  洗完臉,她把自己脫下的外衣丟進盆里,開始一板一眼地搓洗起來。

  那些大漢更加放肆了,吆喝道:“姑娘!你身上怕是也染了泥沙,索性洗個澡吧!”

  “以為我傻嗎?我的身子也是你們這些臭男人隨便看的?”姑娘聽到大漢的輕薄言語,頭也不抬地說,“我只是年紀輕,不是沒腦子?!?p>  那屢次出言不遜的大漢被姑娘不屑的態(tài)度惹得有些惱了,匪氣上來了,兇惡道:“你知道大爺們都是些什么人物嗎?”

  “一群山匪罷了?!惫媚锇欀碱^,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外衣有一處破洞,“我說了,我只是年紀輕,不是沒腦子?!?p>  那大漢被這姑娘的反應(yīng)噎住了,平日那套自報山門的套詞也忘了往外報。言語上吃了一個暗虧,讓他這等人也能生出歹心來,回過勁來就要起身其抓來那個態(tài)度輕蔑的女子。

  為首那個男子終于制止了這個大漢的動作,一腳踢在了起身要去抓姑娘的大漢的腿上。大漢吃痛,惡狠狠回頭要發(fā)怒,眼見是那個男子,火氣去了十之八九,病秧子一樣坐回了原位,不斷瞪著那些看他笑話的同伙。

  那頭領(lǐng)一樣的男子,端起桌上一盤還算干凈的雞肉,這盤雞肉是他自己獨享的,其他人不敢從中取食。

  他坐到姑娘的對面,給姑娘遞上了那個碟子。開口則是純正的應(yīng)天口音,出人意料并不兇橫乖張,說道:“手下人不懂事,驚擾了姑娘。我給姑娘先送一些吃食,權(quán)當賠罪?!?p>  姑娘也是餓極,抓起盤中最肥的一塊肉就往嘴里塞,并不和對面的男子說話。

  男子繼續(xù)問道:“姑娘到這荒野之地,所為何事,若不嫌棄,姑娘可以告予我,說不定我可以幫到你?!?p>  “嗝......”沒有酒水佐餐,一大塊雞肉吃得姑娘有些哽咽,艱難吞下了那塊油膩膩的肉塊,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個響嗝,“我來找人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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