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明宮。
宮內(nèi)已經(jīng)亂了三天。
想輔保太子登基的，想更換儲君的，想等皇帝活過來的……
如果不是魏征提前安排，穩(wěn)住了握有兵權(quán)的將軍們，只怕已經(jīng)打起來了也說不定。
直至今日，混亂的大明宮終于安定了下來。
李世民，活了。
“陛下，陛下……回魂了，陛下回魂了……”
“天佑我大唐，天佑我大唐啊……”
剛睜眼睛的時候，著實嚇跑了不少人。但很快朝臣們都反應(yīng)了過來，恨不得趴到李世民身上哭。
那場面，那架勢，不比在地府被眾鬼圍堵差。
不過李世民現(xiàn)在心思已不在朝局，簡單安撫了幾句便讓朝臣們滾回各職。連以魏征為首的“還陽派”都沒讓留，一切事務(wù)只等第二天朝會上解決。
待所有人都離開后，李世民拿出逆鱗暗中召喚。
“龍君，龍君……”
“干嘛??？”敖辰有氣無力：“你是還陽了，我可還虛著呢。”
在陰間顯出本體時間不長，但敖辰依然承受了世界法則的壓力?？粗鴽]什么大礙，可實則已經(jīng)傷了元氣。
“朕就是想問問，您和地藏菩薩最后都說了什么？”
李世民也不想打擾敖辰，只是實在有些好奇。
剛暈過去的時候，李世民還以為完蛋了。沒想到最后平安出來，一點事都沒有。
是敖辰神通廣大逃了？還是地藏菩薩網(wǎng)開一面？
“沒聊什么，算是和解吧?！卑匠剿朴行└锌骸叭绻穹鸲加械夭仄兴_的胸襟眼界，我根本都不用來娑婆走這一遭。”
“什么意思？”李世民沒聽懂。
“就是字面的意思?！卑匠降溃骸暗夭仄兴_只管陰司不理陽事，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p> 敖辰其實也有點糊涂的。
地藏菩薩非但放敖辰離開陰間，更抹了崔鈺的記憶，甚至連他自己都準(zhǔn)備閉死關(guān)，以此來保護敖辰的秘密不外泄。
一通迷之操作下來，讓敖辰著實想不明白。
話倒是也說了些，但盡是禪機佛理，沒聽懂幾句。只能確認(rèn)地藏菩薩沒有惡意，領(lǐng)了這份人情了事。
李世民見敖辰不打算細(xì)說，便也沒有再問。他畢竟是陽間的帝王，不會因為好奇心太過執(zhí)著。不過另外一件事，還是要確定一下的。
“龍君?！崩钍烂竦溃骸昂脦孜淮蟪级枷螂藿ㄗh，召開水陸大會超度地府亡魂?！?p> 敖辰一笑?！皯?yīng)是袁守誠那老貨的手筆，看來他在陽間也沒閑著。明天的朝會，想必會非常熱鬧?！?p> 李世民冷笑。“無論他們耍什么手段，朕都不會辦這個水陸大會?！?p> “這可由不得你?！卑匠揭馕渡铋L：“如果你不許，說不定會有個了不得的和尚親自來找你?！?p> “不管是誰，說不辦就不辦?！崩钍烂衩嫔懿缓每矗骸八麄冋嫦胗脧姡蔷蛽Q掉朕這個皇帝好了?！?p> 哪怕只是站在帝王的立場上，也不會喜歡被這樣玩弄。更何況李世民已有了真龍的心態(tài)，更是對這種脅迫有天然抵觸。
“有骨氣是好事，但千萬別頭鐵。”敖辰在逆鱗中一個勁搖腦袋，也不管李世民看到看不到?！皼r且我還有場大戲沒唱，這水陸大會是萬萬不能少……”
李世民還陽之后，救援任務(wù)便已經(jīng)完成。只要敖辰愿意的話，隨時能夠返回龍域鏡海。
之所以拖著沒走，是因為還有事沒做。
“你聽我慢慢說……”
敖辰壓低聲音，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李世民一開始還皺著眉頭，但聽著聽著表情就不一樣了。
