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太陽越發(fā)高懸,輻射也越來越強。紀及時把零拽進屋里。不然被太陽曬傷,現(xiàn)在的世道還真不一定救得回來。
這時也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紀在銅佛前架起火堆,用來烤肉、烤地瓜和煮土豆,土豆湯里還放了幾塊骨頭,算是大餐。紀一邊嚼著土豆一邊把烤肉和地瓜分別分給零和女孩。
零的狀態(tài)極差,他看著手里的烤肉上面野獸的毛還沒剔除干凈,頓時感覺胃液翻滾,他趕緊把肉丟了回去。
“你什么意思,我烤的肉難道還礙你眼了。”紀接住丟回的烤肉說道。
“沒,胃口不怎么好。”
“愛吃不吃。”
零聽到這話,自然看向旁邊的女孩,就見她的手指像在鋼琴上跳動,地上的地瓜就被一提一捏就丟進她的小嘴里,嘴里還沒咽下,但女孩的的手已經(jīng)再次伸出,這讓零微微吃驚。
“愣著干嘛?”紀遞上烤肉,“諾。”
零接過烤肉,盯著肉上面的毛發(fā)出神,緊接著他竟發(fā)狠地撕咬這塊獸肉,如同餓死鬼一般,也像在與敵人戰(zhàn)斗。身旁的紀趕緊躲到一邊,心想這人怕是瘋了。
“紀,你直說我和赤到底怎么回事?”零吃飽就問道,說著還不忘**手上的油水。
“我能說這一切都是你瞎想的嗎,你根本就沒被雷神咬,嗯,都是幻覺?!奔o噘著土豆,說話含糊不清。
零沉默了,他抬頭看了眼頂上的巨佛,似乎下了什么決心,他最后嘆了口氣自顧自說道:“其實我自己就猜了大半,絕對是這個女孩搞的鬼,一定是通過我的殘肢就把我恢復原樣的,還極大得提高了我的身體素質,甚至……,這是完全說不通的。你說哪有人類有這樣的力量,除非是神!”
“神?”紀象征性地反駁,但如是真的像零說的那樣將尸體拼湊起來在救活的活,紀反而能輕松一些,可是事實上他們是直接憑空造出的身體,而他們的尸體現(xiàn)在還在雷神的肚子里。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是怎么毀掉這個世界的?我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尋找神明?!?p> “要是有神的話三年前就出現(xiàn)了?!?p> “我的復活就證明有神啊?!?p> “你并沒有死?!?p> “那你倒是說說我這個身體到底是怎么回事?”
紀說不出話了,一陣沉默后,零拿出一把匕首,**身前的地板。
“也許神國和凡間的距離太過遙遠,即使是神,為此也花費了三年時間?!闭f著話的零看向女孩,見她依然毫無反應,零自顧自笑了起來。
“你的推測一點也不合理?!奔o把女孩抱到一邊,避開零的目光,他也拿起原本削土豆用的匕首。
“好歹你以前是個老師,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奔o又說。
“你是說我說的話不夠理性,”零笑著說,“可是前沿的科技早已拋棄了理智,轉而研究起傳說來?!?p> “你什么意思?”
“神隱之路的研究并非源自世界的奧秘的研究,而是來自于古老的地穴?!?p> “滯留地里的胡話也敢拿出來亂說?!?p> “不,”零說,“是白親口告訴我的?!?p> 這話讓紀不安起來,他問道:“白?她都和你說了什么?”
