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夜若是污了我的身子,我絕不茍活!”她撕心叫喊著,心底暗求天神開眼,即刻了結(jié)了自己。
此話一出,只覺腦子一片眩暈混亂。似正踏過萬行大道,又似在千尺泥潭匍匐掙扎,只覺此時(shí)全身軟綿無力,雙目漸沉就要暈下。
只那么彈指間功夫,她又猛然睜開眼來、腦內(nèi)霎時(shí)清晰。
瞧著身前男子欲行不軌,她猛地抬起腿撞在他胯下。
未及反應(yīng)她又揚(yáng)起手掌恨恨扇下一記耳光:“大膽,竟敢對(duì)本少主無禮!”
莫辭沉吟一聲翻過身去,一時(shí)醉意全無。
她則反手扯著被褥遮上了玉體。
她滿面驚惑地打量著四周,方才分明已萬念俱灰縱身沖進(jìn)斷崖之下。
恍惚間還瞧見了陸長庚撲上前來奮力一撈,卻白白吃了一嘴泥、及手中的那一縷青絲。
既已跳了崖,如今為何安然現(xiàn)在床榻之上……
瞧著屋內(nèi)對(duì)對(duì)喜燭,窗前赫然貼著張張紅“囍”剪紙,周邊更是以紅綢裝飾。
收回目光低眉一望,身前男子以金玉發(fā)冠束于頭頂,眉下一雙美目微瞇,五官俊秀,輪廓分明。
一襲金絲繡莽黑袍,以一條正紅色金絲如意紋飾寬腰帶束腰,腰間掛了一只龍尾白玉,同落在手邊的鳳尾白玉似是一對(duì)。
瞧著這裝飾陣仗……莫不是新婚之夜?
她心一沉,腦里迅速閃過自己躍下斷崖之際心中的最后執(zhí)念。
——若是天神開眼就該讓我手刃陸長庚,唯有如此,方能瞑目!
手刃陸長庚……
陸長庚,這個(gè)以奴隸身份騙了自己十年的人,口口聲聲說著愛,轉(zhuǎn)手卻騙了兵符滅了赤凌的人!
霎時(shí),腦中再現(xiàn)種種赤凌破敗狼煙四起、刀光劍影殺聲震天之景,只覺腦中一片狼藉,頭疼得似要炸裂……
我是誰,此為何處……
她強(qiáng)逼著自己迅速理著思緒。
——我是古君堯,赤凌少主,赤凌未來的女帝!
伴著臉上火辣,莫辭逐漸清醒,眸子又恢復(fù)了深邃迷離。
自己從來就不是縱欲之人,今夜也不知是莫名邪火上了頭還是真真吃醉了酒,竟一時(shí)這樣失了控險(xiǎn)些釀成了大禍!
瞧著眼前人兒正裹著喜被蜷在床角,似小貓一般無助憐人,不禁又泛起了幾分悔意。
——若是今日她真命喪新房,豈不毀我大計(jì)!
“你是何人!這是哪兒!”沒等莫辭回神,她便沉聲問出。
雙眼如狼目一般兇狠而警惕。
莫辭滯了滯,目光迅速掃過她的臉龐,卻再尋不出半分恨意,只有目中蘊(yùn)藏的陣陣警惕兇光。
“你到底是誰!”她抽下金簪直逼上前將他反撲在榻上,發(fā)間金步搖在耳邊輕晃,好生亮眼。
她一手緊鎖著他的喉,另一手的簪尖直抵他脖頸那處微微跳動(dòng)的脈搏。
“……”莫辭遲疑了一陣,盡可能的控制著不再發(fā)力,脖頸卻傳來陣陣刺痛之意。
“予初,你當(dāng)真要為了那劍客殺了本王嗎!”莫辭道。
“你!是!誰??!”她咬牙問道,語氣顯然是愈發(fā)逼人。
“我、我是斯年,我是莫辭啊!”莫辭抬了抬手想要取下她手里的金簪。
哪知她執(zhí)著金簪稍稍往里刺了兩分:“別動(dòng)!”
