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太身子向來健朗,可如今瞧著那魏顫顫的背影,江灼婉便知道自己是傷了祖母的心了。
想到這,江灼婉眼睛發(fā)酸,想要哭了。
當(dāng)日一早,江灼婉就跪在了祠堂。
祠堂里陰涼,就算昨日里有過煙火氣,可現(xiàn)在依舊有著寒意。
地板透著潮濕,于是江灼婉跪在了蒲團(tuán)上。
而江承澤就站在一旁,面上的吃驚還未緩和過來。
咳咳咳,這件事他其實(shí)是清楚的,女兒大了,有些事他不好細(xì)問,可萬萬沒想到就那一次,竟然就有了。
江老太太面色冷肅,拿著戒尺走到江灼婉面前:“伸手。”
江灼婉沒有遲疑,伸出了兩只手,手心朝上。
江老太太手下絲毫不留情,狠狠打了三下。
每打一次,江灼婉沒什么表情,倒是江承澤眼皮跳一下。
“蓁蓁,你實(shí)話于我說,那人是誰?”江老太太沉聲問道。
江灼婉沉默不言。
她心里清楚,祖母或許已經(jīng)知道那個人是誰??勺婺敢约撼姓J(rèn)。
她也知道,祖母并非迂腐之人,可嚴(yán)令這種事發(fā)生,無非是怕兒孫受到傷害。
古往今來,發(fā)生這種事,大多是女子受到傷害。
江老太太瞧著灼婉一言不發(fā)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舉起戒尺,還要打,卻被江承澤給攔住了。
江承澤陪笑道:“蓁蓁自小便是母親您親自教養(yǎng),從來都知道分寸。這次一定是事出有因。不若讓蓁蓁先回去好好想一想,然后再給母親您答復(fù)。可好?”
江老太太怒瞪了一眼江承澤,自家兒子什么德行她是清楚的,看他這個樣子,指不定心里早就清楚了。
江老太太正要說話,有聲音打斷了。
管家在祠堂門外說道,“老太太,帝都蕭家來人了?!?p> 江老太太瞥了一眼江灼婉,江灼婉依舊跪得挺直,可眼里那璀璨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
江老太太淡淡問道:“所來何人?”
管家回答:“是蕭家三公子蕭寒墨,前來提親?!?p> “蓁蓁起來吧,就在后院里呆著,就不要出來了,老大隨我出來?!?p> 江老太太冷聲吩咐。
在古時,男家請媒人到女方家提親,若女家同意議婚,則男家正式向女家求婚,正式求婚時須攜活雁為禮,使人納其采擇之意?!秲x禮·士昏禮》中說:“昏禮下達(dá),納采用雁?!?p> 蕭寒墨與江灼婉雖說已有婚約在身,但該有的三書六禮每一個步驟都少不了。
因著這一日是個求親的吉日,且江灼婉的親人們都在這里,所以就來了江南老家。
余后的禮儀禮節(jié)在帝都進(jìn)行也就可以了。
“這雁是蕭三公子親自所獵?”江承煥笑著問道。
古人認(rèn)為,雁南往北來順乎陰陽,配偶固定合乎義禮,婚姻以雁為禮,象征一對男女的陰陽和順,也象征婚姻的忠貞專一。
后來因雁越來越難得,到近代,改用鵝、鴨、雞三種活禽代替行奠雁禮,以定婚姻的和順。
江承煥如此一問,也沒指望蕭寒墨真的去獵雁,雁如今難得,尤其還是帝都那種地方,哪里會有雁飛,心意盡到就可以了。
蕭寒墨淺笑開口:“是?!?p> 風(fēng)度翩翩,禮儀周全,儼然一個溫潤如玉的佳公子。
在上首坐著的江承澤,只想翻白眼,罵一句衣冠禽獸。
“那你是在哪獵得的?我在帝都已經(jīng)很少見到過雁了?!?p> 這語氣呢,滿滿的懷疑。
蕭寒墨態(tài)度溫和,沒有絲毫被質(zhì)疑的惱怒:“是在帝都與云城交界處的那片森林里?!?p> 這么平淡的說出來,江家兩兄弟對視一眼,閃過一絲深思。
那森林啊,占地面積極大,極深,里面沼澤湖泊眾多,各種兇猛的野生動物都有,鮮有人敢出沒那片林子的。
江老太太淡淡說道:“蕭三公子有心了?!?p> 蕭寒墨溫和笑道:“這是我為蓁蓁應(yīng)該做的?!?p> 不驕不躁,謙遜有禮。比之少年時,又多了幾分沉穩(wěn)。
雖然江老太太并不知道孫女高中畢業(yè)那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蓁蓁與他,是有緣分的。
至于蓁蓁她未婚先孕了,柔柔昨夜已經(jīng)將事情經(jīng)過告訴她了。自小養(yǎng)大的孫女,她還是清楚幾分的。
雖說是江嫣然下藥,可蓁蓁不送去醫(yī)院,偏偏弄出這一出,說到底,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江老太太的臉上多了分笑意:“多年未回帝都,家中父親可還安好?”
“承蒙老太太掛念,父親一切安好?!?p> 蕭寒墨知道,江老太太年輕時是在帝都生活,江承煥上大學(xué)后,老夫妻倆才徹底回了江南老宅。
所以呢,江老太太與老一輩相熟,也是看著蕭父,蘇父,喬父這些父輩的人長大的。
江承澤真要佩服蕭寒墨了,母親或許不知道,他可清楚,蕭寒墨和他老子是死對頭啊,巴不得對方早死,現(xiàn)在還能心平氣和地說蕭洐止一切安好,真是有本事。
“寒墨啊,你此番來求親,你父親知道嗎?”江承澤問道。
在江承澤微帶挑釁的眼神下,蕭寒墨微笑點(diǎn)頭:“江叔叔安心,父親自然是知道的?!?p> 他可沒有說謊話,蕭洐止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蕭洐止并不是特別樂意,畢竟他與江家結(jié)親后,蕭洐止那兩個兒子就更不是他的對手了。
江承澤也笑了,這小子,恐怕又威逼利誘了蕭洐止:“寒墨啊,我和蓁蓁明天才回去。”
未盡之意是,既然求完親了,就趁早滾蛋吧。
蕭寒墨聽懂了,然后對著江老太太說道:“那江奶奶,江叔叔,我先回去了。”
說著又對江承煥夫婦頷首示意,起身就要離開。
哎呦歪,這滿滿的委屈算怎么回事,是他欺負(fù)他了,江承澤簡直要被蕭寒墨氣笑了。
如今他知道了,這蕭寒墨還是個戲精加大尾巴狼。
果然,江老太太不悅地看了一眼江承澤。
人家不遠(yuǎn)萬里來提親,快晌午了,連一頓飯都沒留,算怎么回事,讓旁人怎么看。
連趙敏華也起身勸道:“你這孩子,大老遠(yuǎn)來,也該是來吃頓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