“說了很多,但一切都基于自己死而復生所能隱喻的全能上,紀,今天我就是來求實的,而且,雖然你不愿回答,但我知道你已經(jīng)答復了,那我自然也要你認清事實,”零在此處長長的吐了口濁氣,他繼續(xù)說,“這個女孩不是人類,是你不能擁有的?!?p> 咣!紀狠狠踢掉炭火上的鍋,剩下的土豆湯全倒進火里,刺啦一聲,揚起的飛灰沖上頂端的鎏金佛面,遮掩住它慈祥,顯露出陰暗的邪氣,就如現(xiàn)在的零一般。
“我再說一邊,你身上發(fā)生的事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那你說我身上都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還能說自己是人嗎?”零拔出匕首站了起來向女孩走去。
紀趕忙沖向女孩,拽住女孩的肩后一個翻滾,拉開和零的距離后,他便把女孩抱在懷里,半跪著盯著零,手里的匕首憤怒地顫抖。
“你想干什么?”紀嘶吼道。
“如果她真是人的話,拿她就會死,如果是神秘的話,我手里的刀也傷不了她?!?p> 說著話的零像是水怪一般,這怨恨和決然的感覺讓紀感到無比的陌生,可是紀又馬上反應過來,他直起身子笑了起來:“無聊的套路,零你還習慣不了現(xiàn)在的世界,竟連實話都不敢說,是白叫你來殺我的吧?”
零停下腳步,心里嘆了口氣,心想原來自己和他已經(jīng)如此熟悉了,他臉色越發(fā)陰沉,他說道:“白不會說這種話,但是我和她都希望這女孩能被送到浮島去?!?p> 紀將懷中的女孩抱緊,他緩緩地說道:“我并不認為浮島是她的歸宿,老師你應該知道那里并不美好?!?p> “但那里是人類最后的歸宿和起點,”零說,“你該知道你現(xiàn)在所擁有的是要你站在僅存的兩億人類之上思考問題的?!?p> 最后的話鎮(zhèn)住了紀,他一直避免思考這個問題,但是在這個毫無出路的絕望面前,任何生在其中的人都無法忍受的時候,也可能是最慷慨的時候,這時的人可能會為了星火大小的機會,就會獻出生命,例如之前白他們的探索,就是為人類尋求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零見紀不回話,他繼續(xù)說:“你看這女孩,半個月了,她的眼睛還是這么空洞,難道你還覺得她里面住著人類的靈魂嗎?她擁有人類所無法企及的能力就注定不能和我們同伍,她只可以是神力的人形容器,又或者她就是真正的神明,擁有更高的智慧和高一階級的理性,那這是你能控制的嗎?你忘了這個世界就是被她給毀的。紀,不要將她當做一個人來看待,請你將她看成道具,而這道具將挽救悲慘的人們。”
他的話說完,紀的神情漸漸平復,但零卻暗叫糟糕,紀這家伙并沒有認同自己的話。
“她是人!”紀堅定地回答道,然后他便抱著女孩向門外走去。又回到原來的石階,紀把女孩放在石階上,這次女孩竟拉住了紀的衣袖,紀陰暗的心靈劇烈震動,他握住女孩的手,感受到的依然是冷意,他心里暗淡一絲,最后他對女孩耳朵說等我回來,便轉身回到殿內,還把門關上了。
關上門后,紀看著黯淡下來的巨佛,他心想這樣不錯,省的接下來還要看扭曲的面容。
“她不是人?”紀對零說,“像浮島那樣的就是了?篩選成人后篩選兒童,之后嬰兒也開始在被篩選,他們這種做法難道合理嗎?像這種人到底哪里算是人了?!?p> 零皺了皺眉還是答復道:“雖然手段殘忍,但這還不是為了提高人類質量為將來做準備嗎?”
“嘁,你果然是個好老師,”紀說,“你難道沒看出這是浮島謊言?它所作為在篩選人類,它的無所為卻在加快滯留地上的人的滅亡,它是要把占大多數(shù)的滯留民全部殺死,還要在殺死前榨干他們最后的價值。”
“無所為?”零嘟囔道。
“不管理滯留地和懲治惡徒,不外派軍隊對抗邪獸,鼓勵強者疏遠滯留地,讓弱者在里面充當生育機器,等等這些,難道這是正確的?你說!”
