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銘勾唇邪肆一笑:“無妨。”大手端起一杯茶輕抿,緩緩又道:“想來今日確是本王唐突了,該本王道歉才是?!?p> 眼看白昭銘作勢要站起,凌遠驚慌上前急忙攔住托起銘王的手:“不不不,殿下……這…凌某受不起??!”
白昭銘往席上慕容氏處溫潤一笑:“那,慕容夫人要如何才肯原諒本王?”
慕容氏眸里精光乍現(xiàn),妖冶勾起唇冷冷地笑:“王爺若真心求娶夢兒,王爺該道歉的并非是我?!?p> 雕花方臺上慕容氏的手被凌遠暗戳戳揉在手心捏了又捏,見夫人臉色愈發(fā)陰云可怖方才咂咂嘴抽了手,慕容蹙緊的眉頭這才松了些許,無奈嘆息:“王爺身份尊貴,罷了罷了?!?p> 三人從軒竹堂出來往雅苑去,一路上凌父凌母的神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唯獨釀成此情此景的白昭銘倒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四處打量欣賞院內(nèi)美景,不得不說這將軍府修葺得倒確是比前些年更氣派了。
遠遠便看見女孩剝了殼的雞蛋似的臉在一陣凜冽朔風(fēng)中凍得通紅,像極了天馬閣里擺放的精致白瓷娃娃。
凌之容毫不避諱地揮開狐絨黑袍將幺妹納入懷中,低頭寵溺地揉揉才到自己心口處的精致娃娃的頭,將小腦袋按入胸口,黑色狐袍將小人兒蓋得嚴嚴實實,只底下隱隱約約露出一雙小巧的羊毛暖鞋。
凌謙在一旁并不言語,只盯著正往此處來的凌父一行人。確切地說,應(yīng)是盯著白昭銘細細思量。白昭銘這人行事異常乖戾,與其說他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在他看來卻更像老謀深算讓人抓不住錯處的一匹狐,這樣狡猾的人,在戰(zhàn)場上卻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卻能上陣殺敵絞殺奸細。這不禁使凌謙想到一月前營中,不顧眾人不解詫異的目光被他親手斬殺的6歲孩童,雖說經(jīng)最后查驗是敵方混入軍營的細作,但其手段未免太過殘忍,那渾身的狠戾可不像一位溫吞儒雅的公子該有的。
如今這場突如其來似有陰謀的提親,反倒更像是毒蛇出洞前的蟄伏。
一行人不多時已經(jīng)到湖中涼亭,見兄妹三人正取暖,凌遠小聲吩咐身側(cè)的小廝:“帶兩人去屋里取六個暖爐來”,小廝應(yīng)聲而去。
“王爺,父親,母親”凌謙首先行禮。
凌之容聽聞大哥行禮的聲音急急轉(zhuǎn)過身來,黑狐袍中鉆出一顆圓乎乎的小腦袋,被凍得紅了鼻尖兒。凌家二哥忙俯身便要行禮,被銘王手中的銀黑折扇挑起。
抽回骨節(jié)分明的手,“不用多禮,別凍著姑娘了”銘王背著的手心或輕或重敲打著扇子。
此時奉命去取暖爐的小廝也帶著兩人趕了回來,這下兄妹三人便都有了御寒之物,凌遠從小廝手里接過最后一個暖爐不知該給誰,便小聲呵斥小廝:“不是讓你拿六個?怎的只拿了五個?”
小廝不卑不亢回道:“老爺,大公子二公子這些年頭在外領(lǐng)兵,那房里的婆子采購時并未把他們的份算進里頭,屋里只備了這些個”
“嘶~”凌遠為難了。
“哈哈哈”不料白昭銘大笑起來,“凌將軍是個至性之人,休要顧及本王,夫人不比本王男兒身來的健壯,給夫人便是!”
凌遠也捋著胡子不好意思地笑:“凌某不才”,說著牽起夫人的手將暖爐塞進慕容黛懷里,緩緩道:“王爺休要笑話凌某老兒,外人皆知凌府嫡母曾乃一介伶人,外邊多少人笑話看戲的,我凌遠都不怕!妻子我娶我養(yǎng)吃我家白飯,何懼他人流言?可我也怕啊,坐上凌府女主人的位子又何談容易,黛兒是我此生唯一摯愛,我凌遠早時便放話今生當只娶一妻絕無妾氏,可我怕黛兒先放棄啊,好在黛兒是個要強的,當家主母的位子啊,配得上她。”
說著凌遠朝銘王哈哈一笑,尷尬地撓了撓頭:“王爺怕是都要煩了吧,是凌某多嘴了哈哈哈”
慕容黛嬌羞地癟了癟嘴:“死鬼,你也知道?!?p> 白昭銘爽朗一笑:“無妨,將軍對夫人的情深意重著實令小王敬佩”,劃開手中折扇,垂下頭寵溺地看著黑色扇面上用金粉燙下的女子輪廓,溫柔一笑快速合上。
氣氛在凌父吐露一片真心后變得融洽了好些,慕容氏也被凌遠哄得將方才的怒意早早拋之腦后。
亭里熱鬧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廝丫鬟都紛紛輕嚷著要賞雪。
他的這一動作沒能逃得了凌霜夢的眼,女孩抱著暖呼呼的熱爐,全身被凌家老二用大袍蓋得不露分寸,只鉆出一個可愛小巧的腦袋來,晶亮的雙眸好似黑暗中璀璨的星星,不禁好奇能讓傳說溫潤如玉卻一開口就嘲諷她的銘王笑得如此沉醉的扇面上到底畫著什么?
許是打量得太過沉迷,銘王深邃的眼一下便對上了那雙楚楚動人的眸子,他低笑:“可是本王臉上有何臟物?”
“沒有”,凌霜夢回過神來淡淡撇開眸子。
“凌姑娘,肯否陪本王一同賞雪?”白昭銘耐著性子,泉水般清冽的嗓音從喉間流出。
“不是正在賞?”那凌家小幺兒冷冷道,懶得搭理他。
“夢兒!不得無禮。”擁裹著她的凌之容厲聲道,抱歉對銘王笑笑:“家妹自幼被我和大哥慣壞了,還請銘王海涵?!?p> 白昭銘伸手打住客套話,彎起身子蹲得與那凌霜夢一般高,雙眼里的溫情仿佛能溢出蜜來,只聽得他唇瓣一開一合:“凌姑娘,方才是我失禮了,姑娘能否原諒小王?”
凌霜夢近距離打量著他,忽地將小腦袋湊近他的臉,輕蔑笑道:“我可是肆意妄為無法無天的,又怎會輕易原諒你?!?p> 這張倔強的小臉逗得銘王哈哈大笑。
“罷了罷了,我不原諒你反倒坐實了這莫須有的污名,走罷?!?p> 嬌小的身體從二哥暖和的大氅里剝離出來,外頭畢竟不比二哥懷里暖和,湖面被寒風(fēng)蕩起漣漪,軟和的小身板偷偷瑟縮了一下。這不易察覺的小動作分明落在了白昭銘眼中,他自然地拉過這副柔軟嬌小的身體攬入自己大氅之下。
“你?”女孩抬起頭的眼神透露著疑惑和羞澀。
“聽話,外頭冷”回答得簡單卻又如此理所應(yīng)當,銘王一手接過凌之容遞上的暖爐將它塞進大氅下小人兒的懷中,氅下的左手輕輕摟上小姑娘的細腰,撐著紅柄羅傘往雪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