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后展妍這傻丫頭轉(zhuǎn)念一想,不能湊熱鬧,卻可以回宮瞧瞧啊。
使臣到京第一件事必是進(jìn)宮面圣,于是便又去磨韓玥清陪她回去。
韓玥清原是不太樂意的,她可以陪展妍轉(zhuǎn)遍整個(gè)繁華帝都,卻再不想進(jìn)宮了。
父親韓文疏雖沒有跟她談過自己飛月公主的身份,卻明里暗里多次叫她少于展夜接觸。
她如何不知韓父的苦心,以他如今在朝的身份地位,也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看著她韓家。
她與誰交深,怕是逃不開那些權(quán)貴的眼。
“好阿玥,皇祖母日日念叨你,我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你就陪我回去一趟罷!”展妍拉著她的胳膊晃了晃,臉上可憐兮兮的。
她本就心軟,只僵持了一會(huì)就敗下陣來,只好答應(yīng)了她。
卻想著如此也好,不若就今日入宮,好好與太后娘娘說清楚。
于是二人便在樺樓轉(zhuǎn)了道,入了宮。
一入宮廷,依舊是紅墻金瓦,說不出的氣派奢華。
要知道帝都可是連下了許多日的雪,如今尚且積雪未消融,宮殿墻瓦上還壓著白,卻都難掩富貴。
依然是永和宮的秦嬤嬤來迎接的她們,見韓玥清也來了,秦嬤嬤喜得老眼笑成了縫,連道了幾聲好,可見太后的確沒少念叨她。
秦嬤嬤直接就將人接到永和宮,期間展妍卻因?yàn)榈胗浿钩寄莻€(gè)熱鬧,半道就溜走了。
最后還是她只身一人去見的太后娘娘。
時(shí)隔數(shù)月,再見太后時(shí),她依舊那副慈愛好說話的模樣。
見韓玥清來了,激動(dòng)的拉著她上下看了好久,絮絮叨叨問了許多瑣事,感染的小姑娘都跟著眼圈微紅。
“你這許多日都不進(jìn)宮,還以為你都快忘了哀家。”太后語氣責(zé)怪,臉上卻沒生氣,心中更是說不上來的歡喜。
韓玥清聽罷只覺得心里更不好受了,誠(chéng)然她也極喜歡太后的。
可待會(huì)自己要說的話,可能就辜負(fù)了太后一番好心了。
“忘不了的,父親回京,我也不好再入宮來看您,所幸如今有阿妍陪著娘娘?!彼ǘǖ乜粗箝_口,面上掛著難得嫻靜的笑。
太后愣了愣,只覺得這姑娘回府一次,好似突然變的懂事了許多,這說話的語氣神態(tài)皆與之前截然不同。
太后何其聰明:“這話說的,倒好似與哀家疏遠(yuǎn)了不少?!?p> 太后皺眉想了想便明白了幾分,說完后也沉默了下來。
半晌見她不答話,才緩緩放開了小姑娘的手,在高椅上坐好,示意秦嬤嬤稟退其他人等,慢悠悠開口:
“哀家向來知曉你聰穎,哀家讓妍兒去請(qǐng)你多次你都不愿,今日卻肯入宮,你可是做了什么決定?”