幾滴血順著脖頸落在白色錦帕上,明晃得有些刺眼。
莫辭吃痛了一陣,抬手間正好打翻了床榻邊的紅釉喜瓷瓶。
那聲脆響撥著她的心弦微微一怔。
她不過遲疑了片刻,目光又變得銳利起來:“你叫我予初?”
莫辭道:“若你不喜歡,往后不叫就是。”
“殿下!”
“殿下——”
“……”
兩人尚在僵持,侍從夏芒就忽的帶著眾護(hù)衛(wèi)闖了進(jìn)來。
莫辭目光一沉,一把抓上她的肩反壓在身下,余光微微一掃,眾人的腳步聲已然愈發(fā)逼近。
他垂下頭輕輕落上她的脖頸,手腕一轉(zhuǎn)順勢奪去她手里的金簪。
“放開!”她低沉怒道,兩手撕抵著他的胸脯,恨不能立即將他遠(yuǎn)遠(yuǎn)掀開。
“別動(dòng)——”他在她耳畔低語,那陣陣暖息竟如棉絮一般輕綿溫暖。
“……”眾人呆愣地站在在床榻前。
只見莫辭身下正躺著那衣不覆體的嬌滴滴美娘,床上的錦帕已盈盈淌著幾滴血印。
地下則是瓷片、嫁衣狼藉一片,好不曖昧……
“壞我好事,滾!”莫辭斥道,揚(yáng)手一揮拉下了帷幔。
“…屬下知罪!”眾人訕訕行了禮,又悉悉索索地急急出了房門。
榻上兩人:“……”
“不愧是血?dú)夥絼?,這夜怕是難眠咯…”半刻后,門外陣陣竊笑與私語漸遠(yuǎn)。
待房外再無響動(dòng),莫辭才爬起身來,隨手扯過喜被替她遮上了。
“你何時(shí)變得這樣火爆?!蹦o笑道,眼底卻是顯然的狐疑。
“你還沒回答我!”她扯緊身上的喜被往后頭挪了挪。
莫辭頓了頓,瞧著眼前人兒雖怒,卻似無過多城府便道:“你這才一杯酒就不記事了?你我今夜新婚,自然是在本王的府上。”
她滯了滯,不過頃刻間又順勢微瞇著眼佯裝著微醺姿態(tài):“那…我是誰……”
莫辭:“……”
從前倒也聽聞這江予初滴酒不沾,卻沒想到竟是個(gè)一杯能撂倒的。
“你是我的王妃,江予初,大煜的文揚(yáng)縣主?!?p> 江予初。
她心里默念著“自己”的名,目中愈發(fā)迷惑,自己分明是赤凌的少主,閨名君堯,何故就成了江予初,還什么大煜的文揚(yáng)縣主?
等等。
大煜?
這一詞如給了她一記當(dāng)頭棒喝。
她猛然抬起眼來:“你是大煜的人!”
徐徐凝眸。
方才只顧著問兩人身份,竟都忽略了他衣袍上那分外顯眼的繡莽圖紋。
她大抵理了理思緒。
不論是赤凌還是煜國,莽紋唯有皇室可用,而龍紋則是皇帝專有。
下人喚他“殿下”,他口口聲聲自稱“本王”,莫不是…
幾絲涼意爬上了她的背脊。
“你是煜國的親王?”
莫辭:“……”
此人好生奇怪,借著幾分酒勁就在此胡言亂語,全然不顧了往日的端莊。
“莫名其妙!”莫辭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另外扯了床被褥,顧不上脫衣就躺下了。
“你、你做什么!”她防備性地抬腿朝他踹去。
他只手抓上她的腳踝,另一手執(zhí)著那方白色錦帕:“若你再不安分,本王是不介意在這帕上另添一處顏色的?!?p> “你無恥!”她忿忿怒罵道。
莫辭靜靜望著她,倒也沒說反駁的話。
“放開我!”她想要縮回自己的腳,他卻狠狠地抓得更緊了些:“你若安分些,本王自然不會(huì)為難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