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向西南急行了200多里，太陽下山后駐扎在路邊的樹林中。伍長們被叫到隊長的營帳中開會了。
“老蔡?！焙镱^湊了過來?！昂俸伲谈??！崩喜萄隹恐鴺涓?，閉著眼睛，翹著腿，“有屁說，有話放?！薄安谈纾叟赃叺哪莻€伍是不是拉輜重的?。俊薄班?。”“伍長之前說隊長吃東西必須得放一種東西，叫，叫……”“芥粉。”“對對。是不是輜重里也有啊?！崩喜萄劬Ρ犻_一條縫，瞥了一眼滿臉堆笑的猴頭，“膽子不小啊，隊長的東西也想嘗嘗了？”“嘿嘿。就是沒見過，沒吃過?！崩喜套?，套上靴子，“唉。等著?！焙镱^乖乖跪坐在樹下看著老蔡搖搖晃晃進入灌木中。樹上忽然“嘩啦啦”作響。猴頭跳起來抽出腰間的匕首，拉開距離看著茂密的樹冠。張兒從樹上跳了下來?！拔也?！張兒！你是猴子嗎？沒事總上樹干啥！”猴頭收起匕首摸了摸胸口，平息自己那瘋狂跳動的心臟。“有火光靠近?！睆垉赫f。猴頭問：“往咱這來？”張兒點點頭。猴頭摸著下巴想了想，然后嘿嘿笑起來，“張兒，咱要立功了?！?p> “大，大，大哥！這樣不，不，不好吧?！薄芭律?？他們搶我們糧，就不許我們搶回來？”“不，不是。娘，娘不是說過，說過，搶別人東西，不，不好，好，嘛。”“娘都死多少年了！少拿娘壓我。再沒糧，咱兩家一家老小都餓死了！少說話，跟上！”兩個火把慢慢靠近前方樹林?！鞍鸦饻缌?！”沒了火光只剩下二人的腳步聲與呼吸聲還有無盡的黑暗。二人摸索著，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岸桓墒裁慈?？”“噓！運糧的軍車就在前面！別吵！”“誒，誒，別，別吵！”二人忽然停住腳步。“老二，剛才誰問的？”“不，不知，不知道啊。”老二哭腔都出來了。老大覺得渾身汗毛豎起，冷汗順著后背流下，被夜里冷風一吹，更覺得透骨的寒。二人站了一會兒，定了定神?！袄隙＝裉焓悄锏募廊諉?？”“不，不是?！背聊??！霸刍厝グ?。今天不合適?！崩隙焕洗笸屏藗€趔趄，手腳并用往回走，忽然撞到一個硬物，那硬物沒有溫度，冰涼冰涼的，被撞后還發(fā)出“當兒”的回音?！按蟾纾〈蟾?！路沒了！”老二急得都不磕巴了。“二位既然都來了就別走了。”老大身后忽然冒出這么一句。老大抽出腰間的砍刀回身就是一刀，卻什么都沒砍到。黑暗中視線并不好，老大皺著眉，瞇著眼，想看清楚一些，冷汗從額頭滑落，落進眼中，他也不敢松開握刀的手去擦?！袄隙〗裉炜赡苡錾瞎砹?！你往旁邊走試試。”身后沒人答話?！袄隙 崩洗笪盏兜氖诌酶o了。“老二！”“別老二老二了！”老大后腦挨了一下，在暈倒之時還聽見身后的人說，“叫得我老二都快答應了?！彪S后眼一閉什么都不知道了。
“隊長！”老蔡被人五花大綁著跪在隊長與十個伍長面前。自己的伍長仰面兩只手捂著臉。“這人偷輜重被我們拿下了?！标犻L正在低著頭看著桌上的地圖，看頭發(fā)年紀不大。老蔡還在心里琢磨著隊長的年紀?！巴瞥鋈亓恕！标犻L丟出一句?！瓣犻L！我就……”話還沒說完，伍長站起，大踏步走到老蔡身前，面色嚴肅，右膝著地，左手撐左膝，低著頭，聲音洪亮地說：“隊長！此人是我伍中的兵，他只是……”話還沒說完，幾人推開帳簾入內(nèi)，帳內(nèi)的人都看去?！瓣犻L！十伍抓到兩個偷輜重的！”衛(wèi)兵幫忙通報。隊長站直身子，抬頭看向帳下，“十伍長，你要說什么？”伍長看見進來的是猴子與張兒，心里突突的，聽見衛(wèi)兵的通報心放下了許多，被隊長一問，還有些愣神，“?。筷犻L？你問我什么？”隊長嘴角帶笑，“我問你你剛才要說什么?！薄芭杜?。我要說這是我十伍的兵，他只是在巡視輜重的守衛(wèi)情況?！闭f完又低下了頭。隊長從案幾后面走了出來，走到伍長面前，單手扶他起來的時候低聲跟他說，“平時你們偷搶那些東西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xiàn)在偷到我頭上來了??？”伍長神色自諾，毫無反應。隊長看了一眼老蔡，“十伍的精干真是名不虛傳，默契配合天衣無縫。我決定，由你們作為滲入任務的前鋒?！蔽殚L又單膝跪地，“諾！”“下去吧?！焙镒右豢粗思?，“隊長！那這……”伍長正好拖著老蔡經(jīng)過他身邊，不被人注意地踩在他腳上?！鞍ミ?！”猴子疼得叫了出來?！班牛窟€有什么問題嗎？”隊長回過身看向猴子?！拔?，我說，那就這樣吧。”猴子呲牙咧嘴地回答。
“媽的！這么小心眼！怪不得當隊長?！焙镒右贿呁艋鹄锶又蓸渲?，一邊罵罵咧咧?！靶辛?，行了，別添柴了。你要烤全羊啊，把火燒那么旺?！崩喜凰罃r住了猴子添柴的手?！袄喜虅拥檬顷犻L的命根子，他不恨咱才怪。要是有人趁老蔡不在偷了小紅，老蔡能忍得?。俊毙∠蓛赫f?！跋蓛?，會不會說人話！那特么能一樣嗎？小紅能和那破東西放一起比嗎！”老蔡在樹下坐起來喊道?！靶辛耍辛??！蔽殚L揮了揮手，“研究點正事兒吧。”大家安靜下來?！坝袥]有辦法不干這個前鋒?！蔽殚L環(huán)視一周，沒人說話，“仙兒！”“沒辦法。除非咱全伍都殘了?！焙镒油蝗徊逶?，“要是少一個呢？”仙兒白了他一眼，“咱是被盯上了。不是被打發(fā)去執(zhí)行任務的。隊長一直就看咱不順眼，要不是伍長給上點供，咱早就馬革裹尸了?！薄榜R革裹尸啥意思？”虎子插話問?！瓣犻L還把咱的口糧給斷了?！彼惚P忽然說。“啥時候的事兒！”大家齊問?！熬湍銈儎偦貋聿痪茫銈兌嫉皖^進帳里了。隊長派人來告訴的。”大家低下了頭?！斑€有，咱的口糧就夠五天了。要是大嘴省著點吃，應該還夠七天?！庇贯t(yī)拍了一下大嘴正往嘴里送肉干的手，“別吃啦！”大嘴悻悻地放下了肉干?！拔覀?nèi)ツ陌?？伍長！別還沒開始滲入就先餓死了?！焙镱^問。“不會。五天的路程就到了?！蔽殚L說?！澳淖?？”猴頭接著問?！胺畛??！贝蠹叶寄蛔髀?。坐在樹上的張兒抱緊了弓?！澳瞧频胤?，不去。”老蔡換了個姿勢，側臥背對著大家。老不死偷偷抹了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