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憑力道便能知曉此人功夫遠在自己之上,何況這是他的府邸,若是真的打起來自己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
“好!我不動你,你放開我!”
莫辭這才爽利地甩開了手,轉(zhuǎn)身合上眼不再看她。
她深深看了莫辭一眼,實在費解。
自己為何成了江予初,這江予初同這男人又有什么糾葛,為何大好的新婚之夜竟鬧得這樣…
…粗暴。
……
待那人似已睡下,她才輕聲抓上了塌邊置放的寢衣悄悄下了床。
一邊往窗下妝臺走去,一邊胡亂抽去琳瑯釵飾。
那一席烏亮青絲徐徐滑至腰間,飄飄然散著幾芳淡香。
當她望向鏡中人的那一瞬,全身同定格了一般,心底卻如有萬千蟲蟻啃噬,驚嘆伴隨疼痛入骨。
這是什么樣的機遇,鏡中人與自己身形相貌盡乎沒有半分差別!
即使兩人盈盈站在母皇身前,怕是也只得靠肩頭的那一抹赤色木槿方能辨認。
——歷年來,但凡赤凌女子繼任了少主之位,便會在其肩頭刺上赤色木槿花,以表赤凌生生不息。
她顫了顫指尖微側(cè)過身,將寢衣褪至肩頭,卻只見一襲冰玉瓷肌。
自己是古君堯,這個身體卻屬于江予初,木槿花自然是不會出現(xiàn)在她的肩頭。
她暗自笑了幾聲,轉(zhuǎn)身重新系上了衣帶。
如此也好,也不知將來同陸長庚相遇,他是會喚我“君堯”,還是“王妃”呢?
這樣想來,倒有意思。
她唇角邪笑再添了幾分。
待系好了衣帶再次抬眼望向鏡中之時,無意在鏡中瞥見了身后沉睡的莫辭,心中邪念瞬起。
——如今既然殺不了陸長庚,你莫辭作為煜國親王,今夜便以你之軀祭我赤凌萬千子民亡魂!
常日你作為皇室盡享榮華,如今死在我手里也不算冤了你!
莫怪我心狠,是你大煜不擇手段在前!
鏡中人目中殺意肆起,一把抓上桌上的金簪便就往床榻走去。
望著莫辭熟睡的容,即使是頭一回相見、即使他方才放了自己一馬,相比赤凌覆滅、萬千將民慘死,你這條賤命又算得了什么!
她心底沒有半分猶豫,恨恨咬牙舉起長簪便往他的胸口刺下!
莫辭唇角一顫,低聲夢囈一語便轉(zhuǎn)過了身去。
而那金簪徑自插進了他身后的被褥……
該死,竟讓你躲過一劫!
她面色一怒,又揚起手來準備再次刺下,此次力道遠比上次更為狠辣……
“予初…”莫辭喃呢不清道,“木槿…木槿……”
金簪忽滯在了半空。
她愣了一下。
——他是如何得知木槿之事,此人真實身份又是何人?
不過三兩聲,莫辭又停下了夢囈,偏了偏頭似又沉沉睡下了,鼻息也隨之轉(zhuǎn)而綿長。
“行了,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不必值守了,你去燒點水。”門外傳來婢女的動靜。
她心里一驚,余光一掃,反手將金簪收進了袖里。
“你,去把王妃的服飾熨好了拿來?!?p> “殿下頭些日子定的首飾已入了庫,你去取來。”
“聽聞王妃喜靜,伺候的時候都仔細些,莫要沖撞了?!?p> “……”
“……”
屋外的婢女開始分工,聲音微弱而小心。
只是房內(nèi)過于沉靜,種種對話已盡收耳里。
今夜算你走運!
她恨恨凝了莫辭的背影一眼便往外間走去。
聽她腳步漸遠,莫辭緩緩睜眼。
內(nèi)里是一常的深不見底。
她躺上外間的軟榻,指尖輕劃過這張用了多年、如今卻不再屬于自己的臉,心下愈發(fā)凄然。
她徐徐斂眸,腦子里一遍遍自我暗示:
如今,我是江予初、我是江予初。
我是大煜的文揚縣主,莫辭的王妃。
她心中暗恨,天神開了眼才讓我活著,還將我送來了煜國。
陸長庚,你欺我騙我,亡我赤凌、手刃我母皇。我說過,此仇,永不罷休!
“你怎么躺這里了……”
一聲倦懶聲兒拉回她的思緒。
凝眸,莫辭已睡眼惺忪站在了自己身前。
“此處寒涼,女子體弱受了涼可了不得?!?p> 沒等江予初開口,莫辭就已彎下腰把她抱在懷里就往里間走去。
“放開我!”
江予初正掙扎著,不承想忽的甩出了方才想要刺殺他的金簪。
江予初:“……”
莫辭面色倒不見過多表情,徑自將她放上床榻,轉(zhuǎn)身拾起那支金簪就隨手拋進了妝匣。
“若是外人瞧見我們分床而眠,本王這血就白流了?!蹦o道。
對金簪之事渾然不提。
江予初轉(zhuǎn)臉一瞧,白錦上頭那幾滴血印著實刺眼。
“還給你!”江予初隨手扯下了就朝他扔去,哪知一抬眼卻見莫辭已褪去了身上喜袍,細細瞧去,脖頸現(xiàn)著一處紅眼。
江予初吃了一驚:“你要做什么!”
“睡覺。”莫辭躺在她身旁只手搭上了她的肩按回榻上。
江予初:“……”
此時莫辭倒再無動靜,只側(cè)躺在一旁靜靜闔著眼。
江予初也不敢再妄動,只靜靜瞧著眼前的朱色帷幔,全無半分困意。
她微側(cè)過臉,瞧著枕邊人卻似再次熟睡,莫辭的鼻息伴著幾分酒香溫灑在自己面上。
江予初蹙了蹙眉想要往后躲躲,莫辭捏著她的肩凝了些力,似在說“別動”。
江予初:“……”
半晌。
江予初忍不住嘖了聲:“你睡了嗎?”
“嗯…”莫辭美目仍處于輕閉狀態(tài)。
“把手拿開!”
“不拿…”語氣仍是倦懶,搭著她的手毫無半分收回之意。
江予初:“……”
如今自己也算是此人明面上的王妃,同榻而眠是最常之事。
只是,傳聞……
人在半睡狀態(tài)時是最易吐出真言的,江予初又看了看他:“你能聽清我說話嗎?”
“嗯…”
江予初深吸了兩口氣才鼓足勇氣試探性問道:“什么是木槿?”
莫辭也終于舍得睜了眼:“什么是木槿你心里不清楚嗎?”
江予初心一沉。
是生恐他已知曉了自己身份……
“你慌什么?!蹦o正搭著她的肩,自然是能觸到她正在加快的心速。
江予初:“……”
“你放心,今夜我不碰你。”
莫辭沉沉嘆了聲,斂眸。
“還有,你安分些,讓我睡會。”
江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