零沒有立即反駁,而是一臉糾結地看著紀,然后他坐下埋頭沉思一會兒,他突然瘋狂地抓撓自己的頭發(fā),他最后笑了,“這些都小小跟你說的吧?”
“我會自己思考?!奔o大叫。
“哈哈哈,真不可思議,你不像是那種會關心滯留民的死活的人,我們認識很久了,知道你除了耳朵靈敏些其他一無是處,”零說,“即使我不明白,但白她會不了解嗎?但這一切和你我有什么關系?!?p> “什么意思?”紀疑惑道。
“你不過是愛上了這個女孩,而我也只是愛上了白,但白是不會放棄的,而你呢,愿不愿意放棄?”零說完就健步?jīng)_向紀。
鏘。兩人的匕首相撞,紀瞬間被強大的力量推到門上,整個佛殿便吱呀地叫喚。紀忍受不住零的壓力,突然咔嚓一聲,紀拿匕首的手折了。但零的力量也隨之有了偏差,紀順勢倒向一邊,堪堪躲過零的刀尖。
跳開后的紀摸出槍對準零。
砰砰砰。三槍射出,零卻化為虛影,沒有一槍中在他的身上。紀趕緊移動位置,但已經(jīng)晚了,零的一腳踢到紀的左腰,紀橫向甩出,重重砸向銅佛的腹腔。零撿起紀掉落的手機,看著深陷銅佛腹腔中的紀,他舉起手中的槍微微顫抖,他問道:“愿不愿意放棄?”
全身是血的紀已經(jīng)看不清東西,黑暗侵蝕著他,但他笑了,他對紀說道:“我,你,白和赤,是一起拼殺的兄弟,你救過我的不止一次,我現(xiàn)在就算還你好了,但你殺了我,最后受折磨的是你,你愿意?”
零垂下握手槍的手,他向后退了幾步靠在柱子上,他說道:“我要帶走她,你肯定不會放過我,但是我不想讓事情這么復雜?!绷阃nD了下,把手槍的子彈卸出,只剩一顆再其中,然后他又彈夾裝了回去。
“我會打斷你的腿,你忍著點。”零最后說完舉起手槍,火舌從槍口噴涌。
門外的女孩聽見最后一聲槍響,她便直愣愣地看著天空,似乎太陽之上有什么值得他迷戀的事物。
許久后,零用盡渾身的力氣把門打開,但這門卻對此時的他而言是無比的沉重,最后他只能開出一個縫隙便鉆了出來。他倒在地上,緩慢地爬到女孩身邊,最后支起上身,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著女孩。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是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零悲痛地嚎叫,同時他還竭力控制著痙攣的右手,“你為什么要殺他,哦,不對,你能讓人起死回生,你想要紀擁有和我一樣的力量對不對?那你現(xiàn)在可以把紀那廢物復活了。”
女孩聽到了零的話,她轉身看向零,眼里突然爆發(fā)出神性的光彩。女孩突然開口說道:“青之王,汝的心愿是什么?”
零感覺被光輝所吞噬,他立即明白他的限度和女孩的力量,他瞬間知曉了自己的命運、女孩的命運和這個世界的命運,他同時知道自己終將忍受無盡的痛苦。
“啊,你這個魔鬼?!绷憧藓爸缓鹬?,用腦袋瘋狂的敲擊寺廟的石磚。直到喉嚨喊啞,石磚粉碎,頭破血流的零才停下,他直愣愣地看著夕陽照耀下的庭院。
“舊世界的神,吾希望您能跟隨吾。”當零對著夕陽說出這話后,女孩的命運就與他的命運相連起來。
那聲槍響后,子彈劃出了一道優(yōu)美而不可思議的弧線,在零和紀共同的絕望中,射入紀的眉心,又從他的腦后蹦出。紀的腦子就變成一團漿糊。從此紀就和銅佛一起埋葬于此,從此和世間再無瓜葛。