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陰間太小，盛不下

　　逆鱗的光芒越發(fā)閃亮，李世民只感覺胸膛像被火燒一樣。甚至連兩只手，都好像捂著焦炭。

　　但李世民依然緊咬牙關(guān)，沒有絲毫妥協(xié)的意思。

　　老僧看著李世民，贊許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陛下有情有義，貧僧十分佩服。不如這樣，貧僧給陛下一個(gè)承諾?！?p>　　李世民無言，只看著老僧。

　　老僧道：“貧僧不會傷此龍分毫，只留他在地府十年。十年之后，自會放他離開?！?p>　　李世民強(qiáng)笑了下，搖了搖頭。

　　無關(guān)乎忘恩負(fù)義過河拆橋，而是內(nèi)心深處無法抗拒的執(zhí)念。

　　別說是十年，就算十天都不行。

　　永不妥協(xié)，這是龍族的原則。

　　“還是我來吧?！背聊陌匠秸f話了?！按私缰?，地藏菩薩是我少有佩服之人，一直避而不見實(shí)在太過失禮。”

　　開口的半句是對李世民說，但后面的話未做任何掩飾。

　　聲音響亮龍吟悠長，一條碩大的青龍，從李世民胸口鉆了出來。

　　一陣陣云霧憑空生出，耀眼的雷電在四周閃耀。

　　五十余丈的青龍，在云霧和電光中盤繞。

　　真龍，現(xiàn)身。

　　“果然是龍族，竟還是未成年的純血青龍。難得，實(shí)在是難得……”

　　老僧一眼看出敖辰深淺，生出幾分興趣。

　　“據(jù)貧僧所知……”

　　老僧正想說些什么，可突然察覺了什么，猛的看向旁邊。

　　不遠(yuǎn)處的六道輪回，許多魂靈正待轉(zhuǎn)世投胎。

　　可在雷電和云霧的侵?jǐn)_下，發(fā)出一陣陣痛苦的嘶吼。

　　“不好?！?p>　　老僧眉頭一皺，左手托舉蓮花，佛光法韻升騰，化作一個(gè)巨大的光罩，將敖辰和他所在的區(qū)域單獨(dú)隔絕開來。

　　云霧和雷電不在外泄，但光罩外突然又刮起颶風(fēng)。

　　一陣陣陰風(fēng)呼嘯，將那些魂靈吹的七零八落。

　　崔鈺這個(gè)判官也沒好到哪去，抱著頭匍匐在地，根本都站不起來。

　　“你好大的膽子！”

　　老僧臉色大變，錫杖揮舞再展示法力，將六道輪回定住。

　　待魂靈們重歸平靜，老僧才將視線轉(zhuǎn)向敖辰。

　　“六道輪回乃眾生根本，即便佛祖亦不會碰觸。你小小龍族尚未成年，怎敢有這樣的膽子！”

　　老僧前所未有的憤怒。

　　佛門在陽間的籌謀與他無關(guān)，他此來只是全同門之誼?？扇羰怯腥舜蛄垒喕氐闹饕猓幢闶欠鹱嫠矔?。

　　“菩薩，是你讓我出來的，可怪不得我……”

　　敖辰伸展了下身軀，對這番動靜也有些意外，一臉無辜的看著老僧。

　　老僧登時(shí)更怒，正欲發(fā)作之時(shí)，猛然反應(yīng)了過來。

　　“不是你……”

　　“當(dāng)然不是我?！卑匠揭粩傋ψ樱骸霸谶@地方法力全無，太麻煩的事情我可做不來。況且菩薩也該知道，雷霆固然是龍族神通，但那陰風(fēng)卻非龍族手段。”

　　老僧若有所悟，兩道法力打出，崔鈺和李世民昏睡了過去。

　　至于來自森羅殿以及陰間之外的窺探，在敖辰現(xiàn)身之時(shí)便已自行阻斷，無需老僧再動手腳。

　　“你究竟是誰？”老僧問。

　　“敖辰，見過地藏菩薩?！卑匠烬埵孜⒋?。

　　老僧再次詢問：“來自何處？”