見四下人都退散,她才緩緩起身,朝太后遙遙拜了下去。
太后面上一緊,手下意識(shí)要伸出去扶,轉(zhuǎn)瞬便忍下了,看著小姑娘中規(guī)中矩跪伏在地面行禮。
“承蒙太后娘娘喜愛,可我到底是個(gè)外臣之女,只怕是……當(dāng)不起如此殊榮?!碧笾耙恢泵饬怂较碌亩Y儀,這是幾個(gè)月來她頭一次行大禮。
小小的身子伏在地面,雙手貼在永和宮的地磚上,額頭抵在手背上。
冰涼的觸感似乎從手心傳達(dá)到額頭,凍的她稍許清醒了幾分。
太后雙目也涼了幾分,見她跪著一動(dòng)不動(dòng),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還是秦嬤嬤在一旁看得心疼,忍不住開口低喊了一句:“飛月殿下這是做什么,趕緊起來吧?!?p> 嬤嬤往前走了幾步,準(zhǔn)備扶她起來,卻被太后一聲打住。
“可是你父親給你施壓?教你如此做的?你可知今日你所說的話究竟象征著什么?”太后難得沉著聲音連問三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心里還在想著韓太傅如今身份特殊,若是他教的也算可以理解。
太后坐在高位,緊盯著看著那姑娘,似要將她瞧出個(gè)洞來。
韓玥清自然明白,也聽得出太后語氣中難掩的不快。
連想都沒想直接開口,語氣不卑不亢毫無怯懦:“一切皆是臣女心中所想,與父親無關(guān)。臣女知曉自己在做什么?!?p> 太后終于頗為動(dòng)容,面上帶著幾分不相信:“哀家原以為,你與夜兒……”
“能與燁王成為知己乃是臣女之幸。燁王如山間之明月,更驚才風(fēng)逸。臣女相信,日后他定有更好的…際遇?!彼龑⒌阶爝叺摹鼍墶指牧丝?,只因?yàn)樾闹型蝗挥行┱f不出的別扭。
太后可算聽出來了,止步于知己而已。
她以為這姑娘也是心悅夜兒的,卻沒想到,她只是將人家當(dāng)作知己。
忙活了這么久,原來是在亂點(diǎn)鴛鴦譜。
遂太后扶額,面上露出了些許疲憊,抬手揮了揮,讓秦嬤嬤扶她起來。
“哀家明白了。既然皇帝已經(jīng)給你賜了封號(hào),陛下金口玉言,斷沒有收回的道理。至于你說的,哀家以后便不再提了?!碧箢D了頓,想起來自己那孫兒。
復(fù)又覺得頭疼,這姑娘無意,也不代表她孫兒無意啊。
再側(cè)目看了一眼被扶起來的小姑娘,瞧著十分嫻靜乖巧,全無半分日前的古靈精怪,抬頭笑著回了句:“多謝太后娘娘?!?p> 這不禁讓太后想起了第一次見這姑娘時(shí)的場(chǎng)景,謹(jǐn)小慎微,禮數(shù)周到。
單看她的表情也根本沒瞧出來一絲遺憾傷心,瞧著是真不稀罕的。
她年紀(jì)這么小,應(yīng)該不至于心境成熟到,如此善于掩藏情緒。
得到了這個(gè)答案的太后,突然有些心疼自己的孫兒,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事是自己做的不靠譜,遂是真覺得頭疼了起來。
韓玥清也好似打定了主意不跟太后多說半句話,一派疏離。
叫太后瞧著就忍不住傷神煩惱。
便心中失望透了,只坐了一會(huì),就讓秦嬤嬤將人送回去。
殿門外兩位少年正立在風(fēng)口,也不知擱這站了多久,聽到里面太后有送客的意味,其中一位少年才小聲提醒了句。
“爺,韓姑娘快要出來了?!弊笫智浦赃呥@位爺自從方才就一聲不吭,只感覺周圍空氣都有些壓抑。
若非是快要被撞見偷聽,他才不會(huì)開口觸霉頭呢。
展夜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腦子里都是她那幾句話反復(fù)盤旋。
他垂著眼,看不出喜怒。
終于在左手忍不住又要開口提醒的時(shí)候,驀地轉(zhuǎn)身而去,步伐急快,差點(diǎn)叫左手都沒跟上。
韓玥清走出門口的時(shí)候,殿外的冷風(fēng)猛地灌了一臉,刮的面上冷冷的疼。
秀兒連忙抬手替她遮擋,低喊了句:“好冷的風(fēng)?!?p> 秦嬤嬤回頭望了一眼突然出神的小姑娘,暗嘆了口氣,將她往外面帶:“殿下何必如此,娘娘本就極喜愛您的?!?p> 即便沒有燁王殿下那事,娘娘定也會(huì)待這姑娘如初。
偏偏這姑娘今日疏遠(yuǎn)相對(duì),瞧著像不想再與宮中任何人有瓜葛。
怕是也傷了娘娘的心。
閑云一野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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