“若如此，朕自當(dāng)全力相助?！?p> ……
半月后，長安城。
“……九月初三日，黃道良辰，開啟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陸大會。陛下及文武國戚皇親，俱至期赴會，于化生寺拈香聽講……”
金吾衛(wèi)沿街巡走，口中吆喝不斷。
“咱們這位皇帝陛下連祈雨之事都少做，怎么現(xiàn)在突然開啟水陸大會來了？”
“聽說是一場大病，才讓陛下開始禮佛了。”
“我也聽說來著，半月前好像就在查選高僧。如果不是人選未定，水陸大會不會等到現(xiàn)在。”
“這么說是定了？哪位高僧？”
“玄奘法師，聽說可了不得咧。自幼便出家為僧，出娘胎就持齋受戒……”
百姓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街道邊上，一道一僧并肩而立。
袁守誠，老和尚。
“早知李世民這般識趣，我又何苦做那些多余事?！痹卣\聽著百姓的談?wù)?，表情很是?fù)雜。
“不是識趣，而是不得已?！崩虾蜕忻碱^不展：“他辦水陸大會并非出自本心，只怕還會徒增變數(shù)?！?p> “還能怎么變？”袁守誠似笑非笑：“接下來可是大師您的戲臺，難道還怕控制不住場面?！?p> 老和尚面露不悅，淡淡道：“西行取經(jīng)是佛門大事，更是南瞻部洲之福。貧僧為造福蒼生，可不是在做戲?！?p> “貧道失言，大師莫怪?！痹卣\面向老和尚拱了拱手，道歉很是敷衍。
老和尚頗有些無奈，知道袁守誠心存怨氣。
因為那條龍。
袁守誠沒有目睹地府之事，但不缺探聽消息的渠道。在李世民還陽之后，第一時間便來找老和尚詢問。
只是聊了許久，老和尚也沒給個準(zhǔn)確答案。那條真龍是留是逃，是生是死，一點都沒說清。
袁守誠自然認(rèn)為佛門出于利益，隱藏了關(guān)鍵的信息?？衫虾蜕杏卸嘈娜挥凶约呵宄?。
地藏菩薩出手了，這點可以確認(rèn)。但出手的結(jié)果，卻是一無所知。
李世民還陽后，地藏菩薩便閉了死關(guān)。哪怕是佛祖出面，也休想讓他出來。
只是這等詭異事，不便說與袁守誠知道。況且就算說了，多半也不會信。
“道長若無他事，貧僧這便回去準(zhǔn)備了?！?p> 解釋不清便不再解釋，老和尚倒算想的開。
“貧道靜待大師真身顯圣。”袁守誠也沒多說。
待老和尚走遠(yuǎn)，袁守誠才冷哼了一聲。
“變數(shù)？只怕變數(shù)已經(jīng)在了?！?p> 老和尚不確定敖辰的生死，袁守誠反倒更清楚一些。
這些日子當(dāng)中，他時時有所察覺。
那條真龍，就在長安。
除了之前直接打過交道的緣故，更是因為他也是高坐凌霄的帝王。對那絲若有若無的龍氣，有著天然的敏感。
袁守誠認(rèn)定老和尚隱藏消息，是想將敖辰收入佛門。
畢竟在這種事上，佛門有著許多前科。
“這水陸大會，也是你讓李世民做的吧……”袁守誠遙望著大明宮，目光幽幽閃爍：“這一次，可不會讓你再跑掉了?！?p> 玉帝的力量，已經(jīng)不需繼續(xù)封印。
……
《舊唐書》卷三，本紀(jì)第三，太宗李世民下。
貞觀十三年，太宗死而復(fù)醒，做水陸大會。于眾僧中選講者，遂定玄奘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