　　敖辰想了想，似有些為難。

　　不想說太多只是其一，更是想說也說不出口。

　　陰間法則與天界陽世不同，對敖辰這條外域真龍極為敏感。護(hù)罩之外的陰風(fēng)閃電，不是敖辰在動手腳，而是世界在排斥。

　　敖辰對此并非沒有預(yù)料，但沒想到排斥會如此之強(qiáng)。

　　這種排斥讓他非常不舒服，甚至身體都有撕裂的感覺。但是就整體局面而言，反倒成了他最大的底牌。

　　“非是敖辰不愿言語，只是如果開口道明來歷，怕頃刻就會降下陰雷來劈了。”敖辰看了眼老僧身邊的諦聽：“菩薩，與其問我，為何不問問你這坐騎？”

　　“諦聽？”老僧側(cè)頭。

　　“聽聞你這坐騎若伏在地下，一霎時(shí)，四大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之間，蠃蟲鱗蟲毛蟲羽蟲昆蟲，天仙地仙神仙人仙鬼仙可以顧鑒善惡，察聽賢愚?！?p>　　敖辰道：“他已伏地多時(shí)，想必已有答案?！?p>　　諦聽起身，沉默良久，方緩緩道：“不在三界內(nèi)?！?p>　　老僧心中已有準(zhǔn)備，可諦聽所言還是讓他神色微變。

　　五百年前的那個(gè)猴頭，時(shí)常吹噓自己跳出三界外，可實(shí)則還差的遠(yuǎn)。只有修成正果，超脫生死，方能有那種境界。

　　但即便真的跳出三界，與諦聽所言也非一類。

　　“跳出三界”是對法則的抗?fàn)帲安辉谌纭笔遣皇芊▌t約束。

　　此龍來自天外。

　　“難怪六道輪回生變，原來根源在此……”

　　老僧聽明諦聽之意，一陣恍然。

　　“菩薩?！敝B聽低聲道：“此龍不在三界，為天道所排斥。若是長留地府，哪怕以法力相困，陰間也必有反應(yīng)。”

　　“這個(gè)不用你說?！崩仙苁强鄲?。

　　他剛剛答應(yīng)了別人，要將此龍留在陰間。

　　留下這條龍不是什么難事，可干擾陰司運(yùn)作卻非同小可。

　　陰間太小，盛不下。

　　老僧猶豫了一會，視線又看向李世民的胸口。

　　“我勸你別打那個(gè)東西的主意?！卑匠街赖夭仄兴_在想什么，不慌不忙道。

　　“那是逆鱗，我三位祖爺爺?shù)哪骥[。您把我留下沒問題，可如果把逆鱗留下，下一條來陰司的龍，年紀(jì)可能會比較大?！?p>　　老僧胸口一陣發(fā)悶，諦聽更是一哆嗦。

　　什么年紀(jì)比較大的龍，分明就是想說祖龍吧。

　　若不是老僧足夠心性堅(jiān)定，只怕連臟話都得罵出來。

　　老僧可以確定，三界之內(nèi)絕無祖龍存在。但是如果是天外，那還真不好說。

　　如果真有外域祖龍降臨，別說陰間能不能裝下，陽間只怕都會大亂。

　　“菩薩。”諦聽提醒：“此龍不可留在陰間?！?p>　　老僧瞪了諦聽一眼，連話都懶得再說。

　　何止不可留在陰間，陽世天界最好也別留。

　　天外真龍，祖龍逆鱗。

　　龍族這是要做什么？

　　老僧雙目微閉，口中喃喃佛音。

　　突然之間，地面震動，雷霆閃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六道輪回，更是產(chǎn)生了些許裂紋。

　　老僧大驚失色，慌忙收回神通，不敢再輕舉妄動。

　　“這到底是惹了一個(gè)什么麻煩……”

　　老僧只覺頭大無比。

　　原以為只是一條真龍，卻沒想到對方和他一樣，也背負(fù)著一界的業(yè)力。

　　而且看起來，似乎比他背負(fù)的還要多，還要沉重。

　　只是嘗試去掐算，便引得輪回生變。這般龐大的業(yè)力，十個(gè)地獄也不止。

　　佛曰，不可說。

　　如此業(yè)力牽扯之下，更是不可想。

　　“菩薩，您打算怎么辦？”敖辰語氣輕松。

　　老僧暗自苦笑。

　　只怕這條真龍自己，也不知道背負(fù)著什么。否則大家相同境遇，何苦彼此為難。

　　“該怎么辦呢……”

　　老僧的面孔，越發(fā)凄苦。

　　……

　　《大唐廣記》。

　　唐，貞觀十三年。太宗夢游地府，遇地藏王，僧帝論道，真龍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